3526 -3527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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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章回家(上)

分工其實很好商量,何魁星跟陳太忠聊了幾句就發現,陳區長只是對犯罪嫌疑人的家屬和朋友比較感興趣,對於可能問出更多線索的犯罪嫌疑人,正經是興趣不大。

真是要禍及妻兒了啊,何局長有點明白,在防暴大隊那裡,陳區長嘴裡嘀咕的那句話的意思了,而且事實證明,姓陳的確實是這麼做的——已經有一車人被拉走了。

這樣搞太容易出事了,何魁星心裡非常清楚,姓陳的關注那些可能無關的人,主要是爲了泄憤,至於那些犯罪嫌疑人——早晚是要交給北崇審判的,所以人家不着急。

不過何局長也沒有勸解的意思,那些被捕的嫌疑人事涉案情,是通達市局立功的保證,可不能隨便交出去,那就各取所需好了。

關於剩下的孩子的認領,陳區長表示說給你們做吧,通達是省會城市,交通便利影響比較大,這個是北崇的短板。

何魁星對這個也有一點興趣,認領拐賣兒童,也是比較容易刷聲望的,於是三言兩語間,大家就敲定了具體分工——最後一件事,就是何局長表示,你們北崇留下兩個聯絡員就夠了,主要是保證及時和充分的溝通。

由於談得非常順利,通達市局** 甚至邀請北崇人共進晚餐,市局招待所的飯菜並沒有多好——警察局從來都是經費緊張,但也是一份心意。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市警察局大局長江俊纔出現在了陳太忠他們一桌的包間中,他敬了大家兩杯酒,並且認爲兩地警方展開的合作,具備非常高的積極性和靈活性,對案件的偵破和審理工作是有益的。

說是這麼說,但是江局長的熱情裡,多少帶着點淡淡的客套,說明人家來敬酒並不是衝着北崇區政府來的。只是對省委某些人做個交待而已。

江俊才坐了一陣之後走了,何魁星倒是算大氣,將十幾個北崇人都安排住進了招待所,今天事情談得是差不多了,但是眼下走有點晚了,晚上把相應的工作安排一下,明天一大早走是最合適的。

安排工作的事情,就交給祁泰山了。陳太忠好不容易將此事辦得七七八八了。就又操心起了別的,給徐瑞麟打個電話問一下退耕還林的調查進展,又給女人們打電話說一說離別之情。

等將電話打給姜麗質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今天做的事情,應該會很討她喜歡,說不得自誇兩句。又順勢開導她,“……悲慘的事情太多了,跟她相比,你還是比較幸福的,起碼一直能享受到父母的關心。”

“那個女孩兒在人販子手中,有沒有收到什麼虐待?”姜麗質這思維,跟一般人有點區別,倒不是說她腦瓜不夠,實在是她關心的東西不一樣。所以就算陳太忠沒說女孩兒腿斷了,她卻是能設身處地想到這個問題。

“嗯,受了點委屈,也不是很嚴重,”陳區長猛地發現,自己似乎錯估了她的反應,想到她聽說小思怡之死後。哭得昏天黑地的,他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關鍵是看到他們母女相認,真的是很感人,我也很有成就感。”

“正月十五的時候。你們那裡會放煙火嗎?”姜麗質似乎被引開了注意力。

“嗯……以前我不知道,今年可以放。”陳太忠真的不認爲,以前的北崇有放焰火的實力,不過以前放不了,今年他來了不是?

焰火這個東西,放起來其實挺燒錢的,密度大一點,放一個小時,怎麼也得三四十萬,對於貧瘠的北崇來說,這麼糟蹋錢是不合適的——譚勝利爲了教師拖欠的八十萬工資,能追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錢,其實也就是兩個小時的焰火錢。

所以大多人會認爲,這是一種敗家的行爲,但是陳太忠不這麼看,新區長來了,就要有新氣象,沒本事搞經濟建設的區長,就應該夾着尾巴做人,但是像他這樣的種田能手,不需要考慮這些因素,顯出大氣來纔是真的——也能增強百姓對政府的信心。

當然,這個決定是建立在他對經濟有絕對把握的基礎上的,這叫自信而非自大,陳某人乾笑一聲,“嗯,你這個建議提得不錯,我得馬上安排。”

“那我過去看焰火的時候,順便看看那個小女孩兒,”憂鬱女孩兒的思維,那真不是蓋的,陳區長也被感染得憂鬱了起來——那個腿,幾天工夫就治好的話……以後哥們兒就該調到恆北醫學院當院長了,北崇區長怕是幹不成了。

“到時候我未必有空陪你,過一陣再說吧,”他遺憾地嘆口氣,“開春了,忙得要死……像現在,我還得馬上去謝一謝地北的書記騰行健呢。”

說完之後,他就掛了電話,先找到祁泰山瞭解一下情況,祁書記正在跟一個警察下象棋,聽他這麼問,馬上就回答,說北崇從來沒有放焰火的習慣——誰敢這麼搞,不止要錢的會擠破門,老百姓也要罵孃的。

“今年要放焰火,人民的生活水平總是在不斷提高的,”陳區長淡淡地說一句,轉身向門外走去,“祁書記若是有空,安保工作就請你費心了。”

“若是”有空,請我費心?這話怎麼聽着……有點怪怪的,祁書記盯着棋盤沉吟好一陣,才擡手馬八進七,臥槽馬,“將!”

小警察擡頭,怪怪地看祁書記一眼,才摸起炮來,隔着士就打掉了我艹的馬,“落子無悔啊,祁書記。”

“你這個炮……位置不在這兒吧?”祁書記心不在焉地發話……

陳太忠走出門,就打電話聯繫紅星廠的焰火,得知供貨沒問題,又打電話給譚勝利,要他在這兩天的北崇新聞裡插播這個消息,“最好是《陽州日報》上也能報一下。”

安排完這些,他打的車就來到了地北省委附近,然後他纔打個電話給騰行健,接電話的是上午那個知道他的人,“陳區長。事情我已經安排了。”

“是啊,我跟通達市局溝通得也還算順利,讓你費心了,”陳太忠笑着回答,“現在我在省委附近,想面見一下騰書記表示感激,可是……我不認識家門。”

出租車司機聽到這裡,怪怪地看他一眼。半是驚訝半是警惕——只要不是騰行健給你開車門。車錢你必須付……這蹭車又出新手段了?

尼瑪,不過就是個車錢而已,你要真認識騰行健。還差這倆車錢?

陳太忠原本也沒想着要感謝對方,這點小事,騰書記連頭都懶得冒。他謝不謝的真的關係不大,可是剛纔跟姜麗質聊天,他才反應過來,這點禮數最好做足了,人家老騰又不欠他什麼——官場嘛,未做事先做人。

電話那邊靜默了一陣,才又回答,“這不是多大的事情,騰老闆對你印象一直不錯。我就幫你打個招呼……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聽起來是騰行健都不知情,我得領你的情?陳太忠有點迷糊了,不過他總覺得這個回答怪怪的,有點不正常——老騰身邊的人這麼大膽?“我還是想面謝一下騰書記。”

要說他這個要求,就有點不給這位面子了,但陳區長有這個底氣——不是每個阿貓阿狗的面子我都要買的,哥們兒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誰。騰行健的體己人兒……就很牛逼嗎?

“那你稍等,”這位也有點扛不住兇狠的火力,直接請他稍等,過了一陣又才發話,“那你直接進省委吧。來騰書記辦公室……你開的什麼車?”

“我打車來的。”

“那你走進門吧,衛兵問你。你報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合着這位是想安排車進來。

地北省委是比較氣派的,辦公大樓才蓋起來三四年,一眼看去,起碼有二十四五層,每層起碼有七八十個房間,樓前是廣闊的停車場,還有一些花壇和草坪。

時近九點了,大樓裡不少房間還亮着燈,大院的大門已經關閉了,小門還開着,陳太忠知道,這個門口出租車不合適停下,於是隔着一段距離就結了車費下車,步行過去。

走到衛兵面前,陳區長報一下身份,又問騰書記在哪裡辦公,衛兵明顯是接到了通知,連證件都不看就放他過去了。

沒想到老騰也是個工作狂啊,陳太忠心裡有點感慨,這堂堂的省委書記能在辦公室忙到九點,真的太罕見了——換給省長的話倒是可能。

不過他這麼想,也有點高看騰行健了,待他又過了樓崗和警衛兩層崗,來到騰書記的辦公室,卻發現騰書記正坐在沙發上,跟七八個人一起談笑風生——省委書記,永遠都不會寂寞。

待見他進來,騰行健站起身來,他身高足有一米七八,身材也相當魁梧,站在那裡氣勢十足,“嗯,有客人來了,你們聊着。”

37章回家(下)

陳太忠見過的省委書記也不止一個兩個了,可是騰行健還真的算是氣場比較足的。

當然,磐石省委書記黃和祥的氣場更足,不過那是摻雜了傲氣和底氣在其中——這屬於太子黨獨有的屬性加成,別人想學都學不到。

騰行健的氣場,大致是跟蒙藝差不多,雖然不張揚,但是人往那裡一站,就有莫名的氣勢逼了過來——兩人甚至連身高體型都是極其相近的。

相較他倆而言,海角省的省委書記鄭文彬,看在陳太忠眼裡,就跟鄰家大伯差不多,有點威嚴,但是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個寬厚的長者,卻帶不給人多少逼迫感——當然,這可能只是他自己的感覺。

至於說杜毅這個省委書記,陳太忠真的是沒什麼感覺,只知道大家都在說,杜書記想學蒙書記,但是怎麼學都只是皮毛,學不會其精髓。

這就是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吧,陳區長實在無法拿杜毅跟其他四個省委書記相比較——天下勝景半在蘇杭,所幸西湖不是故鄉。

這麼一比較,陳太忠才很愕然地發現,自己居然已經跟五個省委書記有了或重或輕的交情……哥們兒成長得還真的不慢。

我這個影響力,是不是也相當於半個政治局委員了?陳區長腦中,這個念頭一晃而過,然後他暗暗提醒自己:要謙虛,要夾着尾巴做人吖。

不過就算他再怎麼想着夾着尾巴做人。卻也沒想到,騰行健根本不給他夾起尾巴的機會。

騰書記不跟在場的人介紹來的是什麼人,也不跟他介紹自己在跟什麼聊天,直接就將陳某人領進了旁邊的房間——地北的老大,這樣的做派很正常,沒這做派的,那纔是狗肉丸子端不上桌。

陳太忠不奇怪這個,他奇怪的是後面發生的事情。這讓他有點摸不着頭腦。

騰行健很有耐心地聽取了陳區長今天遭遇的事情。又就其中的事情做了一些瞭解,最後微微地點頭,簡潔地表態。“嗯,真是喪心病狂,我支持你嚴肅處理。”

“我非常感謝您的支持。”陳太忠笑着回答,“所以專門過來,向您道謝。”

“嗯,這是應該的,”騰書記輕描淡寫地回答一句,語氣和情緒都沒什麼變化。

“您覺得是應該的,可對我的工作,對北崇被拐兒童的家屬們來說,就是及時雨。”陳太忠發現,如果是發自內心的感謝,自己倒也不排斥說兩句,“再怎麼感激都不爲過。”

騰行健點點頭,卻是沒有再說話,他一個人呆在那裡愣了差不多半分鐘,然後才擡頭看一眼對方。“年輕人該有衝勁,注意身體。”

這就是攆人了,陳區長站起身告辭,心裡怎麼都有點想不明白,老騰專門把我叫到辦公室。就是當面聽一下我的感謝?

首先他可以確定,自己第一個電話。騰書記是早就知道了,否則辦事的那廝估計是沒膽子直接打電話給省警察廳,其次,那位大包大攬擋駕,十有6也是老騰的意思——其實有些人,真是見了不如不見。

結果哥們兒強硬了一下,騰行健就接見了,不但接見了,還細細聽取了過程,然後隨便哼兩句,也不說什麼就結束了:省委書記有這麼空閒嗎?

不過等回到市局招待所的時候,他基本上就猜到了,估計最後那沉默的半分鐘裡,老騰還指望從自己這裡聽到點別的。

按說一個是地北的書記,一個是恆北的區長,兩人應該沒有談別的話題的可能——騰書記給他發揮的機會了,他也發揮得很好,那又能怎麼樣,把陳某人恆北調到地北來?

說白了,是騰書記想聽一點來自別的地方的消息,再想一想,自己曾經忽悠過某人,說要在兩會前趕到京城,陳太忠就徹底明白了。

老騰心裡懷疑,這是不是一種暗示,等不到自己說的京城的消息,人家自然就攆人了。

嘿,這也真是思維縝密,年輕的區長有點哭笑不得。

接着一宿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大家起來吃點東西,留下一輛警車和兩個警察,其他人就打算拔腳走人,楊仲亮留下照顧他的哥哥,楊大嫂則是抱着女兒坐上了金龍大巴。

車開之前,還發生了點小插曲,車下的一個行李箱發出了嗵嗵的悶響,打開行李箱才發現,昨天屎尿齊出的那女人,正沒命地用腦袋撞行李箱。

這女人也夠慘的,昨天中午警察給那些人買饅頭,就忘了行李箱裡還有人,當然,有人可能記得,只不過那女人太噁心人了,餓一頓也不算啥——還能少排泄一點。

待到下午換車,把人帶到依維柯上帶走,當時現場鬧哄哄的,誰也聽不到她的聲音,尤其是那依維柯擠得滿滿的,好不容易把最後一個人塞上車,也就沒人再惦記是不是還有人。

所以她很悲催地餓了一天一夜,尤其是她穿着日常服裝,大正月的晚上在行李箱裡過夜,又餓又凍,再加上雙手雙腳是交叉着銬着,整個人是憔悴疲憊到一塌糊塗。

“給她買兩個餅子,其他的,到北崇再說吧,”陳太忠卻是心腸極硬,不讓放她出來,福禍無門惟人自召,你不撒潑耍賴,昨天就被帶走了。

長話短說,車到北崇也就是下午三點多,下車之際。陳區長還特意走到小女孩跟前,低聲叮囑一句,“以後每天早上,叔叔去給你治腿腿……別跟別人說啊。”

楊紫萱已經被母親洗得乾乾淨淨的,頭髮也剪過了,又換了一身衣服,看起來是挺清秀的一個小女孩兒,不過她還是很怕生。尤其是她叔叔也不在車上。身邊只有母親。

對這個號稱能治自己腿腿的叔叔,她被救出來的時候就見到了,所以多少有點好印象。聞言她乖巧地點點頭,低聲回答一句,“我不跟別人說。要說了……別的大孩子就要搶了。”

做母親的聞言,就又想哭了,她可以想像得到,女兒除了在街上乞討,怕是吃喝那些殘羹剩飯的時候,還要被別的孩子搶奪——這兩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陳太忠聽得也心裡暗歎,他也能體會到這個回答背後的辛酸,那些被拐賣的孩子都很可憐,但他也沒可能一一救治。他做爲國家幹部,正經是要考慮,該如何從源頭上下手,將這種罪惡的行爲扼殺。

下車時間不長,朱奮起就來到了領導辦公室,他要跟領導請示,從通達帶回來的人怎麼處理。類似事情本來是可以在電話上商量的,不過今天的情況比較特殊——很多人只是在醫院的門口打了個橫幅,就被從外地抓到了北崇。

所以陳區長就沒在電話上指示,朱局長也知道不好隔着電話問,還是兩個人面對面。私下溝通比較好。

果不其然,陳太忠果斷地表示了。“那些鬧事的人,不管有問題沒問題,先關起來慢慢地審……關他個十天半個月再說。”

“那個廖徵紅的家屬呢?”朱局長再次請示,見到那個戴手銬的小女孩兒,他也有點頭大,心說這區長不講理起來,真是什麼都不怕。

“廖徵紅的父親,要查他對他兒子的行爲知情不知情,”陳區長心裡早就有算計,“那個女人,要查她是不是拐賣之後被洗腦了……不着急,可以慢慢查。”

“那個女孩兒呢?”朱局長問出了關鍵問題。

“女孩兒……十有6是被拐來的,先送到福利院,跟那兩個人隔離開,”陳太忠指示的時候,臉上根本沒有任何的憐憫之色,“做好她的思想工作,讓她積極地檢舉揭發。”

“可是……她未必是被拐賣的,”朱局長臉上有一絲猶豫掠過。

“嗯?”陳太忠冷冷地掃他一眼,“咱警察做思想政治工作的能力,還不如人販子?”

“噝,”朱奮起聽得微微吸一口氣,這幫人販子做過什麼事,他已經知道了,他也深爲犯罪分子的心狠手辣而震驚,眼下聽到陳區長居然指示,要警察跟人販子學習,做小孩子的“思想政治工作”,心裡禁不住就是一沉。

“咱們是人民警察,肯定不能像人販子那樣窮兇極惡,”陳太忠見他爲難,就定下一個基調——禍及妻兒也要有個度,當然,再多的指示,他也不會再說了。

朱奮起也知道,區長不可能再說什麼了,有些事情真的是做得說不得,於是他回去之後,要手下直接將那些人打散關起來,連問都不問——先磨你們一段時間再說吧。

小女孩兒,自然就送福利院了……

楊大嫂將孩子抱回家,家裡已經得了消息,楊紫萱的爺爺奶奶姑姑等都齊聚一堂,大家哭得稀里嘩啦的,孩子是救回來了,但是腿瘸了,而且在通達住院的楊伯明身上也多處受傷,手上的神經都斷了好幾根——就算接好也恢復不成原樣了。

對木匠來說,這飯碗基本上就砸了,不過楊老大說了,以後太精緻的木活兒做不了,他帶徒弟、帶隊伍還是沒問題的——經驗和眼力在那兒放着。

不管怎麼說,這家裡是團圓了,孩子的爺爺奶奶就琢磨着,“要不要拎點東西去看陳區長?”

“陳區長說了,要是拎東西的話,他就不管治大妮兒了,”楊大嫂嘆口氣,“這麼好的官兒,咱們先別逆他的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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