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波指揮幹警強行把民趕回公路,村民捨不得離開,那可是村民居住了若干代人的地方,他們辛勤勞作積蓄了許多年的家業,說沒了就沒了,他們現在去什麼地方謀生計、休養生息繁延子孫!
村民看着血淋淋傷口似的滑坡,想到要不是齊縣長、熊鎮長,兩百多號人已經沒有了,連屍骨也找不到了,原本安全之地、溫馨的家園,差點兒就要了他們的命!
許波見齊縣長、熊鎮長爲了轉移羣衆埋進泥石流裡,他也想救援,但無能爲力,他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指揮幹警把羣衆趕回公路,維護事故現場秩序,保證施救順利進行。
許波見村民不走,大聲呼喊道:“你們剛被齊縣長救出來,還想遭遇危險嗎,統統給我回公路去,誰不回去,老子把他銬了去!”
沒有村民說許波工作簡單粗暴,沒有村民與幹警有對抗情緒,村民見許波火了,一個個默不作聲着走出危險區。
也不知是誰帶的頭,村民走到齊昊、熊豔梅被埋的泥石流小山時,撲嗵跪地,磕三個響頭,齊縣長、熊鎮長是救命恩人,不能不跪!村民紛紛下跪,許多村民慟哭失聲。
歐海成手機響起來,接起,方主任的很大的聲音:“歐老闆,麻痹的公路,我的挖掘車邊走邊開路,耽誤了不少時間,你們的交通局是幹什麼吃的!”
歐老闆忙問:“方主任,你到那裡了。還有多久才能過來!”
方主任說:“挖掘車全來了,我親自帶隊。邊走邊開路,還有半個小時!”
還要等半個小時,那可是齊縣長、熊鎮長生命付出的代價啊,歐海成心裡罵交通局長權學明,要是老子女婿有個三長兩短,老子要你的命!他說:“方主任,快呀,等不及了!”
方主任說:“快了。歐老闆,我比你還急!”
公路那邊急匆匆跑來幾個人,一個礦工背上揹着大師,身後跟着四個和尚飛跑而來。
大師來了,齊昊、熊豔梅有救了,歐海成突然間體內增加了不少力量,人陡然精神起來。他迎着匆匆而來的大師跑過去,高聲喊道:“大師,可把你盼來了!”
看慣風雲、歷經艱險,平常間處變不驚的大師看得出來也慌了神:“快,帶我去看看!”
歐海成扶持着大師,礦工把大師背到埋住齊昊熊豔梅的泥石堆前。大師一樣驚得目瞪口呆,裡面還有活命人,根本就不可能。
大師心裡明白,沒有齊昊就不可能有玉泉娘娘廟重建,齊昊遇難。玉泉娘娘廟重建有可能半途而廢,齊昊就是他心中的佛。心中沒有佛了,一切歸於塵埃!
然而大師就是大師,大師也看到了這地方沒有大量的水流,石塊巨大,泥土相對沾黏,別看小山似的泥石堆,裡面肯定有空隙,只要有空隙,齊縣長就有生還的可能,他堅信,齊昊不是一般的人物,天時、地利、人和佔盡,因果報應,齊縣長應該有那麼好的運氣,不會就這麼困死在一堆泥石裡!
大師說:“快放下我,我要做法事!”
歐海成按照大師指點,在小山似的泥石堆前五十米開外處平出一小塊地方,地上鋪上塑料薄膜,薄膜上墊上坐墊,大師面向泥石堆盤腿團坐,四個和尚分別坐在大師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大師手託佛珠,閉上眼睛,默唸起法經來。
吳局長、汪志才帶着警察、武警、消防官兵來了,他們到來立即設置警戒線,一切無關人員控制在警戒線外,確保救援秩序。然而,警察、武警、消防官兵只帶了钁頭、鏟子、鋼釺之類的工具,對小山一樣的泥石堆只能乾瞪眼。
人定勝天,在這裡只能望山興嘆;愚公移山,相信這些警察、武警、消防官兵能夠搬掉這座小山,但是卻無法挽救齊昊、熊豔梅的生命。
歐海成對吳局長、汪志纔講了方主任還有半個小時就到達這裡,同時也說了自己的礦工已經去礦上搬運鑿洞機,全體警察、武警、消防官兵只得原地待命。
劉縣長急匆匆趕來的,他滿臉憔悴,看着一座小山似的泥石堆,眼前模糊了。他知道,齊昊要想活着回來已經沒有可能,大自然給了人的恩賜,同時也殘酷無比!他對齊昊非常瞭解,齊昊靠着他的非凡能力崛起,不僅發展了家和縣的經濟,也使家和縣體制內產生了新格局,這個新格局自己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齊昊的離去,這個格局有可能重新回到過去,他想再進一步談和容易,陳書記、楊書記可不是一般的關係。羣衆是真正的英雄,不過事實證明,歷史往往因爲一個人改變。
“爸,救齊昊吧!”十分軟弱無力的聲音,劉佳怯生生靠在爸身體上,悲切而無助的神情。
劉縣長的手輕輕撫在劉佳的頭,望着小山似的泥石山:“爸知道。”
劉佳說:“爸,怎麼會這樣呢?”
劉縣長說:“齊昊沒事,真的,我保證。”
劉佳仰臉望着爸,劉縣長俯臉看着女兒,父女倆內心全是悲情。
劉縣長髮現了,女兒明知齊昊有女朋友,竟然對齊昊流露出愛戀之情。難怪背地盡講齊昊好話,當面卻對齊昊態度生硬,沒有人教過女兒,可女兒一樣懂得打是親、罵是愛的道理!
劉縣長內心不由嘆息,可憐的女兒,你的命苦啊,之前你得不到齊昊,之後你給齊昊陰陽之隔,爸怎麼纔給你講得清楚,免除你心靈的創傷呢!
劉佳身體依靠着爸的身體哭了,哭得不張揚,卻悲情:“爸,齊昊今天救了我和劉星的命,我和劉星卻不能救齊昊的命,世上怎麼這樣不公平!”
劉縣長愣了愣,他想到了上午給齊昊打電話說了劉佳、劉星到玉泉鎮的事情,原來自己的兒女歷險是齊昊救出來的,他說:“只要你有心,就會挽留住齊昊的生命,我們共同努力吧,劉佳、劉星。”
劉縣長的話內容更多的是對女兒的安慰成分,但他也只能如此。
相比之下,歐玉蓮一直都在哭泣,儘管是抑制性的哭泣,但看得出來,那是親人的哭泣,無法抑制的哭泣。
歐玉蓮來到泥石流前,急着用小手挖泥,用小手搬石塊,看得出來,爲救齊昊歐玉蓮已經失去理智,幾十萬立方的泥石,豈是用女人柔弱小手挖刨得開的。
歐海成就在歐玉蓮身邊,他默默的看着女兒,沒有對女兒的徒勞阻止。歐海成心裡清楚,女兒身爲人婦,她的行爲是在向自己丈夫盡女人本份,一個向夫君盡本份的婦人,他又怎麼去阻止?儘管自己女兒名份上不得廳堂,但卻不能改變齊昊是女兒夫君的事實,歐海成在自己女兒擇夫方面既封建又現代,只要有利於自己女兒的說詞,他就竭力維護自己女兒的行爲。
歐海成看着女兒,不禁爲自己有這樣的女兒驕傲,不是說女人要三從四德嗎,他認爲,自己的女兒就在盡三從四德的本份!齊昊走了,沒有人知道齊昊與女兒的關係,女兒還是大姑娘,以大姑娘身份談情說愛沒有人懷疑,可女兒不再掩飾自己是齊昊的女人,這就是女兒的貞烈!
歐海成暗自決定,以前皇帝纔有資格建貞潔牌坊,自己女兒要是終生守候齊昊,他就給女兒建貞潔牌坊,以彰揚女兒貞烈!
歐玉蓮此時感覺渾渾噩噩,她心裡記着在鳳凰新村昏倒過去時看到齊昊對他說沒事的情形,但她甦醒後就知道那是幻覺,歐玉蓮是大學生,相信科學,不相信迷信,人不可能承受泥石壓力,她的精神崩潰了,她想到了死。
歐玉蓮想到死時意識到,就算死,也希望能再見齊昊一眼再死去,她不能讓齊昊一人在黃泉路上孤獨前行,她要去給齊昊作伴,在另一個世界做夫妻。
歐玉蓮想起梁山伯、祝英臺的故事,梁山伯的墳墓緩緩張開,祝英臺撲了進去,化蝶,化蝶,雙雙化成美麗蝴蝶,雙蝶雙飛。
歐玉蓮想好了,她要與齊昊化成美麗的蝴蝶,前世既然有梁山伯、祝英臺化蝶,後世爲什麼就沒有齊昊給自己成雙成對呢!
歐玉蓮目光模糊,她的小手挖泥土、搬石頭,十個如蔥徑小指頭指鮮血淋淋,她的力量太渺小了,自己力氣已經用盡,她看到了大師。
歐玉蓮向大師走去,歐海成慌忙扶着女兒,這時的歐海成父女在對待齊昊的感情上已經沒有什麼掩飾的必要了,一切自然而然,就是那麼一回事,他們不是有意感天慟地,只是自然而然流露真實感情,人是的情感的動物,沒有情感的動物就不是人。
歐玉蓮在爸的攙扶下來到正在念經作法的大師面前,歐玉蓮身體一軟雙膝跪地,匍匐在大師面前,頭不擡起來。
歐海成說:“大師,我女兒,歐玉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