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還想再反駁一句,卻被顧正國用眼神嚴厲地制止了,話到嘴邊只好嚥了下去,心裡委實鬱悶。
這事他確實不方便出面,辦好辦砸都是錯,等於一個無解的難題。最好的辦法就是迴避,讓別人出面去談判。可是這事秦風越想躲,越是往他身上推,躲都躲不開,上上下下的人都盯着他,心裡都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既然王書記已經決定了,由尤市長和秦副市長出面作爲白山市委的代表與天行健投資聯盟談判,那我現在想問問,還有其他人有沒有不同意見。有不同意見的同志充分發言,並拿出反對的正當理由和解決辦法。如果沒有正當反對理由或者解決辦法,一律視爲無理取鬧,將被剝奪列席會議的權力。”戚海帆這時候表態了。
其實大家都清楚,解決辦法的唯一途徑就是尤天亮繼續留任,秦風也不能走,這兩個人只要與天行健談判,問題馬上迎刃而解。只是很多人不願意妥協退讓,試圖趁機趕走尤天亮和秦風,心裡還窩着一股被挾持的窩囊氣,反對純屬爲了反對,不需要正當理由。
可是王洪文和戚海帆爲了自身的利益和官位,已經放低姿態妥協了,其他人再表示反對,那就真是給自己樹敵了。把市長和書記都得罪了,一時半會不能把你怎麼樣,可是隻要逮着機會,他們也不會對自己客氣的。面對自己的利益時,任誰都要掂量掂量。
沒人說話,大家都低着頭,裝出一臉沉思的樣子。沉默了足有兩分鐘,兩邊的會議室都鴉雀無聲,沉默意味着默認,雖然心裡不甘,可是這時候沒人敢挑出來找事了。
“既然沒有人有不同意見,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會後馬上執行,任何人不得做出破壞談判的不利舉動和言論。如有違背,將被視爲對白山市委市政府的權力挑釁。”戚海帆擲地有聲地說道。
既然都拍板了,那就更沒什麼可說的了,王洪文正準備宣佈散會時,戚海帆忽然衝着尤天亮和秦風問道:“你們兩個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如果有,那你們就在本次會議上立個軍令狀吧。”
又是軍令狀,秦風一陣頭大,自己可真是開了一個很壞的頭,上次在會議上跟方誌敏等人鬥氣,立下了軍令狀,這一招居然被戚海帆拿出來活學活用。本來他就不情不願的,還要立軍令狀,這口氣真是窩在心頭,真的很想罵娘。
“我保證極力勸說天行健不撤資,工程立刻開工。如果無法說服他們,我請願接受上級組織的任何處罰,自降一級,擔任代理市長。只要組織上仍然信任我,給我爲銀城服務的機會就無怨無悔。”尤天亮站起身說道。
尤天亮說完,本該是輪到秦風表態了,但他心裡有氣,坐着沒動,這個軍令狀他實在不想立。你們自己拉了屎,讓我來擦屁股,老子是冤大頭嗎,整天給你們擦屁股,還是命令式的,憑什麼?沒你們這麼欺負人的,捲鋪蓋捲走人就走人,老子不蒸饅頭還爭口氣呢。
“秦副市長不說話,那就是有不同意見嘍,說說你的意見吧。從會議開始到現在,你可是一句話都沒說,心裡到底什麼想法,說出來心裡也舒服點。”戚海帆說道。
秦風現在的心境與以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如今他一門心思想離開銀城去南華髮展,所以已經不在乎什麼前途,誰是否看重在乎自己。他倒是不反對做事,只是不想像以前那麼委曲求全。只要是人,心裡壓着氣,早晚有暴發的時候。
“王書記,戚市長,你們是想聽我說實話呢,還是假話?”秦風惱怒地反問道。
秦風已經豁出去了,他就想拍桌子罵娘,你們這羣人,每次出事都是找我來擦屁股,都在推卸責任,我是欠你們的嗎?一有事就找我,還立軍令狀,真當我秦風好欺負嗎?這件事最應該出面去談判的是你王書記和戚市長,你們端着架子不肯出面,讓我去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憑什麼,給我一個理由先。
王洪文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真話肯定很難聽,最好還是不要在會議上說出來,那樣大家都更加下不來臺。他算是看明白了,秦風是真的不想在銀城幹了,已經有點使喚不動他了。以前很好用是因爲他受約束,受管制,現在一門心思要離開,再用強迫式的行政命令恐怕適得其反,只會把他更快逼走。
這一點戚海帆也意識到了,讓尤天亮立軍令狀可以,但是讓秦風立軍令狀就是把他越推越遠,他本來就不想幹了,你再去強迫他,肯定是適得其反。但是他很清楚,秦風的態度纔是關鍵的關鍵,核心的核心,天行健的一切行爲都是圍繞着秦風,他們是想用這種方式把秦風留在銀城,起碼留在白山地區,可如果秦風都走了,那變數就太大了。
天行健這幫公子哥大小姐,做生意倒是很規矩,可是他們只認秦風這個人,他們任性起來,別說白山市委要忌憚三分,連省裡也要讓着幾分,畢竟天行健的頭號人物唐亮家老爺子現在還是中組部長,惹不起啊。
“好吧,那你還是不要說了。有意見可以保留,但是常委會上形成的決議必須認真履行。作爲黨員幹部,我們必須爲黨的事業,人民的幸福生活負責。個人義氣用事絕不可取,在集體利益和黨的利益面前,一個人受點委屈,吃點虧不算什麼。”戚海帆趕緊補充了一句。
王洪文也算是明智,馬上說道:“好了,就按這個章程執行,散會。”
兩邊的聯動會議就這麼結束了,與會的人陸續起身,端着茶杯離開會議室,臨走前還不無同情地看了一眼秦風和尤天亮,這兩個人可真的是難兄難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禁有些羨慕起他們的關係。
秦風和尤天亮坐在那裡,所有人都離開後兩個人對視一眼,互相苦笑了一下,一股惺惺相惜肝膽相照的情感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