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夷突然提起康橋集團,駱志遠倒是一怔。
不過,他旋即笑了起來:“劉主席,康橋集團的確是我跟朋友合作創立的一家小企業,小打小鬧的,怎麼,您也聽說過它?”
西夷哈哈大笑:“我說志遠同志,這也叫小打小鬧?小企業?我的個乖乖,虧你能說得出口!”
駱志遠笑了笑:“公司創辦時間短,基礎薄,目前勉強算是走上正軌。”
“得,你別謙虛。我瞭解這家企業的情況,不瞞你說——”西夷掃了自己的老婆薛婉一眼,擺擺手,示意她繼續跟駱志遠談。
駱志遠心頭一動,暗道原來是薛婉有事,看來這事兒跟康橋集團有關了。駱志遠是何等心胸玲瓏的人,舉一而反三,馬上就梳理出一個清晰的頭緒:薛婉是丹桂縣的副縣長,她對一家企業感興趣,無疑與招商引資有關係了。
果然,薛婉溫和地笑着,聲音輕柔:“志遠,我聽說康橋集團最近有在我們隔壁縣投資的意向,上一個電動車製造基地項目,我就想啊,同等的地域,同樣的招商引資條件,如果我們縣裡能給出更優惠的政策扶持,康橋集團有沒有可能性轉來我們縣呢?”
薛婉是一個溫婉優雅的女人,雖然姿色只能算中上等,但氣質不錯,很有幾分成熟nu人的魅力。
駱志遠心道果然如此。
不過,康橋集團什麼時候要在北河省投資興建電動車製造基地項目,他並不知情。或許,這只是一個剛剛開始洽談的項目,還沒有形成既定事實,唐曉嵐還沒來得及跟他說。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上個月,唐曉嵐去北河省省城參加省政府某部門牽頭的招商引資大會,與某縣縣政府主要領導有過一次接觸,談到了這個項目的思路。
康橋電動車的發展可以說是日新月異,效益之火爆,市場擴張之快,在康橋集團整個產業鏈條中當屬前列。看到這個產業的利潤和前景,不少地方都紛紛來康橋電動車公司取經,或者通過“模仿”,爭上同類項目,僅僅是在北方省內,目前已知的即將投產的電動車廠就有兩家,其他省就更不用說了。
這是令人無奈但又無可避免的情形,早在駱志遠的預料之中。
因爲電動自行車的技術含量並不是很高,康橋之所以走在前頭,關鍵還是因爲打了一個“提前量”,而康橋電動車無疑就成爲引爆全國市場的一個誘因。
既然獨佔市場成爲不可能,唐曉嵐就只能走搶佔市場制高點充當行業龍頭、打造名牌的路線。
現在康橋電動車供不應求,要想盡最大可能地佔領市場份額,就只能擴大產能。在安北市建設製造基地並無不可,但從面向全國的佈局來說,不如走出安北輻射全省和其他省,乃至全國。
北河省靠近京城,又相鄰幾個經濟強省,交通發達,唐曉嵐有意將電動車的產業基地建在這裡。大城市建設成本高,她就想選擇小縣域。這個項目,不僅要上,而且要快上。
唐曉嵐決心已定。
正是因爲看到唐曉嵐的決心,與她談的那個縣的政府領導對此非常重視,立即專門責成常務副縣長跟康橋集團展開接洽,在土地、項目立項、稅收和銀行融資方面給予全方位的扶持。
唐曉嵐讓林美娟跟對方在談,還沒有達成一致共識。
這個消息傳到丹桂縣,而薛婉正是丹桂縣分管城建和工業的副縣長。如果是別的企業,她或許就一笑置之了,但因爲康橋集團的背後有駱志遠的烙印,她就臨時起意,準備跟駱志遠見面時談談,想挖鄰縣的牆角。
在她看來,這是禮尚往來的事情。
她丈夫西夷無條件支持駱志遠的“文化搭臺、經濟唱戲”,那麼,作爲回報,駱志遠就應該幫她跟康橋集團牽線。不管成與不成,總是要談一下的。
她去丹桂縣掛職時間也不算短了,但一直政績不顯。說實話,丹桂縣這種窮縣小縣,她一個外來的根基淺薄的副縣長,又是女性,能幹出什麼事兒呢?她其實是一個比較有野心的女人,對政治前途蠻有幾分期待,但如果她沒有耀眼的政績作爲支撐,她說不準就只能在丹桂縣養老退休了。
駱志遠很快就明白了薛婉的用意和心態。
他呵呵一笑:“嫂夫人,這事我倒是不知,不過,我可以問一問,如果可行的話,讓康橋集團跟你接觸一下。”
薛婉見駱志遠痛快地答應下來,大喜,態度就更加溫柔和殷切了:“志遠,謝謝啊。企業要效益,我們要發展,羣衆要致富,作爲一個落後的窮縣小縣,我們縣裡迫切需要康橋這種大企業來落戶安家啊!”
由不得薛婉不高興。根據她手頭上掌握的信息來看,這個規劃中的康橋電動車製造基地項目計劃投資三個億,建成之後將實現利稅1。2個億,安置就業上千人。對於丹桂縣這樣一個小縣城來說,如果這個項目落地,將直接推動全縣的gdp大幅跨越提升。
“嫂夫人太客氣,一點小事。我也是在政府工作的人,能理解嫂夫人的心情!”駱志遠這句話說得真誠,薛婉一時情懷激盪,大有遇見知音的樣子,激動地握着駱志遠的手不放。
西夷尷尬地在一旁乾咳兩聲,薛婉這才紅着臉鬆開駱志遠的手,爲了掩飾尷尬,主動去洗水果。
西夷望着自己風情萬種的媳婦,眼眸中掠過一絲柔情。他嘖嘖連聲,“搞不懂你們這些當官的人,心態忒奇怪了,見到項目就好像是蒼蠅聞到臭雞蛋,勁頭那個足啊!搞不懂!”
駱志遠打了個哈哈:“劉主席,現在改革開放,只有招商引資才能發展經濟,尤其是一些小地方,如果單靠自身的造血能力是不行的,必須要依靠外力。一個好的項目,能拉動一個地區發展,這是無數實例驗證的結果。”
“那就勞煩老弟費費心,幫薛婉牽牽線。”西夷旋即意識到自己口誤,便嘿嘿笑着轉過話題去:“不過也不要勉強,盡心就好。”
駱志遠笑而不語。
他暫時沒法給西夷和薛婉一個明確的答覆,只能等回到安北見一見唐曉嵐問清具體情況再說。如果唐曉嵐已經跟別的縣談妥,那就沒有辦法了,但如果這個項目還只是在接洽之中,又如果丹桂縣能開出更優惠的條件,有駱志遠的面子在,唐曉嵐百分百會同意將項目放在丹桂縣,這是毫無疑問的。
在西夷家閒坐了大半個小時,敲定了一些座談會的細節問題,駱志遠就告辭離開。
回到家裡,謝婉婷在,安娜居然也在。
兩女陪着穆青在客廳裡說話,一進門,駱志遠就感覺謝婉婷的神情有些“詭異”,心頭浮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穆青向他招了招手:“志遠,你過來。”
駱志遠哦了一聲,脫掉外套,換上拖鞋,走了過去:“媽,有事?”
穆青表情嚴肅地擺了擺手:“兒子,有兩個事,你得支持一下。”
駱志遠忍不住樂了,心說老孃你今天怎麼搞的跟領導幹部安排工作一樣。但他不敢笑,只能忍住笑也認真回答:“嗯,媽,領導有啥指示?請吩咐。”
穆青一本正經:“第一,你姐穆瑾要去安北開一箇中醫門診,就打咱們穆家的招牌,也好就近跟你學習,你上上心幫幫她。”
駱志遠愕然,轉頭望向安娜,安娜掩嘴輕笑,無視了駱志遠“殺人”一般的目光。
她早就有這個念頭了,理論學得再多也終歸是紙上談兵,只有臨牀實踐才能錘鍊出高超的醫術來。她準備開一個門診,就近跟駱志遠全方位地學習請教。她的這個念頭跟穆青正好一拍即合,穆氏中醫斷了名號和傳承,就是穆青的一塊心病,穆家傳了好幾代人的那塊招牌,還擱在家裡的衣櫃上冷藏着,安娜開門診正好再次打出穆家中醫的旗號去。
謝婉婷聳聳肩,一幅無能爲力的神情。
“第二,你姐開門診需要辦手續、需要資金,都統統交給你了,你幫她解決。”穆青抓過駱志遠的手來,聲音嚴肅:“你可要當個事來辦,穆瑾已經進入實習期,她明天跟你一起回去,飛機票婉婷已經幫她買了。”
駱志遠長出了一口氣,苦笑起來:“媽,這麼大的事,你們也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這麼跟我回去,我上哪去給她找地方開門診啊,況且,她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
“不是一切有你嘛,若是穆瑾一個人能行,還找你幹嘛?”穆青一瞪眼:“你回去把你外公留下來的招牌找出來,掛在穆瑾的門診上,門診就取名叫穆氏中醫診所吧。”
安娜這個時候開口笑道:“媽媽,不用志遠出錢,我開診所的資金有的……真的不用他!”
駱志遠皺了皺眉。
安娜家是莫斯科的權貴,自然不缺錢,況且她還有霍爾金娜那種土豪閨蜜,拉一點資金過來跟玩一樣。可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一旦安娜在安北開起了診所,以她對中醫的狂熱勁頭,她就會無休止地“騷擾”他,這是讓駱志遠感覺頭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