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再看坐在壽星席上的皮局長,早已換上了大紅的衣裳,頭上帶着“壽星帽“,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逢兒,滿臉的皺紋都開了。
接着主持人又是指揮上壽桃,又是吩咐唱“生日歌”,還有女性獻花獻賀詞什麼的。
沈寶昌頗爲鄙夷地看着興奮的皮局長,暗罵道:“純粹一個土包子開花,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拿自己當猴耍。”
正文:
星期六的早上,小方照常起牀,要到單位加班。
臨走之前,給沈寶昌準備好了早餐。
這就是小方的優點,不管兩口子是打還是鬧,該做飯做飯,該收拾家收拾家,絕對不會忽略自己的應盡責任和義務。
小方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回到牀邊,想跟沈寶昌說點兒事。剛坐到牀邊,沈寶昌就睜開了眼睛,用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就開始不老實,在小方的身上游動。
近來,沈寶昌和小方的關係有了一些緩和,或許是因爲時過境遷,或許由於百無聊賴。總之,雙方不再像剛開始那樣針尖對麥芒了。而關係緩和的最主要表現形式之一,就兩個人性關係的恢復。
都說小別勝新婚。其實,吵架後的鴛夢重圓,遠勝於小別。
小方打了沈寶昌一下,嗔怪道:“別鬧了,我還上班呢。你讓不讓我走了?”
沈寶昌閉起眼睛耍賴道:“不讓!”
小方就想掙脫沈寶昌的摟抱,說:“現在來章程了?昨天晚上幹啥去了?”
沈寶昌仍然閉着眼睛說:“明知故問,我不是喝多了嗎?”
小方說:“是呀,還知道自己喝多了?該幹活的時候,你喝多了;不該幹活的時候,你又來纏人?別鬧了,我不趕趟兒了。”
沈寶昌這才無可奈何地鬆開手,睜開眼睛說:“你們領導啥水平啊?總加什麼班?按沒按勞動法給你們加薪哪?”
小方問:“加什麼薪?你加過薪嗎?”
沈寶昌長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小方邊收拾邊對閉着眼睛的沈寶昌說:“我看你昨天晚上睡着了,沒跟你說,我們局長說今天晚上要找幾家在一起聚一聚。你聽我電話,到什麼地方我再告訴你。
沈寶昌一聽小方又提到她們局長,心裡就犯堵,情緒上表現的就不太情願,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隨口問道:“啥事兒呀?
小方邊穿衣服邊說:“今天是我們局長過生日,他不想張羅,就告訴了幾個人。”
小方的話語裡頗有一些自豪的感覺。
“就你們幾個嫡系?”沈寶昌挖苦道。
沈寶昌一想到小方她們局長那副色眯眯的樣子就反胃,從心裡瞧不起他,沒有心思和他打交道,過去不止一次提醒小方離他遠點兒。小方非但不聽反倒嗆了沈寶昌兩句,說你的心眼兒別那麼邪,你以爲別人都跟你想得一樣啊?你讓我離他遠點兒,可他是局長,我是他部下,怎麼遠點兒?說得沈寶昌啞口無言。最後,終於鬧出了緋聞。儘管沒有真憑實據,但讓人想想就噁心。
小方說:“你說我們不能空着手去吧?你說是買東西還是拿錢?”
沈寶昌用兩條胳膊支着腦袋,毫無興致地說:“隨便,你定。”
小方說:“那就拿五百塊錢得了,還省事兒。”
沈寶昌一聽瞪大眼睛,叫道:“多少?五百?搶劫啊?”
小放聞聽也瞪大了眼睛,反問道:“五百還多呀?”
“我不管,你願意拿多少就拿多少。”沈寶昌“撲棱”一下又躺到牀上,沒好氣地說,“這一年到頭淨他媽事兒,一會兒他媽七十大壽,一會兒他老丈母孃住院,今天他又過什麼生日。這可倒好,沒完沒了,一年下來,比上班收入還高呢。”
“那也沒辦法,誰叫咱趕上了。誰叫你沒那麼多事兒了?你也可以過生日呀?”小方揶揄道。
“中,你告訴他,”沈寶昌擡起身兒,大聲說,“我明天過生日,就請他一個人。”
小方被氣樂了,說:“你可別沒正流兒了。晚上你別安排別的事兒,等我電話。”
沈寶昌執拗地問:“你自己去得了,還非得我去嗎?”
小方一聽沈寶昌不耐煩的口吻,就有些不快,便沒好眼神地剜了他一眼,沒稀搭理他。
沈寶昌又問了一遍:“啊?我說,非得我去捧他那個臭腳啊?他也不夠那個資格啊?”
小方真急了,頓時杏眼圓睜,道:“你什麼意思?怎麼一到我的事兒你這麼不上心?你除了關心你自己以外,能不能也假裝關心關心我?”
沈寶昌賭氣地說:“就是去也彆扭。”
“去不去你看着辦吧。”小方氣惱地用力一拽門走了。
沈寶昌的火也上來了,大罵一聲“我***的,都他媽跟我來章程”,一腳,把被子踹到了地上。
沈寶昌知道,最近小方的單位空出個副局長的位置。他們姓皮的局長就對小方說,我這方面肯定沒問題,你叫你們家沈書記也出出面,幫你做一做工作。你各方面都不錯,應該有這個可能。
小方喜滋滋地回來就跟沈寶昌說了。
沈寶昌一聽就覺得噁心。心裡想,這個皮局長算個什麼玩意兒?提拔副局長是你說了算的事兒嗎?這不是純粹耍手腕嗎?小方也是個傻狗不知臭,還美得夠戧。剛提股長才幾天的工夫?就提個破股長就鬧出了緋聞。這要再提個副局長,還不得鬧出人命來呀?
沈寶昌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沒好說出口,怕給一盆火似的小方潑冷水。就換了個角度說:“其實這個事兒,他要想辦就能辦,不用拐彎兒。”
這人就是這麼一回事兒,沒輪到自己的時候,都顯得超凡脫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可一但有個機會,就全然不是他了,腦袋削個尖兒也要往裡鑽。
小方的確不是一個把當官作爲追求目標的女人,可是也經不住皮局長一而再的挑逗。一個股長,已經使小方有些找不着北了。這又來了個充滿陰謀詭計的試探,竟然讓一向淡薄名利的小方再一次興奮不已。
所以說,不要單純地議論人性的好壞善惡,只有在具體事物面前,在具體利益面前,才能做出真切的考察和判斷。
小方天真地問:“那我應該怎麼做?”
沈寶昌給她出主意說:“你就跟他說,我誰也不找,這個事兒就全權拜託給你了。就這麼說。”
小方還真就這麼照本宣科地和皮局長講了。
皮局長倒也沒拒絕。
從那以後,皮局長就把原來跟自己並沒有太多接觸的小方,當成了圈兒內的人,有事兒沒事兒常在一塊兒聚。
如果遇到沈寶昌在家的話,還極其熱情地邀請他參加。
開始時,沈寶昌礙於面子去了兩次。可他一去就發現這個皮局長是一腦門子的心事兒。逢嘮必談錢似海,而且很露骨地提出希望通過他的渠道同錢似海建立聯繫。沈寶昌一聽就反應過來了:他這哪裡是爲了提拔小方,而分明是爲了提拔他自己。
從那兒以後,沈寶昌就不再參加他們的活動了。只是小方不明就裡,還時常對沈寶昌的拒絕表示不滿,兩個人也因此發生了幾次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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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寶昌仍然氣哼哼地下了牀,揀起地上的被子扔到牀上。慢騰騰溜達到廚房,看到餐桌上擺着小方爲他準備的早餐,心裡頓覺熨帖。小方爲了減肥,一般很少吃早餐,但只要沈寶昌在家,她一定會爲他專門準備早餐。
沈寶昌拿起一塊炸得香酥可口饅頭片兒,咬了一口,情緒穩定了一些,氣也消了不少,便不覺想得很多。
說實話,在沈寶昌的心裡,小方絕對是個賢妻良母,上要照顧老的,下要關心小的,裡裡外外一把手。結婚這麼多年,大事小情沒用他操過心,費過力,也從來沒有給他添過什麼麻煩。可轉念又一想,這麼一個賢妻良母,愣叫芝麻大的位置給支的屁顛屁顛的,就又來了氣,覺得嘴裡的饅頭片也不像方纔那樣有滋味了。
不出沈寶昌所料,這頓酒果然喝得彆扭。
火氣消了之後,沈寶昌對小方的也就多了不少的理解。誰不想出頭露面?誰不想受人尊重?一個快四十歲的女人,好不容易纔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她只要不是傻瓜當然要看重了,不看重的纔是傻瓜呢。
於是,沈寶昌就沒等小方給他打電話,而是主動地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定的具體時間,在什麼地方。
小方一看沈寶昌主動打來了電話,就說還得是自己的老爺們,關鍵時刻肯出頭。本來就沒有多大的氣,又看到沈寶昌有這樣的表現,便滿心歡喜地告訴了他時間和地點,並囑咐說:“你早一點去,別讓人家等你。我們局長聽說你能去很高興,說今天一定要跟你好好喝兩杯。”
沈寶昌一聽就覺得反胃,嘴裡卻只好說:“好好,好。”
晚上五點鐘,沈寶昌按時來到指定的飯店。
等沈寶昌進門一看,就發現情況不像小方說的那樣僅僅通知了幾個人,好像連掃大街的都來了。
小方看到沈寶昌如期赴約,覺得臉上很有光。就拉着沈寶昌到皮局長面前,叫了一聲“皮局長”。
皮局長一看沈寶昌來了,就馬上伸出手來,親熱地說:“哎呀,怎麼敢勞動沈書記的大駕?歡迎歡迎啊!”
沈寶昌很敷衍地同他握了握手,說:“老皮,祝你生日快樂,長命百歲。”
皮局長連連搖頭,說:“不敢不敢。我老母親還健在,本來我是不應該過什麼生日的,可是小方和同志們偏不答應,沒辦法。也是大家的一番心意,只好愧領了。”說着,一雙眼睛就往小方的身上掃。
沈寶昌馬上就皺起了眉頭,但又不好發作,就勉強地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皮局長湊近沈寶昌的耳邊,顯得親熱地說:“一會兒好好喝兩杯。”便把沈寶昌讓到主桌坐下。
祝壽的儀式開始了。
出來一個上躥下跳的主持人,一會兒說“皮局長德高望重”,一會兒又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翻來覆去地往皮局長的腦袋上堆砌着溢美之詞。
再看坐在壽星席上的皮局長,早已換上了大紅的衣裳,頭上帶着“壽星帽“,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逢兒,滿臉的皺紋都開了。
接着主持人又是指揮上壽桃,又是吩咐唱“生日歌”,還有女性獻花獻賀詞什麼的。
沈寶昌頗爲鄙夷地看着興奮的皮局長,暗罵道:“純粹一個土包子開花,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拿自己當猴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