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雞鳴縣的父母官,謝天成的心裡越來越不平靜,他相信厲中河的話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客觀的存在。而厲中河的見解雖說不是很直接,但卻實事求是地道出了雞鳴縣扶貧工作的一系列弊端所在!年年喊扶貧,天天喊扶貧,扶來扶去依然貧,扶來扶去竟然讓貧困山區的人民羣衆們打起了“自已動手”的發展目標,這無疑是給縣政府一記響亮的耳光!
謝天成的會議室裡,陷入了一種長久的沉默之中。
謝天成再度點燃一支菸,道:“小厲,你認爲,桃花溝若是要扶貧,應該從何處着手呢?”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栽樹!這句話喊了好多年,過去在喊,現在依然在喊,桃花溝的計劃生育工作這幾年來一直做得很好,孩子生得少了,樹也栽得多了,可就是缺一條路!”厲中河此時已經不再緊張,而是逐漸平靜下來,既然縣長大人用如此誠懇的態度跟自己談話,那麼,俺老厲自然要將心比心,說不說是我的事,做不做是他的事。
看着謝天成的眼睛裡古井不波,厲中河繼續道:“謝縣長,如果從桃花溝修一條路,這條路貫穿江石鎮沿線諸多村莊,不光是桃花溝得利,宇東莊、疙瘩屯、清水屯、尚家鎮、劉家莊、四橡彎等周邊七十多個村莊都會受益!桃花溝四周山青水秀,如果在桃花溝發展旅遊業,必定會促進全縣經濟的發展。”
聽着厲中河的話,謝天成的目光逐漸亮了起來,給厲中河遞了一支香菸,道:“說下去。”
厲中河點燃香菸,輕輕吐出一口青藍色的煙霧,他的腦子迅速旋轉着,他知道,謝縣長已經被自己的建議所打動了。
坐在厲中河身邊的麻金旺,他身爲江石鎮的鎮長,哪有厲中河的見識,他此刻想說什麼話,也插不了嘴。
厲中河繼續道:“我們桃花溝位於全市的最南端,也位於全省的最南端,越過大山繼續朝南,就是迎曲省的省會青坡市,青坡市經濟發達,全國前列,我們可以跟青坡市進行溝通,再修一條從桃花溝通向青坡市的路,到時候,以桃花溝爲中心,輻射兩省三地,不要說我們雞鳴縣,就是全市的經濟發展都要以桃花溝爲中心了……”
“好!”謝天成輕聲道,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沒有興高采烈,也沒有低沉猶豫,但厲中河和麻金旺都能聽得出來,謝天成對於厲中河的建議十分欣賞。
“小厲,你的這個建議很好,很有建設性!如果這條建議一旦變爲現實,那麼,我們雞鳴縣將會在三年之內徹底摘下脫貧的帽子!”謝天成道。
厲中河吐出一口菸圈,緩緩一笑,道:“縣長,我覺得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能不能籌到資金,資金的問題,纔是最主要的。”
謝天成點點頭,道:“小厲,你說得對,資金問題,的確是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但是,問題再大,我們也要想辦法去克服!我會把你的建議拿到常委會上去討論。”
“縣長,桃花溝的父老鄉親們感謝您!”厲中河感激地道。
謝天成笑了,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再一次點燃了一支香菸。
突然,謝天成放下茶杯問道:“小厲,剛纔你是不是到丁部長辦公室去了?”
厲中河一怔,心中一陣暗笑,謝天成的這個問題,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是,他沒有想到謝縣長竟然會突然發問。
“是的,我剛纔的確是到了丁部長的辦公室。”厲中河坦誠地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丁部長一定和你談得很深入,對麼?”謝天成直言不諱地問道。
厲中河點點頭,道:“是的,他和我談了很多。”
“丁部長有沒有談到你的任職問題?”謝天成進一步問道。他的目光直直地盯在厲中河的臉上。
厲中河暗暗心驚,謝天成的這個問題他並沒有料到,不過,他此刻的腦子非常清晰,他不能對謝縣長有任何的隱瞞,他必須實話實說。他知道,自己已經身處戴詠華和謝天成之間的爭鬥中來。面對這一場政治博弈,他必須要選擇好自己的站隊問題,否則,他將陷入官場上的萬劫不復之地。
誰都不願意讓剛剛綻放的鮮花迅速凋謝。厲中河也是一樣,他好不容易混到了現在這樣一個地步,他必須要繼續走下去,而且要風光地走下去!權力,對於他而言實在是有着沖天的誘惑!昨晚上歐陽賓與汪興東發生衝突,他果斷地站到了歐陽賓的這一邊,也僅僅是三拳兩腳的功夫,迅速拉近了與歐陽賓、歐陽潤東之間的關係,厲中河最直接的好處,就是他的老爸老媽在一夜之間調到了十分優越的崗位,厲國慶被調到了縣政府從事電氣設備的管理工作,擺脫了風裡來雨裡去的電氣檢修工作,趙雲芳被升任縣一中教務主任,離開了辛苦的教學第一線。此刻,如果能夠處理好自己的站隊問題,那麼,他未來的路將會一番風順。
“是的,丁副部長確實跟我談到了任職問題。”厲中河的腦子電光石火之間作出了決定,不能把這個問題向謝縣長隱瞞,他坦誠地道:“戴書記想讓我到縣麼辦公室去。”
謝天成和麻金旺紛紛一怔,隨即眼前一亮,同時露出了一抹讚賞的神色。
“呵呵,到縣委辦公室去,你也許會成爲一名普通的秘書,這也許是無數人眼中夢寐以求的崗位,離近領導近,也沒有什麼重體力活,收穫也不少。”謝天成同樣用一副坦誠的口吻,道:“我個人認爲,你今年如此年輕,應該把時間和精力投入到一種富有挑戰性的工作上來,爲雞鳴縣的發展作一些實實在在的工作,你覺得呢?”
“感謝謝縣長的關心!可是,可是……”厲中河的臉上很快便裝作了一副異常爲難的神色。
謝天成早已猜出了厲中河的心理,呵呵一笑,道:“你是不是擔心戴書記那兒沒法交待?呵呵,小事,這件事我會協調。”
厲中河一聽,這才放下心來,心中暗生一抹感激,這謝縣長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小厲,我打算把你調到扶貧辦,你覺得怎麼樣?”謝天成滿眼期待地看着厲中河問。
厲中河連想都不想便道:“好,我聽您的。”
……
離開了縣長辦公室,厲中河立即回到了醫院。
醫院已經決定,說柴秋菊和史懷英已經完全康復,可以出院。
迅速辦理了出院手續,柴秋菊單獨把厲中河叫到了一個角落裡。
厲中河笑呵呵地道:“秋菊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要跟我說?”
柴秋菊的臉上涌上一抹紅暈,道:“你是不是和懷英已經……”
“已經什麼?”厲中河明知故問。
“你們,你們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柴秋菊吞吞吐吐地道。
厲中河微微一笑:“在一起了?姐姐說的哪裡話,我們一直都在一起啊,我們之間在一起工作得很愉快。”
“我,我的意思是,你們是不是過在一起了?”
厲中河又笑了:“姐姐很關心我們,是麼?”
柴秋菊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美麗的臉龐上再度涌現一片神傷。
厲中河不再調侃,而是十分坦誠地道:“柴姐,謝謝你關心我,我知道你很喜歡我。”
柴秋菊沉默了,她覺得厲中河所說的“喜歡”二字,遠遠不足以表達她對他的感覺。爲了他,她的心無數次的破碎,爲了他,她再也不像平常那樣鎮定自若,爲了他,她幾乎已經達到了心力憔悴的地步。眼見厲中河的老爸老媽對史懷英萬般的喜歡,她的心裡,愈加的煩悶。
“祝福你!”
當柴秋菊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卻被淚水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