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根叔,我是嚴寧,您老身體還好嗎?春節您也沒回京,爺爺還給您留着好酒呢……”根叔曾是老太爺的貼身警衛員,和大姑夫夏克敵的身世經歷差不多,都是老太爺收養的孤兒,在凌家的地位不比劉向嚴低多少,否則也不能獨領一軍防衛海疆。
按正常的渠道來說,與根叔的溝通應該是岳父甚至是老太爺出面。但嚴寧以爲,隨着自己迴歸京城,並牢牢地在審計署部穩了腳步,隨着自己在凌家地位的提升和鞏固,到了該發出自己聲音的時候了。而繞開老太爺和岳父打這個電話,就是標誌着自己開始融入凌家決圈的一個開始。哪怕根叔拿不定主意是否應該幫助自己,也要讓他把這話向老太爺,向岳父兄弟幾個傳達出去,藉此向所有凌家線上的幹部表明立場。
當然了,哪怕就是根叔不徵求老太爺或者岳父的意見就應下了自己的要求,也不代表自己就可以代表凌家的發號施令了,在所有凌系幹部中樹立自己的權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更不是簡單的一促而就。自己的年紀還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和風細雨,潤物無聲,進入決策層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是一個讓人逐步認識,瞭解,相信,依賴自己的過程,若是你在這個過程中表現不出讓人家相信,並且依賴的能力,人家又憑什麼支持你。
憑藉在北江取得的成績,以及馬芳河、趙之武毫無保留的支持,還有和江南派不清不楚的關係,自己基本上已經在熟悉自己的圈子裡打下了基礎,下一步就要是把這個基礎無限擴大,在凌家政治勢力的決策圈,在所有依附在凌家的各個小勢力中展露頭腳,發出聲間,進而獲得一定的支持,如此纔算符合凌家未來接班人的稱號。
“啊!嚴寧,你好你好,聽說你回京城工作了,還習慣吧,瀟瀟那丫頭還好吧……”突然接到嚴寧的電話,根叔的聲音裡充滿了意外和詫異,但轉瞬間就被一陣地驚喜而取代,除了例行的跟老太爺和劉向嚴兄弟通話彙報工作以外,還真沒有哪個凌家的小字輩單獨給他打過電話,聯想到嚴寧返回京城工作,根叔先入爲主的認爲凌家這是要把嚴寧這個接班人推到前臺來了,凌家的未來或許就將以嚴寧爲核心了。
對於嚴寧,根叔是又受又恨,愛的是嚴寧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一舉扭轉了凌家在經濟上的頹勢,徹底解決了西北軍費的缺口,對打牢凌家的根基發揮了無與倫比的作用。作爲老太爺的養成子兼貼身警衛員,根叔的根就是凌家,骨子裡早就打下了凌家的烙印,凌家能夠展現出欣欣向榮的活力,自然也是根叔最希望看到的。
不過提起嚴寧,根叔有時也是恨的牙根直癢癢。凌家從前缺錢,爲了補足西北軍費開支,在國家默許的情況下,根叔的東海艦隊是凌家不可或缺的主力,在航海巡視訓練之餘,這遠洋走私的活也就捎帶着幹完了,累雖然累了些,但進項也大,至少根叔不用爲東海艦隊的經費問題而發愁。可就是因爲嚴寧的力挽狂瀾,凌家在經濟上變得財大氣粗起來,走私這種惹人垢病,隨時都有可能翻牌的行爲也就成了過去時,東海艦隊的經費也就變得緊張了起來,這樣算起來,嚴寧就是罪魁禍首。
“我這挺好的,家裡也挺好的,您不用擔心。倒是您,在海上風吹日曬的,可得注意身體……”嚴寧也知道自己說的都是沒有一點營養,一點實質意義的親熱話,但該套的近乎還得套,該說的話還得說,彼此交集太少,就需要靠這些親熱話來拉近感情,拉近距離。
“呵呵,你這孩子到底是喝過墨水的,不但有本事,還會說話,哪怕我知道你在哄我哩,這心裡聽着也覺得熨帖。不過,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不年不節的,你打電話來可不單就爲了問候我吧。說吧,有什麼事需要我這個老傢伙去幹,你若不怕根叔老胳膊老腿的耽誤事,就下命令吧……”態度覺定一切,雖然根叔對嚴寧是又愛又恨,卻不妨礙他向嚴寧表明認可的態度。或許根叔的想法很簡單,誰能把凌家帶向更好的方向,他就支持誰。嚴寧是扭轉凌家危機的人,更是老太爺確定的未來支撐門戶的人,那也就是他支持的對象。而且,早一天選擇立場比晚一天要好很多,若是等到大家都選擇了支持嚴寧,也是就顯不出他的眼光來了。
“嘿嘿,根叔您老也太痛快了,我還想再和您套套近乎呢,這機會您都不給我。是這樣的,有個事想請您幫忙,前段日子李忠強姐夫在工作上出了些狀況,爲了平息事態,我答應經貿委在國外採購一批限售的精密儀器,爲了保證採購人員的安全,通過遠洋走私運到國內,接貨的人員和船隻我都聯繫好了,但要經過您的防區,請您老擡擡手……”倒沒想到根叔會這麼幹脆,這麼直接,嚴寧覺得自己跟他套近乎的舉動反倒顯得生分了。不過,這話也得分怎麼說,禮多人不怪,多說點好聽的總沒壞處就是了。
“走私?嘿嘿,只要是給國家辦事,就不算走私,這個忙我幫了。不過嚴寧,我得說你幾句啊,有根叔在東海,你還找別人接什麼貨,這不是脫了褲子,那啥嗎?跟我說一聲,我一勺給你燴了不就得了……”嚴寧給誰帶貨,因爲什麼帶貨,根叔不管,也管不着。重要的是嚴寧要走私,這可是一個可以來錢的好消息,直讓根叔的眼晴不由地一亮。
要知道凌家停止走私的決定可是嚴寧一力堅持的結果,東海艦隊也因此少了諸多福利。現在嚴寧要重操重業,再開海上航線,那是不是意謂着這條線路要長期存在呢。沒從事過走私行當的人不知道,走私可是最爲暴利的,第一次嚐到了甜頭,很少有人能剋制住心中的貪慾,接下來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第N次,在利益驅使之下,想要再收手可就千難萬難了。嚴寧舊事重提,那豈不是意謂着東海艦隊又有了增加福利的機會,根叔的心裡變得期待了起來。
“根叔,這趟活是因爲國外在某些領域對咱們國家限售,就是有錢也買不到貨物,再加上爲了保住李忠強,迫不得矣的情況下才出的下策,並不是咱家打算重新開闢線路。栽在走私上的勢力太多了,咱家現在不缺錢,沒有必要再去冒這個險……”根叔的意思嚴寧明白,無非就是想重操舊業,繼續在走私上挖國家的牆角。不只是根叔,整個凌家抱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畢竟這麼大的一筆進項,說捨棄就捨棄了,擱誰身上也不捨得不是。
“根叔,經貿委正在和國外進行經貿談判,急需這些精密儀器增加談判籌碼,可既使這樣,他們任可選擇等待,選擇退讓,也不肯親自來接這趟貨,是他們沒能力接嗎?我想不是吧,說到底人家還是不想在某些事情上留下污點。我之所以選擇讓外人來運輸,怕的就是咱家再跟這些亂事沾上邊,如果出了問題,隨時都可以摘個乾淨,至多也就是在經濟上損失些錢物,政治上根本影響不到咱們。……”已經洗白了游上岸了,這樣的機會不是誰都能有機會抓得住的,說不得曾經有多少人想借着走私的事指摘凌家,卻因爲一個不察被凌家上了岸錯失良機而頓足捶胸呢。這若是凌家再折回去,重操舊業,怕是要遂了好多人的心願,這種垢病可不是嚴寧擺平紅粉軍團般那麼簡單容易了。
“至於請您老幫忙,也是輕易可以脫身出來的,東海區域這麼大,巡航也有個基點航線,不可能面面俱到,被某些走私分子鑽了空子,漏了網,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誰也不敢保證東海艦隊在偌大的海域中不會放走一個走私份,別人就是想潑髒水也潑不到您身上不是……”
嚴寧之所以找周舟去接貨,就是需要藉助他身上披着的合法化外衣。而且,別看是嚴寧從中出的頭,但發貨的是UE集團在海外的空殼公司,具體是誰,誰也說不清楚,而中間接貨的是周舟,最後收貨的卻是經貿委,整個過程中根本沒有嚴寧什麼事,哪怕過後有人翻起了舊賬,怎麼也賴不到嚴寧的頭上,如此纔是心思慎密之處。
“唉!這老了老了,居然越活越回去了,就看到了眼前芝麻大點的東西了,卻把根本都拋到腦後去了。要不是你說醒了我,只怕我現在還鑽在牛角尖裡,對那點爛事念念不忘呢,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聽君一習話,勝讀十年書,嚴寧的解釋和勸說的話還沒說完,根叔就體會到嚴寧做出停止走私這個決定的堅辛和不易,也意識到了自己要開凌家倒車的想法是多麼的荒謬。不過也正是在這一瞬間,也讓根叔堅信了自己對嚴寧的選擇絕對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