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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重點大學政法系出來的主兒,厲中河自然知道海中市長黨校副校長是多麼的牛叉,呂克研是市委黨校的常務副校長,屬於副廳級,承擔着全市公務員的培訓和輪訓任務,更重要的是,呂克研還有協同組織部門對領導幹部在參加培訓期間的學習情況進行考覈和考察。可以說,這位呂老先生的權力很大。今年五十多歲,雙鬢間白髮叢生,戴着銀絲眼鏡,笑容和藹,一副學者風範。
“小厲啊,我聽你剛纔的發言,時間不長,但很有內容,帶着很濃重的主觀感情。”呂克研笑盈盈地看着厲中河,道:“我能聽得出來,你到桃花溝這麼貧窮的地方去掛職,跟一般的掛職同志很不一樣,你能安下心來在艱苦的地方工作,真的很難得。”
厲中河此刻十分着急,他期待着這位呂克研先生能早日結束談話,讓他早日解放出來,然後迅速與徐浩洋會合,一起奔赴雞鳴縣城尋雞去也。
不過,呂克研畢竟是市裡來的領導幹部,而且不是一般的領導幹部,他厲中河哪敢掉以輕心呢?
“校長,我剛開始接到要來桃花溝掛職的任命時,心裡一點譜都沒有。”厲中河用一副最爲坦誠的口吻言道:“當時,我不知道桃花溝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真的,到桃花溝那天,我早上四點就從家裡出發了,到了江石鎮已經是十點半了,到鎮裡辦了手續後,沒有休息,一口氣趕到了桃花溝,已經是黃昏時候了,剛到桃花溝那幾天,心裡的確也有些失落,桃花溝太偏遠了,連一個小型的超市都沒有,也沒有電視信號,我那新買的手機也成了廢鐵,心裡還真是鬱悶。不過,桃花溝的村幹部們對我很好,專門把我安排到了一戶善良的農戶家裡居住,我心裡很知足的。”
呂克研笑了,他從口袋裡取出一盒香菸,抽出一支,遞向了厲中河,笑道:“抽菸麼?”
厲中河故意裝作一副扭捏的樣子,搓着手,像個孩子般,道:“想抽。”
“哈哈哈,那就抽啊,來,咱們兩個一塊抽。”呂克研爽朗地笑了。
在呂克研的面前,厲中河似乎已經不再是掛職幹部,而是一個晚輩,一個很陽光的小夥子,一個沒有職務差距的年輕人。
同時,呂克研也把香菸遞向了陪在一邊的江石鎮黨委書記錢書文,錢書文與呂克研的職務差距很大,但他的職務卻比厲中河要高。而呂克研先給厲中河遞煙,然後纔給他遞煙,他的心裡顯然有點不太高興。但他也不能說什麼,畢竟,人家呂克研主要是想跟厲中河聊聊天,而他雖然身爲鎮黨委書記,但卻不是主角,他也沒有懷恨厲中河的理由。
香菸一點上,話匣子就打開了。
“這幾年來,我們市委黨校一直在做一個專題,主要內容是對全市年輕基層幹部的心態問題進行調研。”呂克研輕輕地吐着菸圈,用一副客觀地口吻講道:“現在的年輕人,大都比較浮躁,做不住,踏不下心來,在一個工作崗位上無法靜下心來老老實實地幹幾年,尤其是一些年輕幹部,工作之後沒幾年便走上了幹部崗位,沒有太多的基層經驗,沒有太多的羣衆基礎,而且心態又比較浮躁,這怎麼能發揮年輕幹部對於經濟發展的推進作用呢?這其實是一個富有時代性的課題,已經引起了全社會的廣泛關注。今天我在這貧困的山區裡遇到了你,說真的,你安心在桃花溝那樣的環境裡工作,讓我很敬佩!”
厲中河謙虛的笑了笑,道:“校長,我是學政法專業的,我知道,越是艱苦的環境就越能鍛鍊人,我還年輕,父母年齡也不大,他們都很健康,我在這艱苦的地方幹幾年,其實沒啥。”
“小夥子,你很懂事。”呂克研看着厲中河的臉上一片坦誠的笑,繼續道:“我希望你能堅持下來,能在這艱苦的地方堅持幹幾年,爲山村的經濟發展作出一些實實在在的工作,這纔是你們年輕人應該擁有的胸懷。”
“謝謝校長教誨!”厲中河道,心裡卻在想,呂校長啊,如果你真的看好俺老厲,那你就罩着俺唄!隨即,他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人家呂校長找他談話,是專門爲了調研而調研的,根本不可能給他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好處。
“小厲,通過和你的談話,我對你的情況有了進一步的瞭解。”呂克研不急不慢地道:“全市扶貧工作在今後一段時間內必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市委和市政府對雞鳴縣的扶貧力度將會有一個前所未有的擴展!我希望你能在這樣一場大的實踐中提升自己。”
放你馬的屁!厲中河臉上笑着,心裡卻在罵着,老子是學政法的,難道還不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難道老子還要用你來教誨?
“校長,有道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您剛纔跟我談了這麼多,使我學到了很多知識,思想和認識也有了一些新的感悟。”厲中河坦誠地道。
呂克研重重地點了點頭,從他的包裡取出一本書來,遞到了厲中河的手中,道:“這是我今年上半年出版的一本書,送給你吧,希望能對你有一些作用。”
厲中河一聽,趕緊伸出雙手來,從呂克研手中接過那本書,只見封面上寫着“新時期青年領導幹部行爲規範斷想”。
看着這本《新時期青年領導幹部行爲規範斷想》,厲中河立即從心靈深處產生了一股強烈的牴觸心理,草,這種爛書,老子不看也罷,還不如蕭鼎大大的《誅仙》好看呢。
不過,厲中河依然在臉上表現出發自內心的感動與興奮,他故意讓自己的雙手哆嗦起來,如獲至寶地捧着這本書,感激涕零地看着呂克研老先生,道:“呂老,您,您給我籤個名吧。”
呂克研一聽,眼睛裡立即閃過一抹濃濃的興奮,自這本書出版以來,還從來沒有哪個人請他簽過名。
其實,呂克研的這本書,的確是他寫的,但裡面的內容並不是他的原創,而是從全國各地的報刊和雜誌上摘抄來的,把人家的觀點用自己的語言來表達出來,然後放入了自己的書裡。
而且,呂克研的這本書,其實是省委出版計劃裡的一部分,他是一個沽名釣譽之人,自然要利用這股東風,讓自己的出版夢想變成現實。
此刻,他拿出自己的筆來,掀開封面,寫下了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敬請厲中河同志鑑賞。落款是“呂克研”。
寫完這幾個字後,呂克研還沒完,從包裡取出自己的印章,在自己的名字下面蓋了一個四方形的字印。
“小厲啊,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呂克研放下印章,重重地拍着厲中河的肩膀,道:“我希望你認真地讀一讀這本書,希望能對你有所裨益。”
“謝謝校長!”厲中河雙手捧着這本厚厚的書,裝出一副如獲至寶的樣子,感激萬千地說:“在桃花溝,甚至連一本書都看不到啊,今天,您老送我大作,我將永遠珍藏,細心閱讀,進一步把工作幹好!”
“呵呵,小厲啊,你是一個很有志氣的小夥子。”呂克研欣慰地道。
再次點燃一支菸,呂克研竟然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小厲啊,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我吧,我會隨時和你聯繫的。”
“呃——”厲中河驚得心都快噴出喉嚨來了,他沒想到這位呂老先生竟然對他如此看好,他能留下俺老厲的手機號碼,這就說明一切。
拿出自己的這部蘋果手機,厲中河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了呂克研,同時也記下了呂克研的手機號。
坐在一旁的江石鎮黨委書記錢書文看着呂克研和厲中河的交談,本來就一愣一愣的,此刻又見倆人竟然交換了電話號碼,不由得更加鬱悶,這個厲中河,他哪裡來的這麼大的魔力?這呂老先生咋就對他這麼看好呢?
厲中河故作無奈地說道:“校長,您記下了我的手機號碼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啊,我現在人在桃花溝,手機拿到桃花溝根本就用不了,想打個電話問候一下也不行,哎……”
呂克研和藹地笑了,意味深長地:“也許現在打不通,沒準以後能打得通。”
厲中河心裡暗暗留心着呂克研說的這番話,如果攀上了呂克研這棵高枝,那可比雞鳴縣組織部副部長丁家輝厲害得多啊!人家呂克研身邊黨校的常務副校長,多年來給無數的領導幹部搞培訓,可以說是無數領導幹部的老師,別看人家表面上很和藹可親的,真到了事上,那就不一樣了。俺老厲如果跟這樣的牛人搞好關係,即使他退休了,就憑他和各級幹部之間的深厚關係,遇到事了也能說得上話、幫得上忙。
嗯,今後如果有時間,必須要結交好桑家明和呂克研這兩位領導!厲中河暗想,結交了這樣的領導,好多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