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五日早上五點鐘,由厲劍開車,楚天齊趕往定野市。
到定野市的時候,時間還早。吃過早點後,趕到市公安局,也纔剛剛八點。
與門衛溝通,得知周局還沒來,楚天齊便在樓下等着對方。
不多時,周子凱到了,楚天齊隨對方去了辦公室。
簡單聊了兩句後,周子凱出了屋子,去找馬振國了。
很快,周子凱返回辦公室,進門就說:“我問馬局了,他說程部長要見你,讓我帶你去。”
程部長?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程愛國?自己面子有那麼大嗎?帶着疑惑,楚天齊和周子凱下樓,趕往目的地。
到了市委樓一樓大廳,由安檢人員聯繫一番後,楚、週二人被允許上去了。
坐電梯來在八樓,在周子凱帶領下,二人到了一個屋子。
屋子裡的年輕男子看到周子凱,說了聲:“周局,你們跟我來。”
看得出,這個年輕男子應該是程部長的秘書。
來在對面房間門口,秘書“篤篤”敲門。
屋子裡傳出一個威嚴的聲音:“進來。”
屋門推開,年輕男子在前,周、楚二人緊隨其後。
“部長,人到了。”年輕男子介紹完畢,得到對方點頭回應後,出了屋子,隨手關上了屋門。
楚天齊看到,辦公桌後坐着一個方臉、闊眉、留平頭的中年男子。男子大概五十歲不到的樣子,穿着白色半袖上衣,藏青色西服長褲,個頭應該中等,這個樣貌和照片上程部長的形象一樣。
程部長對着周子凱道:“小周局長,你很有工作魄力,能力很強,也善於團結同志,不錯不錯。”
別看就這麼幾個字,周子凱已是欣喜不已。市委常委的評價可是很難得的,何況還是管官帽子的組織部長。他謙恭的說:“謝謝部長鼓勵,我一定再接再厲。我把楚天齊同志帶來了。”
程部長向着周子凱點點頭:“謝謝你。”
周子凱告辭,走出了屋子。
程愛國這才把目光投到楚天齊身上。
早就聽說楚天齊個頭很高,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其實剛纔在和周子凱說話的當口,程愛國一直在偷眼觀察着楚天齊。只見對面年輕人,國字臉,留着三、七分頭髮,站在那裡微微頷首,面帶淡淡微笑。既表現了對自己的應有尊重,又不顯得過分謙卑,既沒有無畏的驚慌,也沒有過於自信的傲氣。
停止打量,程愛國淡淡的說:“楚天齊同志,坐下談。”
“謝謝部長!”說着,楚天齊向後退了幾步,坐到沙發上。
“我想聽聽你到許源縣的工作情況。”程愛國看似隨意的說。
“部長,好的。”楚天齊面色平靜的彙報起來:“受沃原市委組織部委派,我於去年三月四日到定野市委組織部報到,三月八日到許源縣公安局正式上任,到今天共是五百二十天。上任後,我首先抓緊熟悉縣局情況,努力學習警務專業知識,同時逐步開展工作。在此期間,得到了班子成員幫助,也逐步獲得了廣大幹警的支持……”
聽着楚天齊的彙報,程受國暗暗點頭。對方從去年到任說起,說了在縣局開展工作情況,在保持適當謙虛的同時,也講的比較清晰、客觀,簡潔。尤其在說到幾個重大案件時,始終把班子成員、廣大幹警和他放在一起,充分介紹了戰友們做出的成績,反倒淡化了他自己的功勞。從簡短介紹中,可以看出他平時的工作態度,也看出了他的價值取向,這個小夥子是做實事的料。
看到對方停下來,程愛國又問:“聽說在這次‘颶風行動’中,你是行動副總指揮和前敵總指揮,更是整個行動的實際發起者,你做了很多工作呀。”
楚天齊回答:“在這次行動中,我做了一些工作,盡到了一名幹警和縣公安局長應盡的職責。行動指揮部能夠讓我擔當角色,尤其是擔當相對重要角色,是指揮部和各級領導對我的信任,給了我一次重要的學習與實踐機會。在行動過程中,指揮部領導給予了堅決的支持和幫助,整個行動組也給予了大力配合與協作。這次行動,參戰幹警與武警官兵共五百多人,絕大多數人都在默默付出,只有我們幾個極少數人多了些露臉機會。”
“小夥子挺謙虛呀,聽說你在總結大會上的發言也挺精彩的。”程愛國說話時,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
“我只是據實而言,有各級領導的支持,有廣大指戰員密切配合,這次行動才能取得如此大的成績,所以我要感謝他們。好多人爲了行動大局,甘願做出有悖日常行爲的舉動,甘願承受可能的指責與誤會。他們可以無怨無悔做出巨大犧牲,而我就應該利用那麼好的說話機會,爲他們解釋和澄清,向他們道歉。在此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突發狀況,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果能夠考慮更完善一些,如果能把工作做的更紮實一些,這些事情應該就能避免,因此不無遺憾。”楚天齊對自己當時的行爲做了說明。
程愛國心中暗道:罷了,果然有大局觀,怪不得馬振國會那樣稱讚他。
“小楚同志居功不傲,好樣的。”稱讚過後,程愛國話題一轉,“對接下來的工作,有何感想呀?比如自己更適合做什麼,想做什麼工作。”
楚天齊明白,今天市委常委、組織部長親自見自己,體現了組織對自己的重視,這既是對自己的工作肯定,也是要動自己的明確信號。但自己在這點上絕對不能太實在。於是他說道:“我沒有考慮過這些,只想着盡職盡責工作,一切服從組織安排。”
“這回答太官方了。你就沒想過要回沃原市,還是繼續留在定野市工作?”說話時,程愛國緊緊盯着對方。
楚天齊心中一動,略微沉吟,馬上說道:“我是組織的人,是組織給了我各種機會,組織肯定會根據需要讓我人盡其才的。”
“哈哈哈……”程愛國笑了起來。邊笑邊說,“李部長說你這個小夥子‘耿直有餘,靈活不足’,依我看你也並非不諳世故,反而政治上很成熟嘛!”
聽到對方誇讚,楚天齊微微頷首,微笑迴應。同時他心中不禁疑惑:李部長是誰,是李衛民嗎?他和程愛國之間有什麼聯繫?
程愛國馬上給出了答案:“我在省委組織部工作好多年,李部長是我的老領導,一直提攜我,對我栽培有加。去年春天,在你來定野市之前,李部長專門給我打電話,要我關照你。他還特意提出,爲了讓你得到更好的鍛鍊,只讓我背後關注你,而不讓明着對你支持。我一直是按老領導要求在做,在幾次關鍵的倒楚運動中,爲你說了一些公道話。”
楚天齊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一年多仕途整體還算平靜,尤其幾次倒楚風*波中能夠安然無恙,原來是這尊大神伸出了援助之手。以趙伯祥對自己的忌憚,以王秀榮、牛斌等人對自己的敵視,他們肯定沒少鬧騰,要是沒有這尊大神,恐怕自己早被弄下去,很可能已讓人灰溜溜的趕回沃原了。
“我這一直做好事,要是不留姓名的話,就太虧了。這才冒着被老領導責怪的風險,把你請了過來。”調侃過後,程愛國面色變得嚴肅,“李部長一直關注着你,多次打電話,過問你的情況。我也藉機向老領導請示關於你的工作,他的意思是讓你在定野市再鍛鍊一段時日。”
聽得出,李衛民一直在關注自己,也可以說是關照,並把這種關照延展到程愛國這裡。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是爲了示好?可他似乎又不想讓自己回去,這看起來可是有些矛盾。難道是爲了交換,讓自己識趣一些?他似乎也沒必要這麼做吧?要想阻撓自己和俊琦,他完全不需要這麼費事的。那是……?應該是緣於對女兒的愛,是想對女兒少一些傷害吧。
雖然不贊同李衛民對女兒如此的關愛方式,但楚天齊也不得不敬佩其對女兒濃濃的愛,可憐天下父母心呀,李衛民肯定也是爲了女兒好。不管怎麼說,李衛民對自己也算是仁至義盡,自己要用和平的方式與之相處,要以履行兩人之間的約定來獲得對方的認可。官場辛苦以及異地任職的艱辛,讓楚天齊體驗到了李衛民對自己這種支持的可貴,他對對方的態度也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
見對方沉吟不語,程愛國以爲楚天齊抉擇艱難,便緩緩道:“小楚,要是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我也可以向李部長做彙報,可以做一些他的工作。”
“不,我服從您和李部長的安排。我其實在想,是不是要升官了?”楚天齊已明白程愛國和李衛民關係不一般,故而以這種幽默方式撒了謊,以掩蓋自己真實的內心活動。
“呵呵,小官迷。不過也說明你的進取心很強,只要是用正確方式獲取就可以嘛!”程愛國的語氣也很輕鬆,“這次準備給你換一個地方,去幹一個副處實職吧。”
聽出來了,要讓自己離開許源縣公安局,似乎也要讓自己離開許源縣。楚天齊忙表態:“謝謝程部長,謝謝組織信任,我一定繼續多幹實事。”
程愛國微笑着說:“放心,不讓你到市直單位來做副職,還是下面更鍛鍊人。用你的話說,也更能多幹實事。當然,可能實權也能大一些嘛!”
看來對方看透了自己的小心事,不過自己也得到了比較確切的消息:做副縣長。
縣政府黨組成員更多的是一種待遇,要相對虛一些,而副縣長是實打實的副處。只是不知要到哪裡,實權到底大不大?如果分管項目一般,大縣長再強勢一些,怕是就沒有公安局長滋潤了。不過好多事情都不能兩全,能做到副處實職已經很不易了,再說也未必就沒有實權嘛。楚天齊帶着一絲欣喜,已經在心裡打着小算盤了。
程愛國接着說:“現在具體的還沒最終確定,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你先回去,做好交接準備工作。你可以帶一個人去。”
“好的。”楚天齊站起身,鞠躬致謝,“謝謝部長教誨,我一定勤奮工作,踏實做事,不辜負您的栽培。”
程愛國暗暗點頭:小夥子知進退,識大體。
剛纔程愛國不只關注楚天齊的言談,也在注意對方的舉止。他發現楚天齊自坐下後,一直就沒有完全坐到沙發裡面,更沒有實打實的靠在椅背上。而是一半屁*股坐在沙發邊沿,雙手放在腿上,始終上身挺直並微微前傾,認真聽自己講說或回答自己的問話。
“孟克以前是我的兵,我在部隊時一直是他上級,這個兵組織紀律性強,人也很正直。”程愛國說着,和楚天齊握了握手。
怪不得從自己一到任,孟克會義無反顧支持自己,原來是源於程愛國,歸根結底是源於李衛民。這更堅定了楚天齊與李衛民和平相處的決心,他要通過勤奮努力,達到對方要求條件,以與俊琦相守一生。
楚天齊再次向程愛國深鞠一躬:“謝謝您!”
“好說,好說,忙去吧。”程愛國笑着揮了揮手。
楚天齊退出部長房間,到對門找上週子凱,二人下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