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莉的兩篇報道,引爆了天南人對陳太忠的關注,而在鳳凰,就更是這樣了,一夜之間,大家猛然間發現,鳳凰竟然有如此出色的年輕人。
鳳凰知道陳太忠的人很多,但是不知道他的人更多,兩篇文章讓大家瞭解了非典疫情的現狀,更是讓大家明白,原來檢測體溫的紅外線設備,居然是來自於恆北一個小小的縣區北崇。
北崇早早就有了防範非典的意識,北崇曾經將非典拒之門外,北崇援助鳳凰檢測儀器,北崇的區長甚至來到鳳凰,親自幫忙防治非典!
若是這個人是不太相干的,大家的印象也不會那麼深刻,但是偏偏地,這個人是地地道道的鳳凰人,也曾經在鳳凰工作過,雖然已經去了外地工作,可聽說家鄉有難,毫不猶豫地出錢出力——這纔是鳳凰的爺們兒!
關於陳區長的履歷,劉曉莉寫了一些,剩下的也被鳳凰的老百姓扒了個差不多——事實上,鳳凰知道陳太忠的人不少,大家想打聽還真的不是很難。
陳主任在鳳凰招商辦和科委,就立下了不少功勞,在文明辦也很是做出了點事情,不過老百姓們最看重的是:因爲我們鳳凰的陳太忠在北崇,所以北崇沒有非典案例——就算帶着非典病毒的美國人,照樣被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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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沒有陳太忠的鳳凰,就被非典侵襲了,事態漸趨惡劣的時候,又是他毅然回家鄉支援,現在鳳凰的嚴密防控措施,也是他回來之後,纔出現的。
大多數老百姓並不是很懂政治,但是面對這種現象,他們也禁不住要問一句:這樣的人,爲什麼要離開鳳凰,離開天南?
老百姓中的傳言,有時候可以無視。有時候也是很可怕的。後來甚至傳出,陳太忠之所以不得不離開,是因爲杜毅嫉賢妒能——他是被排擠走的。
若是陳主任還在天南,鳳凰哪裡會出現這樣的險情?
現在倒好,鳳凰出現好些例非典了,陳主任不計前嫌地回來支持,而市委依舊不表態——這是爲啥呢?因爲杜毅心虛啊。
非常時期。總是各種謠言滿天飛,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陳太忠在鳳凰人心中的形象,在瞬間就被拔到一個相當的高度。
更有鍵盤市黨委表示:陳太忠若是能留在鳳凰,亂成一鍋粥的將會是北崇,而不是鳳凰。
但是鍵盤黨中其他人表示:陳太忠若是在鳳凰。鳳凰不會亂,但是北崇也不會亂——那破地方啥都沒有,若不是陳太忠過去,將經濟發展起來了,會有美國人願意去嗎?
總之,兩篇報道出臺,不管說什麼的都有,而媒體和民間輿論如此密集地關注陳太忠。令鳳凰市委市政府的人都感到有些尷尬。
鳳凰市政府倒還好一點。陳太忠這算是牆裡開花牆外香,但終究是吳市長請回來的外援。但是對於謝五德來說,這就有點難堪了——畢竟傳言中,是杜毅逼走了陳太忠。
尤其是第三天,劉曉莉又放出花絮,說鳳凰市在採取隔離措施的過程中,有某處級幹部,一定要住特護病房,被吳市長斷然拒絕。
這說的就是李小文的事兒了,巨大災難面前,不忘擺處級幹部的譜,廣大老百姓看到報紙,紛紛表示說,吳市長做得對。
這篇報道,謝五德看得都有點臉熱,心說你個小小的商報記者,還真是什麼都敢寫,這都快牽扯到我謝某人了——你且狂着,不要讓我抓住你的把柄,須知天狂有雨人狂有禍。
別說,這話一點都不假,就在《天南商報》系列報道的第三天,當天晚上,有中央領導出面闢謠了,面對外國記者的提問,衛生部主要領導回答:京城只有十二例非典,死亡三例,這是一個讓人非常放心的城市。
同時他再三強調,局部地區的非典疫情,已經得到了有效控制。
同一天,HO(世界衛生組織)專家小組一行七人去南方疫區聽取情況彙報,給出了較高的評價。
所以次日他們認定,可以解除京城的疫區警告了——大家可以去放心遊玩。
這幾個報道連續一出,就是爲非典疫情定調子了,然後首都的主要領導,也做出了類似的表示。
謝五德一看,就覺得機會來了,他又等了兩天,覺得實在沒必要再等了,於是電話通知吳言——非典沒有那麼可怕,你現在搞得有點過了。
所謂的政治投機,便是如此,大局將明的時刻,就是站隊表態的時候,也是打壓異己的時候,上面已經把調子定下來了,雖然尚未塵埃落定,但已經可以出刀見血了。
我是爲鳳凰人民的生命財產負責,值此關鍵時刻,吳言也不會腳軟,所以她當機立斷地表示,我就是要這麼搞——事實上,這個時候,她想後悔都晚了。
而且她也不相信,這一步走錯,能對她的政治生涯有什麼決定性的影響,疫情蔓延,市裡認真對待,真的就錯了嗎?
謝五德也知道,吳言這麼堅持,並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所以他表示說,我有兩個觀點,其一,鳳凰市對非典的預防,有點草木皆兵了,費用有點過大……對於這些費用,黨委和人大早晚是要審覈的。
其二,鳳凰再這麼高調搞非典預防,是不合適的,沒錯,鳳凰是有幾個非典病人,那又如何?你搞得這麼劍拔弩張,起碼要影響鳳凰今年的旅遊業,還是內緊外鬆比較好一點。
所以說像陳太忠那種閒雜人等,讓他該去哪兒去哪兒吧,不要在鳳凰礙眼了。
這個非典防護,我們是要進行到底的,吳言果斷地表示,她的賭性不重,但是到了這個時候,由不得她不賭了,於是她表示,我們已經讓鳳凰人民失望一次了,不會再有第二次。
那隨便你吧,謝五德也懶得多說,衛生部主要領導一表態,他已經把準了上層的脈搏,基本上就是勝券在握。
不過他無意將她得罪太死,但是陳太忠這人……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吳言也品得出來,那個表態意味着什麼,但她對鳳凰堅持非典的防控,是有執念的。
撇開對政績的追求不說,她對這片土地和人民,是有感情的,她深信,把這個防控措施堅持下去,就算錯,也不會錯得太離譜。
倒是太忠……看來是得回了,吳市長心裡很清楚,沒了大義在手,她想留他,真的不方便。
對於謝五德的驅逐之意,陳太忠一點都不在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已經徹底明白,爲什麼非典會大爆發了——衛生部那貨,簡直是在赤裸裸地胡說八道。
據他的瞭解,京城的幾大醫院,非典病例已經過百,死人也已經是兩位數了,若是加上他不知道的,病例過兩百應該沒有問題。
身爲一個偏遠縣區的區長,他都能知道的數據,不信衛生部能不知道。
這樣的遮掩之下,京城疫區的帽子倒是摘了,但是疫情蔓延簡直是必然的,用不了多久,絕對會大面積爆發。
現在所謂的定調子,定的是個僞調子,而眼下的艱難,不過是黎明前的黑暗,這個時候他要是堅持不住,那有前功盡棄之嫌。
所以當天,他就很乾脆地向吳言表示,不管誰讓我走,我就是不走,你要是頂不住,就說我是自發的行爲,撇開我是國家幹部不提,我也是鳳凰人。
最後他語重心長地發話,“小白,我這麼硬頂着,也是在幫你博政治前途,鳳凰防控得好,早晚是你的政績,行百里者半九十。”
“唉,我也知道啊,”吳言嘆口氣,陳太忠能知道京城疫情,她自然也知道,不過她雖然號稱強勢,但章堯東已經調離,她不可能像他一樣,直接無視領導的指示。
想到情郎爲自己甘冒奇險,她心裡的感動不問可知,於是柔聲發話,“我是真的不好硬頂……晚上你回來吧,我和韻秋給你做飯。”
“不用了,”陳太忠笑一笑,晚上他已經安排好了,要住在陽光小區,“這個時候,我跟你保持一定距離是比較好的。”
“你可以給黃二伯打電話啊,”吳言給出了新的建議,“到時候他想知道具體情況,我跟你在一起,也好就近彙報。”
我家小白這個官迷,真是沒治了,陳太忠很無語地撇一撇嘴,“他能力再大,能掀翻衛生部定的調子?還是讓事實來說話吧。”
“讓事實說話,就是很多老百姓感染非典,有些人因爲病情延誤而死亡?”吳言冷冷地反問一句,她除了是一個官迷,對老百姓也是有感情的。
小白這麼正氣凜然,倒是要支持一下,陳太忠想一想,“可是這種風口浪尖上,我晚上回去……謝五德豈不是又要怨你沒有給我做工作?”
“你可以一大早回來,”吳言最不介意向外人宣告自己和情郎的關係了,一大早兩人在一起,那就是……夜裡也在一起了。
可是她轉念一想,目前最好不要跟謝五德衝突得太狠,否則就算有了政績,卻有不服從指揮之嫌,這樣的政績容易被人攻訐,所以最後還是嘆一口氣,“算了,聽你的吧。”
陳太忠掛了電話,纔要琢磨一下下一步的行動,手機又響了,來電話的是廖大寶,“頭兒,戚志聞打電話,希望你儘快回來,不要缺席後天上午的常委會,有重大事情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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