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東海果汁廠之所以能夠改制成功,主要原因無外乎有外來投資和選準了發展項目這兩點,外來資金不說了,都是嚴寧自己的投入,不上心是不可能的;至於發展項目還是藉助於東海鎮現有的藍莓的資源,本身沒什麼科技含量,之所以能在國外換來大把大把的鈔票,主要還是得益於人們對藍莓的認識程度,這種便宜事現在可不太好找了。因此,東海果汁廠改制的成功根本沒有可複製性,也沒有什麼經驗之談。
但不管怎麼說,東海果汁廠這個有百年曆史的老廠還是重新煥發了生機和活力,不但數百名職工重新上崗,每年還創造了數百萬的利潤,這個成績還是很可觀的。因此,在外人看來,作爲京城大學經濟系的高材生,一手促進改制成功的嚴寧,怎麼說都應該有一些經驗可供借鑑的,估計這也是馬書記向嚴寧考問的目的所在。
“馬叔,您這個課題實在有些大了,每一家企業都有自己的歷史淵源,所具有的情況和特性也不一樣,估計全國最著名的經濟學家,理論學者都不能給您一個確切的答案,我這剛剛走出校門的毛頭小子可就更不行了……”輾轉反側,嚴寧摟住了話頭,可不敢再胡咧咧了,一幅既謙虛又誠惶的樣子,向馬書記求起饒來。
“你這個小子,少給我打馬虎眼,讓你說你就說,這是在家裡,又不是在彙報工作,說錯了也不要緊嗎……”馬書記一揮手,對嚴寧的求饒無視,直接下了死命令,逼着嚴寧發表一下意見。
“呵呵,馬叔,您這可是難爲人了,這樣吧,東海果酒廠的改制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我就不說了,說說這企業發展的問題,從建國以來,我們國家工業企業的發展一直是建立在高投入、低迴報,高消耗,低產出、高生產,低效益的粗放型發展路線,隨着改革開放的深入,外來商品充斥着國內市場,這竟爭越來越激烈,很多企業的產品無論是在質量上,還是價格上,甚至在效益上都比不過外來產品,長此下去,形勢堪憂,我想這也是國家對企業進行改制的初衷吧……”這個問題很是有考問的意思,很有可以是馬書記在一件事的看法中考驗嚴寧的爲官之道,所以,嚴寧是絞盡腦汁的謹慎發言,生怕給馬書記留下年少輕狂的印像。
“不過有了俄國企業改制失敗的前車之鑑,咱們國家高層在處理企業改制上更加的注重嚴謹。抓大放小,抓住涉及國計民生的大型國有企業,放手中小型企業自行發展這條舉措從根本上來說是經得起推敲的,咱們北江的企業基本上都屬於中小型企業,也就是被國家放手的那一部分,現在看這些企業的發展好像是處於無序而又混亂的狀態,但我更認爲這是市場 這隻看不見的手在調節,在進行洗牌,優勝劣汰,適者生存,而我們作爲行政管理者,需要做的就是去引導企業的發展……”課題有些大,嚴寧不停的開動腦筋,組織着語言,盡全力使自己的回答更加具有可行性。
“一家企業要發展,要壯大,所具備的要素無外乎資金、技術、設備、管理、銷售等幾個大方面,但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生產項目,南方企業早就提出來人無我有,人有我精,人精我轉辦企理念,充分說明了選準項目的重要性,選準了項目,剩下最重要的就是選擇管理者,火車跑的快,都靠車頭帶,一位英明的領導者,一個目光深遠的決策者會在企業發展的道路上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從國家進行企業改制的原因,到地方政府的責任,再到企業的生產發展,嚴寧一一將自己心中的答案羅列了出來,馬老爺子靠在沙發上半眯着眼晴,似乎聽的很入神,又似乎是在打盹,直到嚴寧說完半晌也不見他發表什麼意見。
馬老爺子不發表意見,馬樂抱着一個沙發抱枕正不斷的思索着嚴寧所說的問題,眉頭緊在一起,想是有地方沒弄清楚,馬歡看看父親,又看看嚴寧,東張西望的,很明顯他根本沒聽明白嚴寧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是對父親的這個表情,有些爲嚴寧着急。
“嗯,飯好了,先吃飯,嚴寧頭一次到家裡來吃飯,嚐嚐你姨的手藝……”一陣濃郁的菜香悠悠的從廚房傳到了客廳,彷彿是聞到了菜香,馬書記抽動了兩下鼻子,立刻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邀請着嚴寧一起去吃飯。
“這算是怎麼回事,是自己說的不對路,還是馬書記不屑去點評,怎麼的也得有個迴音吧?”看到馬書記站了起來,嚴寧也立刻隨着起身,只是對馬書的態度有些摸不着頭腦。
“吃飯,吃飯,來,嚴寧……”老爺子發了話,早就坐不住的馬歡立刻跳了起來,充分拿出了主人的待客之道,熱情的招呼起嚴寧來。
“你要在北江發展,我不反對,你要到南方創業,我也支持,你的年紀比嚴寧大,但這個性子卻比嚴寧少了一份沉穩,坐機關也好,辦企業也罷,最忌諱的就是輕浮跳脫,你要是做不到這一點,趁早哪也別去,就在家呆着吧……”馬歡一開口,立刻招來馬老爺子立目橫批,看得出來,馬歡在家裡絕對屬於受虐那夥的,老爺子一發話嚇得立刻站直了身體,雙手微垂,擺出一幅很是受教的樣子,那形象,比大家閨秀還大家閨秀。
“唉……”馬老爺子一聲嘆,恨鐵不成鋼的揮揮手,揹着有些微躬的身形率先進了廚房。
“你呀,就不能讓爸省點心……”馬樂橫眉立目,伸手就要揪馬歡的耳朵,或許是想到了馬歡明天就要離開,玉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子,又似不忍的收了回來,臉上帶着濃濃的不捨。
“來嚴寧,嚐嚐姨的手藝,多吃點啊,別客氣,有後再到冰城,到家裡來,想吃什麼姨給你做……”馬歡的母親標準的一幅北方大媽的形象,略胖的身材,帶着真誠的笑容,不停的往嚴寧的餐盤裡夾着菜。
“好的,好的,阿姨我自己來……”看着餐盤裡堆的滿滿的,嚴寧有些犯愁,自己總不能只是悶頭吃吧,那樣也太失禮了,可是盤子裡這麼多菜,不吃光更失禮啊。
一邊不停的往嘴裡送吃的,一邊聽着馬歡和馬樂你來我往的打嘴仗,其他的領導家中是什麼樣,嚴寧不知道,但嚴寧覺得馬歡家的氛圍很好,有家的感覺,父嚴母慈,加上一雙極品的兒女,拋除馬老爺子的官職,基本上跟普通老百姓家基本上沒什麼區別。
別說,馬歡母親的手藝真是不錯,燉的入味,炒的清淡,比之一般的家常菜要強上不了少,等到嚴寧剛剛品出味來的時候,一盤菜居然見了底,嚴寧不禁思量自己是不是飯量長了,嗯,還是菜做的好,難怪馬歡吃成這幅身材,跟她老媽的手藝有絕對的關係。
“嗯,都吃好了?難得今天人全,中午就不休息了,來,咱們打兩把,快的話,能打四圈……”馬老爺子吃飯比較注重養生,細嚼慢嚥的,所以最後一個吃完,看到嚴寧馬歡幾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人手剛剛好,這牌癮就這上來了,連午覺也不睡了,直接張羅起打麻將,看來麻將書記這個雅號的得來還是有根據的。
“來來來,自己拿錢啊,一個子十塊錢,不許耍賴啊……”牌桌支上,麻將碼上,馬老爺子開始講規則了,而馬樂馬歡姐弟十分規矩的找老媽換了一疊十元的新鈔,這個舉動讓嚴寧有些看不懂,不過還是有樣學樣,也從包裡取出五百塊錢。
“你馬叔的臭毛病,打麻將就打麻將唄,這錢還得用新鈔,天天讓我給把着,煩也煩死了……”看到阿姨對馬書記的習慣頗有微詞,也不知道馬書記怎麼養成的這個習慣,不過,領導有特殊的嗜好,這在官場屢見不鮮,左右也說不上是什麼不好的嗜好,嚴寧也懶得評價。
“慢來,我碰……”既然有規矩,那就按規矩來,嚴寧可不會按什麼特殊化,不過,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平時很少玩麻將的嚴寧居然興的不得了,又吃又碰的,這不,馬歡打出一張牌來,馬老爺子剛想吃,就叫嚴寧截住了,鬱悶的馬老爺子,十分不甘的收回了伸向落牌中的手。
“八萬,卡張,胡了……”馬老爺子打出一張八萬,正好讓嚴寧卡張了,北江打法,連胡帶卡,贏錢翻倍,馬老爺子一把就輸了一百六,十分不甘的點了十六張新鈔扔在了桌子上,嘴裡不停的嘟囔着,顯然是極其懊悔爲什麼要打八萬。
四圈麻將還沒打完,馬老爺子手中七八百元的新鈔在接連幾個點炮後,徹底的消耗一空,恨恨的把麻將牌往桌前一推,沉聲的一嘆道:“唉,數歲大了,打會麻將精神都跟不上嘍,輸沒了,不玩了,該上班上班,該幹嘛嘛去吧……”
一場牌局在馬老爺子的失意中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