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趙一書我認識,而且還很熟,你怎麼想起問他來了,呵呵,你小子,學會玩心眼了,嗯,他的事我略有耳聞,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用擔心,這不馬上就要換屆了嗎,各路牛鬼蛇神都跳了出來,老的不想放手,少的急於奪權,彼此爲了利益互相爭着搶着,寸步不讓,這就是政治,不過,無論怎麼鬥,大方向不會變,天還是那片天……”電話裡,老師親切的話語讓嚴寧一陣的感動,只有老師在無條件的指導着自己,哪怕是老師最不願意參預的政治問題都會給自己講解明白,有生以來,能遇到老師這樣的慈父般的關心,卻是自己一生之幸。
對於趙一書的問題,最開始嚴寧可不敢直言讓老師幫着探聽消息,在和老師聊了一會家常後,嚴寧藉着要了解北江高層的動向,向老師打聽起趙一書的情況來,只是老師可不是一般的老學究,雖然只是一名學者,但作爲高層智囊團的首席顧問,對政治的把握比嚴寧這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可強多了,嚴寧一張嘴他立刻猜到了其中的問題,調笑了嚴寧兩句,就直接做了表態,這讓嚴寧有些愧疚的心暗暗地放下了大半。
“可是老師,我聽說趙書記的職務已經全免了,連他的小兒子趙強因爲向銀行借貸開發樓盤一事,而被有關部門帶到京城了,說是要交待情況,趙強跟水盈姐是同學,跟我也是朋友,所以我聽到這個消息後,有些擔心,所以想請您幫着打聽一下情況的……”聽老師對趙一書的情況一番解釋以後,嚴寧覺得問題沒有想像中那麼嚴重,但對當前的政局還是有些弄不明白,既然沒事,爲什麼還會把趙強帶走呢?嚴寧想不明白。
“你這個小子,你是我教出來的,你有什麼心眼我還不知道?我實話跟你說,趙一書是首長潛龍時期的舊將,被首長派到了北江進行老工業基地改革建設,藉着改制的名頭,關停並轉了一批國有企業,雖然在有些事情上處理的不是很好,但既然是改革,進行的是試點,那麼,難免會有陣痛,那有那麼十全十美的事情。現在有人抓住這個名頭,跳出來指責趙一書身爲主要領導,多次決策失誤,造成大量國有資產流失,給國家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因此,負有不可推御的責任。這是要將首長的軍啊……”嚴寧一直以爲是趙強在銀行的借貸問題使得趙一書調轉,哪想到這裡面有這麼多的彎彎繞,這政治真是無處不在,任何一件事都會成爲攻擊的藉口,這一點老師看的比自己要深入的多了。
嚴寧的腦子剛剛轉過彎來,謝教授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將答案跟嚴寧說了清楚:“……不過,最高層對趙一書並沒有表態,依我看也沒辦法表態,雖說是趙一書負責老工業基地改制,但在北江省,他只是一名副書記,把責任全都推到他身上?呵呵,公道自在人心嗎,以後這類事情,你要往深裡想,要透過現象抓住本質,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有時間隨時可以提問的……”
老師的話讓嚴寧有些汗顏,雖然嚴寧管不到高層之間如何去博奕,但老師看的清楚,說的很明白,自己早晚得鑽進政治的圈子裡,不能學會分析,在緊急的關頭爲自己做出最好的選擇,那麼最終將在仕途這條佈滿荊棘的路上徹底迷失下去,這纔是老師言傳身教的根本所在。
既然趙一書沒事,那麼趙強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這讓嚴寧徹底放下心來。將從老師那裡打聽來的消息跟馬歡簡單的說了一下,馬歡半晌無語。這事情對嚴寧來說只是關心一下朋友的情況,是無所謂的一件事,但對馬歡來說,對馬歡的父親來說,可就是重大的政治問題了。人在官場之中,站排很重要,越到高層,選擇越是謹慎,嚴寧能把這個重要的消息透露出來,顯然是沒把馬歡當做外人,對馬歡父親的政治選擇也多了一個重要的參考建議。
“兄弟,這件事很重要,我會對我父親具實的說一下,謝了,改天到我家裡來坐坐吧,我父親會很高興見你的……”馬歡從小對政治耳喧目染,考慮問題比嚴寧這個菜鳥還要深入,但他是個實誠的人,收了嚴寧如此重要的消息,投桃報李,自然會給嚴寧一定的回報,這個回報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棟別墅那麼簡單了,更多的會是一種態度,一種支持。換句話說,直到現在,嚴寧和馬歡纔算彼此敞開心扉,認知成爲了朋友,這種關係一經確立,便是一輩子的互相扶持。
讓這些瑣事纏了一上午,等嚴寧抽出身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了老高。以往每到週一,彙報的,請示的,要帳的,訴苦的,好像約好了一般,一擁而上,嚴寧辦公室裡總是堆着一大羣人。而今天卻是一反常態,冷冷清清的不見一個人影,走出辦公室,伸頭往旁邊的黨政辦裡一看,黨政辦裡也沒什麼人,只有小周主任正抓耳撓腮的寫着材料,全神貫注的樣子,根本沒發現嚴寧站在門口。
“周主任,今天這鎮裡怎麼這麼冷清,早上開會的時候人挺全的,一轉眼,怎麼各個辦公室都空了?”輕輕的乾咳一下,嚴寧將心中的疑問倒了出來。
聲音把小周從專注中吸引了過來,順着聲音一回頭,急忙的站了起來,小心的陪着笑道:“嚴鎮長,是這麼回事,早會上,不是說咱鎮的黑木耳種植馬上就要到採摘期了嗎,在你出去接電話的空檔,陳書記爲了真實的瞭解各村屯黑木耳產量情況,要求全鎮幹部深入到所包扶的村屯之中,跟蹤指導,及時掌握第一手材料,這不,一散會,全鎮幹部都下村了,我手頭上有個彙報材料,陳書記着急要,否則我也下村去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爲了怕各村幹部拍腦門出數字,嚴寧向陳書記建議把包村幹部都派到村裡統計黑木耳收成,計算黑木耳實際產量,從而掌握黑木耳發展的第一手材料,沒想到,自己出去接個電話的功夫,陳書記就把事落實下去了,看到錢立運對黑木耳的重視程度不一般啊,估計是正急着要結果,好上省裡找領導彙報,看來,錢立運也沉不住氣了。
不過這樣也好,錢立運再不站出來,嚴寧一個小鎮長跟縣長、副縣長的徐東昇、李志鬥,完全不對等,只在氣勢上就弱了不少,有了錢立運來扛旗,整合一下資源,拉起一大票人馬,當面鑼,對面鼓的,那鬥起來纔有氣勢嗎。
“是這麼回事啊,行了,你忙你的吧,我也下村去看看……”瞭解了情況,嚴寧也坐不住了,這個黑木耳發展產業,直接關係到錢立運的前途,關係到東海鎮的發展方向,雖然現在看來,這個發展項目成功已成定局,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到最後一步出了問題,那自己不得鬱悶死。
下了樓,嚴寧喊了老李前往靠山村。按照嚴寧的設想,東海鎮發展黑木耳產業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黑木耳生產出來必須得銷售出去才行,只有賣出去的黑木耳纔是錢,賣不出去的東西留在農民手中一點用都沒有。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在發展黑木耳產業之初,嚴寧先讓老於支書一家組建起了食品公司,並把山野菜、蘑菇、黑木耳作爲重點收購品種,這樣一來,算是解決了後顧之憂。
眼下嚴寧關心的不是農民的黑木耳種植,而是委託老於支書建成來的東海食品公司的發展狀況。因此,嚴寧下村的首選還是靠山村。車子奔行在剛剛鋪墊的黃沙路上,帶起了一片黃色的灰塵。雖然剛剛鋪墊完,但路況還是不怎麼樣,最起碼這灰塵就讓人受不了。
“是不是等到秋收以後,想辦法把各村的通村路修修?要想富,先修路,路好了,在運輸成本上就能省上不少,收山的老客也願意到東海鎮來,這樣的話,東海的發展會更快一些。”坐在巔簸的車裡,嚴寧不停的琢磨着修建通村路的可行性。
“嚴鎮長,嚴鎮長……”老李輕聲喊了一下嚴寧,不過嚴寧正處在修路的沉思中,壓根就沒有聽到,是以老李提高了聲調又喊了一聲。
“嗯?怎麼了,到地方了?這麼快啊!”被老李從沉思中叫醒了過來,嚴寧以爲靠山村到了,不覺得感到今天的時間用得短了不少。
“嚴鎮長,沒到呢,你看看整條路都被來往的車堵上了……”老李一指窗外,果然,不是很寬闊的鄉間土路,被來往的各種往靠山村送貨的車輛擠的嚴嚴實實。
“老李,你呆在車裡,我下去看看情況……”往來的車輛多是拉山貨農用車,這些車輛動力不足,貨物拉的稍稍多些,就容易打滑拋錨,前面的堵塞估計就是這麼造成的。
走到堵塞的現場,果然和嚴寧預料的一樣,一輛大膠輪農用車打了滑,車頭衝進了路邊的邊溝,車身卻橫在了道路中央,把一條並來就不是很寬的公路堵的嚴嚴實實。幾名過往的司機正湊在一起,用力的往外搬着車頭,只是車輛太沉,任五六個漢子怎麼使勁,就是不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