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錢縣長提出的議題,徐書記原則同意,你們兩個領導都同意了,我也就不說了,這個議題還是有可取之處的,我同意……”徐軍是老奸巨滑,早就看出了徐東昇要想明確職責分工的意思,索性當了一把應聲蟲,順着之前徐東昇說過的原則同意這句話,把問題又推給了徐東昇,他一表態,作爲鐵桿盟友的張金鳳自然沒意見。
……
“……在民主的前提下實行集中,在集中的結果上體現民主,是加強黨的領導的基本原則,我們要貫徹常委負責制,明確職責分工,明確工作目標,抓好分管工作……”在表決之後,徐東昇再一次強調了民主集中制,再一次強調了職責分工,肯定的表示出對縣政府要在縣委的領導下獨立開展工作的支持,同意縣政府對財政權限審批一支筆。
縣委抓方向,抓決策,政府抓管理,抓落實。換句話說書記管人,縣長管錢。在徐東昇的主動配合下,縣委、縣政府的職責基本上算是明確了下來。常委會朝着徐東昇設定的方向發展,這種掌控局面的感覺真的不錯。
常委會上徐東昇的主動配合倒是超乎了嚴寧的預料,嚴寧邪惡的想着,莫非徐書記的思想覺悟在短時間內有了如此大的提高?本以爲會進行一場強烈的爭奪,沒想到會是如此輕鬆,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意外,但也不能掉以輕心,鬼才知道這個徐東昇又要出什麼妖蛾子,稍一放鬆,沒準會着了他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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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記,就這樣看着錢立運把財政權收回去了?那以後他的話語權不是……”常委會一散,李志就跑到了徐東昇的辦公室,火急火燎的追問了起來。
“你呀,哪都好,就是目光太短淺,眼皮子就看眼前這一段。財政權讓政府收去怎麼了,有錢那才叫財政,沒錢叫什麼財政,既使他把各單位的收入都收到財政去,又能怎麼的,各部門的工作不幹了嗎?要幹工作他不還得給拔款嗎?別看把各單位帳上的錢都收走了,那也只是暫時痛快吧,別的不說,就一個工資統發就夠他受的了,真到了時候,他發不出工資來,全縣的幹部不戳他脊樑骨纔怪呢。所以,別急,他要支持咱就給他支持,慢慢看結果就是了,總有他自己把自己推向懸崖邊的時候……”徐東昇悠閒的喝了一口茶水,一揮手打斷了李志的追問,不緊不慢的說出了一大通理由來,聽的李志目瞪口呆。
“對呀,你看我這腦袋,榆林就是一卷菸廠是正兒八經的企業,其他的什麼酒廠、紙箱廠都是小把戲而矣,拼死了也收不上幾個稅來,沒有收入他拿什麼來統發工資,向上級爭取?嘿嘿,上級財政可不是他錢立運家開的,想申請就申請……”李志一楞,對徐東昇的嘲笑非但沒生氣,反倒笑了起來。
“所以,他要什麼支持,咱就給什麼支持,各單位的帳外資金、小金庫都是部門領導的命根子,等到他把全縣弄的怨聲載道的時候,咱們再出來收拾殘局,倒時候他錢立運和嚴寧威信盡失,除了灰溜溜的滾蛋絕沒有第二條路走……”用力的把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磕,徐東昇的嘴角擠出一絲的冷笑,彷彿已經看到了錢立運和嚴寧打包被調走的可憐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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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局長,我是錢立運,財政各拔付賬戶以及市直各單位的賬戶全部封停,沒有我的同意,不許拔付一筆款項……”從常委會議室一出來,錢立運立刻拔通了財政局熊局長的電話,嚴肅的下達了封停財政賬戶的命令。
“李書記,到我哪坐會兒?清查賬戶,整頓帳外資金可少不了紀委的支持,還要麻煩李書記選派精兵強將啊……”看着李忠庭從身邊走過,錢立運立刻出言留人,這個要求不過份,也沒有什麼需要回避的,畢竟常委會上徐東昇明確表示由紀委配合財政清理帳外資金。
“哈哈,我得先打個電話,通風報信一下,把我們紀委的小金庫都轉移了,省得到時候沒錢花……”聽到錢立運的挽留,李忠庭沒有回拒,而是難得開了個玩笑,當着錢立運的面掏出了電話。
“樹海,我是李忠庭,通知監察一室、監察二室、黨風室、糾風辦、信訪辦全體人員到會議室集合,等我回去以後開會……”紀檢工作的特殊性,使李忠庭對紀檢委的掌控極其到位,一個電話就將全部的骨幹力量調動了起來。
“立運啊,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這個方案有點太意氣用事了,有些人值不定正眼巴巴的盼着你把事情攬到身上,等着看你的笑話呢。”李忠庭從衣袋裡抓出煙來,從中抽出一根塞在嘴裡,又把煙盒遞到站在一旁的嚴寧面前一努嘴,示意嚴寧自己拿,然後把煙點燃,狠吸了一口後,才悠悠的說出話來。
“哦,這話怎麼說呢?”李忠庭冷不了的來了這麼一句話,有如一盆冷水澆到了錢立運的頭上。
“立運,這帳外資金是什麼,就是各單位的小金庫,私房錢,各單位都靠着這筆錢發獎金,搞福利呢,你一動恐怕要激起衆怒的;另外,還有工資,全縣吃財政飯的職工有多少人,每個月需要多少錢纔夠發工資,你這一搞統發,每個月進帳的錢夠不夠先不說,單單菸廠停產半個月這財政工資統發就得斷下來,這個後果你想過沒有?”李忠庭一臉的急切,梗着脖子爲錢立運打抱不平,可見,他把未來已經交到了錢立運的身上。
“這話倒不假,等到財政真發不出工資以後,那些花錢比誰都積極的領導,保證都變成甩手掌櫃的,值是值不上的……”不等錢立運回答,嚴寧把手中的煙往空中一彈,在旁邊插進話來。
“你這不都知道嗎,怎麼還給立運出這麼個損主意?常委會上,我本來都想反對來的,又怕你誤會,你這是糊塗你知道嗎?”李忠庭看嚴寧一臉的不在乎的樣子,很是生氣,忍不住的喝問起來。
“別急,別急,我的李書記,咱們進屋談……”推開錢立運的辦公室,嚴寧把李忠庭讓了進去,守在門口的劉宇,立刻把錢立運的茶杯續上了水,又抄出兩個一次性水杯泡上茶水端到了李忠庭和嚴寧面前,劉宇是嚴寧推薦給錢立運當秘書的,就是看中了他的背景清白,這是劉宇第二天跟隨錢立運,但是進入角色很快。
“劉宇,你先去忙吧。”嚴寧端起茶杯,輕輕吹去了上面的浮茶。有些事情該避着就得避着一些。
“李書記,我測算了一下,目前,榆林每年的財政收入大致在一億五千萬左右,而人員工資佔到了一半,基本上能保證收支平衡,而去年榆林捲菸廠生產二十萬大箱,消費稅、增值稅的地方分成大概有八千萬,營業稅有二千萬,佔據了三分之二。前段日子我通過朋友運作,跟省捲菸總廠的領導見了一次面,爲咱們榆林捲菸廠拉來了一個二十萬大箱的生產指標,明年就能投產。這樣,榆林捲菸廠的利稅就能翻番,保證工資和辦公支出絕對沒問題。也正是有了這個保證,我纔不遺餘力的鼓勵縣長將財政權收到縣裡來。有人想看熱鬧,哼哼,值不定是誰看誰的熱鬧呢……”嚴寧是信心滿滿,
那天在馬芳河家,正巧碰上省捲菸總廠的黨委書記、廠長馮寶坤。馬芳河正在書房會客,嚴寧正好下樓便陪着馮廠長聊了一會,馮廠長雖然不認識嚴寧,但看嚴寧身着睡衣,在領導家中很是隨意,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保姆也不以爲意,便把嚴寧當成了馬書記的子侄,兩人聊着聊着,彼此就熟悉了起來,當得知嚴寧如此年紀居然是榆林的副縣長,馮廠長更加認定了嚴寧是領導的親屬,刻意的降低了恣態,而嚴寧也沒有進行解釋。
第二天,嚴寧特意在皇朝會所宴請了馮寶坤,直言不誨的爲榆林捲菸廠拉起了生產計劃指標。這件事情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是難事,但對馮廠長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毫不在意的答應了下來。左右是生產,給誰生產不是生產,只要榆林捲菸廠的生產能力夠,想生產多少就生產多少,這就樣,二十萬大箱的生產指標被嚴寧一頓飯就拉了過來。當然了,皇朝會所的奢華也耗費了嚴寧一大把銀子。不過,相比於前途來說,錢又算得了什麼?
“好,好啊,有了捲菸廠這個強勢的稅源做保證,統發工資也不成問題啊……”聽完嚴寧的解釋,李忠庭開懷大笑,懸着心的徹底的放了下來。
“那好,那咱們馬上就部署工作,這樣,咱們馬上調配人手,我從紀委抽調二十人,嚴寧你從財政、審計、檢察院等部門再抽出人手來,三人一組,分成數十個組,每組負責幾家單位,下午開始,全面深入到各市直部門,周未不休息,徹底清查,咱們就當一回惡人,誰要是不識趣的跳出來,哼哼哼……”李忠庭一陣的冷笑,嚴寧提前佈局,給了他莫大的信心,作爲紀委書記,他手中的黨紀條例並不比嚴寧揮舞的大刀輕上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