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到外地實習的學生們紛紛返校了,而何粼粼並沒有回來,焦急等待着的趙未平最終等來了何粼粼的一封信。
信上說由於種種原因,他們倆人不可能真正走到一起。從前的那些海誓山盟,只能適合在花前月下,在脫離現實的地方,而一旦觸及實際生活,單靠那些情話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
何粼粼再也沒有露過面,就像從空氣中蒸發了一樣。
趙未平的情緒一落千丈。
他不願意相信這一切,可又不能不相信這一切。
(正文)早上,孫大壯按時到鄉政府上班。鄉政府常務副鄉長徐才見孫大壯回來了,就張羅着中午要給孫大壯接風。孫大壯說中午就別整了,要整就安排在晚上吧。徐才說那也行,接着又問都找哪些人,孫大壯說還是咱們那幾個吧。徐才就點了鄉財稅所的所長、農機站的站長等幾個人。孫大壯點頭表示同意。
晚上快到下班的時候,幾個人簇擁着孫大壯從辦公室往外走。路過趙未平辦公室的時候,走在後面的徐才見敞着門,就推開門往裡面望了一眼。
此刻,趙未平正在辦公室裡接蔣玉雯打來的電話。
蔣玉雯告訴趙未平,省電視臺專題部的主任呂清來了,這是她在中國傳媒大學進修時的同學,是一位好朋友好大姐,邀他過去見見面,認識一下。
蔣玉雯強調說:“你可別小瞧搞新聞的,說不定會對你今後的工作有幫助。”
趙未平放下電話剛要起身,電話鈴又響了,只好又坐下拿起聽筒。
徐才正一腳門裡一腳門外,聽到趙未平對着電話一個勁地說“愛,愛,愛得不行”,便詭秘地說:“可抓了個現行!這傢伙愛的,是不是該喝你喜酒了?”
趙未平一見是徐才,就想故意逗逗他,說:“快了,你就好好等着吧”
徐才把耳朵湊近電話,就聽電話裡面說:“趙書記,我是給您抱到鄉政府還是送老太太那兒去?”
徐才聽得愣眉愣眼的,眼睛瞧着趙未平愈發疑惑,他小聲問趙未平:“怎麼還用‘抱’啊?”
趙未平沒搭他的話,而是輕輕一笑,然後對着話筒說:“老王啊,你不用送了,影響不好。等我明天倒出時間自己去取吧。對了,我們鄉的徐鄉長也想要一個,他說人老心不能老,得緊跟形勢,城裡興啥玩意兒咱鄉下不能落後。好,我讓他跟你直接說。”
趙未平把話筒遞給徐才,一本正經地說:“辦這麼大個事兒,你可得請人家喝酒啊。”
徐纔不明就裡地接過話筒說:“我是鄉政府老徐。”
對方很熱情地說:“我見過您徐鄉長。不過我跟您說,這次實在對不起了,沒了,但請您放心,我想辦法——”
徐纔不明就裡地連着“啊?啊?啊?”了幾聲。
趙未平接過話筒說:“老王啊,沒了就沒了,徐鄉長說他能忍住。好,就這樣吧,我抽空去取我去取。”
趙未平放下電話問徐才:“你有什麼事兒嗎?”
徐才的心思還在剛纔的那個電話上,沒顧上回應趙未平,自己卻小聲問:“那個姓王的,他說什麼玩意兒沒了?”
趙未平邊收拾東西邊說:“什麼玩意兒?你還真惦記上了?那是我給我媽要了個小狗崽兒。你是不是想偏了?”
徐才一聽這話大叫道:“我的天哪,這傢伙叫你扯的,整得我挺緊張。行了,你快給姓王的打電話吧,我養人都費勁哪有閒工夫養狗啊?哎對了,鄉財稅所的老李他們要給孫鄉長接風,你一起過去吧。孫鄉長家大嫂相中你這小夥了,想把她妹妹介紹給你,託我給你們做個媒人。我看也挺般配的,你們倆站一塊兒那就是黃金搭檔。”
趙未平一撇嘴:“還腦白金呢。你是說在醫院那個?都老那樣了還沒結婚呢?”
徐才正裝其事地說:“在醫院那個兒子都快趕上你高了。我是說孫鄉長家裡那個,小模樣老可愛了,聽說也老挑揀了。”
趙未平笑着說:“能跟孫鄉長做連襟我當然願意了,可人家眼眶那麼高,我就怕高攀不上。”
徐才說:“你要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孫大嫂和我說了幾次了,見面就叨咕這事兒,你沒啥事咱就走吧,桌上說去?”
趙未平邊往外走邊說:“我有兩個原因不能參加。一,我這幾天胰腺炎犯了,不敢喝酒,再喝,我怕交代了。二,我今天有一個重要的約會必須參加。重要到什麼程度呢?——咦,除了醫院的那個,我怎麼就沒聽說孫鄉長還有一個小姨子呢?你小子跟我開玩吧?”
徐才邊搖頭邊笑,說:“服了服了,我看你也是真有事,我就不逗你了,你還是辦正事去吧。行了,你晚上也別因爲孫鄉長的小姨子睡不着覺了。我告訴你吧,大嫂管她養的那貓叫‘小妹’,大嫂的小妹,不就是鄉長的小姨子嗎?”
趙未平上去就給了徐才一拳,笑罵道:“你小子在這兒等着我呢,你可不吃虧,我就知道你小子沒長好下水!”
趙未平看了看時間,說了句“沒工夫跟你扯皮子了”,就往外走,和徐才分了手,急急地去會老同學蔣玉雯。
趙未平和蔣玉雯都是成田人。上師專的時候,兩個人學的是同一個專業,在一個班。蔣玉雯是系學生會主席,趙未平則是宣傳部長。兩個人都是學校裡風雲人物。由於工作上接觸比較多,加上又是老鄉,所以二人之間感情比較真誠單純,處得比較密切,比較坦蕩。別看蔣玉雯人長得漂亮,端莊賢淑,可脾氣秉性和她的外貌卻截然不同。生活中的蔣玉雯活潑開朗,爲人仗義,說話辦事麻利乾脆,風風火火,性格像個男孩子。而儀表堂堂的趙未平則才華橫溢,說寫俱佳,是公認的才子,但性格卻有些內向,喜歡獨處。平時,趙未平習慣管蔣玉雯叫領導,私下裡則管比自己大幾個月的蔣玉雯叫“大姐“,有什麼窩心事都願意向她傾訴,讓她幫着拿主意。蔣玉雯也很有個當“大姐”的樣子,處處關心趙未平,照顧趙未平,支持趙未平,用蔣玉雯的話來說他們的關係“賊哥們兒”。在大家的眼睛裡,這兩個人絕對是天生地就郎才女貌。可他們自己卻從來也沒議論過這樣的問題,只是感到彼此的關係很純很真。直到有一天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才使蔣玉雯猛然發現,原來在自己的心裡對趙未平並不僅僅是單純的“哥們兒”感情,還有着更深更復雜的情愫。
那是畢業前夕,蔣玉雯和趙未平雙雙被校方告之,希望他們做好留校的準備。而就在這之後不久,趙未平告訴蔣玉雯,同是成田老鄉,被譽爲“班花”的何粼粼向他表達了愛慕之情,問她怎麼辦。
何粼粼這件事發生之前,蔣玉雯似乎從來也沒認真考慮過自己與趙未平的關係問題,自然也就沒有認真考慮過趙未平究竟在自己心目中到底佔據着怎樣的位置。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半道里殺出個爲所欲爲的何粼粼,直到這時,蔣玉雯才發現原來趙未平在自己的心裡是那樣的不可替代。
蔣玉雯一連幾天魂不守舍,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眼前總是抹不去趙未平的影子,越不想偏越放不下,正應了李清照的那句詞“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蔣玉雯怨恨自己愚鈍,怨恨自己無心,更怨恨趙未平在感情方面的淺薄與蒼白。
蔣玉雯對何粼粼從來就沒有過什麼好看法,感到這個外表長得溫婉可人儀態萬方的何粼粼太世故太虛榮,她公然宣稱上學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爲了脫離原來的生活環境,追求自己的所謂幸福。爲了能夠留在省城,何粼粼先是與本校的一位老師打得火熱,不料被老師的愛人發現,鬧得沸沸揚揚,結果是那位老師受到了處分,被調離了教學一線。何粼粼並沒有對衆人的異樣目光感到什麼,依然我行我素。不久,何粼粼又同別的系的一個本地官員的公子談得熱火朝天,這些事情趙未平不應該不知道啊!
蔣玉雯決定要搞清事情的原委。經過私下裡打聽才知道,那位官員已經失勢落馬,何粼粼已同官員的公子分道揚鑣了。
蔣玉雯提醒一下趙未平,好好考慮考慮何粼粼爲什麼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選擇,讓他心裡有點兒數兒。出乎蔣玉雯預料的是,初涉愛河的趙未平早已被何粼粼的火熱和瘋狂所俘獲,正幸福得滿臉甜蜜眼中放光。蔣玉雯才說了幾句,趙未平就顯出了不耐煩的神情,說他對何粼粼的過去能夠理解,追求幸福無可厚非。蔣玉雯一聽快要氣瘋了。她突然感到眼前的趙未平怎麼變得這樣陌生?這樣不可理喻?更爲他的態度憤怒不已。然而,蔣玉雯第一次沒有按照自己的脾氣辦事,而是用沉默壓抑了自己的憤怒。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蔣玉雯覺得自己除了苦笑之外不好再說什麼了,只好從此自覺地與趙未平拉開了距離。
漸漸的,趙未平發現了蔣玉雯的這種變化。
一天,二人處理完工作從學生會辦公室出來,趙未平追問蔣玉雯:“爲什麼最近你不愛理我了?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嗎?”
蔣玉雯保持着沉默,一言不發。
趙未平不依不饒,再三追問,蔣玉雯這才慢慢轉過身。
趙未平驚訝地發現,蔣玉雯的眼裡竟然掛着晶瑩的淚花。
此時的蔣玉雯全然沒有了平日的風風火火,臉上是從未見過的悽婉和無助。
趙未平一見懵了,急忙問出了什麼事。
望着滿臉懵懂的趙未平,蔣玉雯無法說出心中的苦楚,只能無奈地搖了一下頭,說:“你就別問了,沒出什麼事。”
趙未平倔強地說:“不對,一定是出了什麼事,要不你不會這樣,這不是你的性格。你必須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心裡酸楚已極的蔣玉雯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淚水奪眶而出,歇斯底里地衝趙未平大吼一聲:“你不許問!”然後猛地轉身跑去。
畢業的日子終於來到了,而不幸的消息也接踵傳來——趙未平的留校名額被別人給擠佔了。
聽到這個消息,何粼粼沒有去安慰趙未平,而是氣急敗壞,其反應遠比趙未平本人激烈得多。
何粼粼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地質問趙未平:“你像個老驢老馬似地給他們賣命,到頭來他們就這樣對你你就認了?爲什麼不去爭不去鬧?你比別人矮三分嗎?”
趙未平反問:“你說的輕巧!去跟誰爭?跟誰鬧?”
何粼粼說:“去跟校長,跟處長,跟班主任,跟一切不讓你留校的人!”
趙未平望着怒不可遏的何粼粼說:“爲什麼?”
何粼粼問:“爲什麼?你說爲什麼?你不能留校,我們怎麼辦?”
趙未平不解地追問:“我能不能留在學校跟我們怎麼辦有什麼關係?”
何粼粼號啕大哭,幾近昏厥。
到外地實習的學生們紛紛返校了,而何粼粼並沒有回來,焦急等待着的趙未平最終等來了何粼粼的一封信。
信上說由於種種原因,他們倆人不可能真正走到一起。從前的那些海誓山盟,只能適合在花前月下,在脫離現實的地方,而一旦觸及實際生活,單靠那些情話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
何粼粼再也沒有露過面,就像從空氣中蒸發了一樣。
趙未平的情緒一落千丈。
他不願意相信這一切,可又不能不相信這一切。
就這樣,趙未平帶着感情上受到的巨大傷害結束了自己的初戀。
一時間,趙未平像變了一個人,對一切都失去了信心,嘴起泡尿黃尿睡不着覺,整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對什麼都聽之任之,不管不問,就等着扛行李捲回家了。
蔣玉雯看在眼急在心裡,幾次試圖勸說趙未平,可都無濟於事。
奇怪的是趙未平並不怨恨何粼粼,他還是那句話:對何粼粼所做的一切表示理解,認爲何粼粼追求幸福無可厚非。
後來,趙未平毅然決然地離開了讓他傷心的城市,回到家鄉,到鄉中心學校當了一名本校有史以來學歷最高的初中老師。蔣玉雯則留在了學校工作。不久,經朋友介紹,蔣玉雯嫁給了一個省政府機關的幹部。
蔣玉雯給趙未平寫過一些信,可是趙未平從來也沒有回過,二人從此斷了聯繫。
事情到此好像就全部結束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