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小動盪
微風吹過,一片片苜草卷着層層的細浪,有如海洋一般蕩起碧綠的波濤。自從錢立運在寬甸推廣種植苜草,發展畜牧業取得實效以後,苜草投入低,產量高,不拘環境,整墒水土,不費人力的特點立刻被無限放大開來,一股種植苜草的春風席捲了整個西北大地,蔣中南抓住了這個發展的有利契機,責令常務副市長苗玉傑和農業副市長王靈海牽頭,在西寧推廣種植了八十萬畝苜草,一舉奠定了西寧畜牧業發展的基礎,還帶動了飼料加工業,屠宰業,肉製品加工等關聯產業的快速發展。今天西寧的苜草迎來了初秋時節的第一場收穫,嚴寧受蔣中南的邀請,調研西寧農業、畜牧業產業狀況的發展。
“苜草根系發達,保持水土的能力很強,用不了五年,這塊沙化地就會得到有效改善。而且,苜草不佔不拘生長空間,在一些丘陵,淺山,灘塗上也可以種植一些速成林,雖然收割時會麻煩一些,但對改善環境有很大好處……”嚴寧不認爲蔣中南推廣種植苜草是爲了取悅自己,拍腦門做出的決策,畢竟敢於一口氣下達八十萬畝苜草種植指標的命令,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決心。而且,苜草的收益給農民帶去了實實在在的利益,怎麼也不該用小人之心去揣測人家。
“你這個想法說到了點子上,王市長在犁南縣沙化嚴重的地方已經着手落實了,效果不錯,就是樹木小幼苗的生長搶不過苜草,混合種植必須得用培育好的幼苗,成本太高了,市裡的可用財力有限,想要一下子鋪開,難度很大啊!”隨着嚴寧主導開發區的工作步入了軌道,在西寧已然牢牢地站穩了腳跟,崛起的勁頭勢不可擋,蔣中南就開始刻意的改善和經營與嚴寧之間的關係,無論是在開發區徵地,還是在行政審批上配合的很到位。從目前來看,兩個人雖說不上走的有多近,但最起碼的默契是有了,這個效果正是蔣中南所有需要的。
“財政上的困難是暫時的,不到一年開發區就完成了基礎建設,企業廠區的建設也正在抓緊落實,估計再有一年多的時間,一部分企業就能達產達效,有了生產就會有稅收,困難也就解決了,現在開發區可是已經有稅收了,一個小雪球已經攢成了,勢必會越滾越大……”開發區內建了一家飼料廠,一邊建設,一邊生產,充分發揚了艱苦奮鬥的作風,還上繳了兩萬多的稅收,於是開發區有了第一筆稅款,不過一年的時間就看到回頭錢了,這讓嚴寧驚喜的同時,更是詫異不已。
“當家難,沒錢的家更難當,我現在就盼着開發區能快點發展起來,也省得天天掰着手指頭算計過日子……”作爲一個市長,拿不出錢來的幹工作,可是一件丟人的事情,饒是蔣中南當了數年的市長,臉皮磨的老厚,提起這茬仍是老臉通紅。哪怕是有一丁點的辦法和出路,也不想把希望放到嚴寧,放到開發區身上。
“西北的落後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這更苦日子都熬過來了,還怕這黎明前的黑暗嗎?咬緊牙再挺一挺,總有苦盡甘來的時候……”西寧全市年財政收入不過二十億出頭,有兩個國家級貧困縣的年財政收入還不過億元。而且,西寧的基礎建設落後,每年在修橋補路,蓄水工程上都要列支一筆不小的開支,更讓堅苦的財政有着入不賦出的危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當這個沒錢可用的市長到底有多苦,怕是隻有蔣中南知道,這份心情嚴寧能夠理解。
“現在能有個盼頭就是好的,要知道你來之前,我可是連個盼頭都沒有呢。不過,有個事你聽說沒,玉林市的老王書記突然中風了,身體狀況已經不適合再擔任領導職務,聽說省裡有意進行一下局部調整,譚書記最近可是跑省裡跑的勤快,看這意思想要到玉林去……”好一通憶苦思甜之後,蔣中南似是不經意的把問題引到了省內的人事動向上,小心試探起嚴寧來。
“哦?是嗎?我這天天窩在開發區裡,跟外界都斷了聯繫,還真沒聽說過這件事。呵呵,怪不得這段日子總看不到譚書記人影呢,原來是跑關係運作去了,怎麼?市長有想法再進一步……”自從被嚴寧當衆打了臉,譚定方在西寧的威信大失,兩個人的關係也冰凍到了極點。譚定方不敢明着跟嚴寧較真,心裡又咽不下嚴寧的惡氣,索性對開發區的工作徹底撒手不管,只要是開發區送來的報告,直接批轉出去,任由下面的人自己忙乎去。而嚴寧也樂得耳根子清淨,除了必要的程序以外,基本上不和譚定方朝面,大有將冷戰進行到底的意思。
玉林市的經濟發展水平在新夏省能排進前三,在省裡的地位算是比較重要的一個城市,譚定方把心思放到了玉林市,估計也是覺得在西寧乾的不開心,有跳出火炕的打算。難得有這麼一個好地方,不去爭取一下,那還真辜負了他那樣鑽營的名聲。不過,譚定方想怎麼做,嚴寧管不着,倒是蔣中南跟自己提起這事,倒有必要細細琢磨一下子。要知道幾年前蔣中南就有機會接任西寧市委書記一職,結果因爲山頭主義嚴重,被省裡的某位常委當衆點了出來,才與這書記的寶座痛失交臂,這回有了機會,看到了希望,若說他心裡沒有想法,嚴寧可是不相信的。
至於自己親自接任這個書記的位子,嚴寧卻是想都沒想過,倒不是嚴寧不夠資格,本身就是正司級的幹部,就是擔任西寧市委書記,也不算是提拔任用。主要還是嚴寧的身份問題,嚴寧到西寧來可是掛職的,掛職期只有兩年,除非凌家能同意,讓嚴寧紮根西北,否則絕不可能讓一個市委書記捆住嚴寧的身子。另外,嚴寧在西寧任了實職,還要經過中組部的許可,畢竟嚴寧是在中組部掛了號的後備幹部,必要的組織程序還是要走的。總之,嚴寧要想接任西寧市委書記,麻煩多多就是了。眼下嚴寧最怕的就是麻煩。所以,一門心思做好開發區的工作,其他的根本連想都不想。
“你快拉倒吧,我要真想接的話,上一回求爺爺,告奶奶也得把這個書記抓到手,這都過去幾年了,心思早就淡了。還有啊,就咱這個開發區,你掛職結束人一走,這麼一大攤子的事情壓到我身上,還不把我壓死了,可便宜死你了……”似是有心,似是無意,蔣中南擺出了一副跟嚴寧異常熟稔的架式,玩笑中帶着幾分的認真和鄭重,這個態度已然超出了對嚴寧試探的界限,其中隱隱有向嚴寧靠攏站隊的想法,更有將嚴寧推向前臺的意思。
對於譚定方想要調離西寧另起爐竈的想法,蔣中南認爲是極爲不智的一個舉動。譚定方小心眼,志大才疏,自己立身不正,還容不得人,受不得氣,也沒想想嚴寧是什麼身份,會因爲一點點的權利跟他糾纏不休嗎?嚴寧把開發區折騰的越大,越好,這成績早晚不都是你譚定方的嗎?這馬上要到手的成績你不要,卻捨近求遠,搶着到玉林市去,那玉林市的果子真那麼好摘嗎。
更重要的是,譚定方始終沒有看清嚴寧以及嚴寧在新夏,甚至在西北的影響力,嚴寧能夠說動三省的領導,集中三省的力量共同去搞這個開發區,背後沒有極爲強勢的勢力在支持,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譚定方跟嚴寧置氣也就罷了,置完氣一走了之,這個過節就能揭過去嗎?既使到了玉林,從今以後就能擺脫嚴寧的影響力嗎?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
反過來再看看自己,譚定方一走,蔣中南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可蔣中南壓根就沒有止步市委書記的想法,也沒把這個市委書記的位子當成機會。若說蔣中南不想更進一步,坐上西寧市委書記的寶座那是假的,幾年前一個招呼不到就與這個寶座失之交臂,蔣中南是飲恨當場,直到近一年才慢慢的緩過這口氣來。不過,蔣中南是有心計,有想法,有抱負的人,所圖甚大,注重的是市委書記之後的道路。
蔣中南看的很清楚,嚴寧是大神,抓住了嚴寧就等於抓住了自己進身的階梯。嚴寧又是掛職,哪怕工作的成績再紅火,受身份的限制也勢必不能在西寧久留,早晚要回歸京城,這個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的。在這個前提下,只要自己守住陣腳,耐得住寂寞,抵得住誘惑,等到把嚴寧高高興高的送走了,那麼自己的機會纔是真正的到來了。嚴寧就是投桃報李也要給自己一定的補償,市委書記的帽子必然要落入自己的囊中。而且,開發區成功了,在政治,經濟,發展環境上的影響力也要大大加強,前進的道路也就成了坦途,謀取再進一步的機會也就成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