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允站在職中的門口,一臉不解地看着得意洋洋的金一佳,直到身後溫琳和小妹的車鈴聲響起,他才恍然驚醒。
一直以來,關允都認爲不管是夏萊還是金一佳,似乎都對政治漠不關心,夏萊性格單純中有倔強,只想當好無冕之王,金一佳精明而開朗,一心撲在經濟事務上,而且對於金一佳的家庭,他也一無所知,就一廂情願地認爲金一佳也不關心和不懂政治。
但金一佳話一出口,關允就知道他大錯特錯了,和金一佳善變的性格一樣,她背後隱藏的本事可真是不小!
能說出蔣雪松想拿下李永昌又不敢下狠手這樣的內行話,金一佳不但關心政治,而且還很懂政治,她居然能一語點破蔣雪松對李永昌猶豫不定既想敲打又難下狠手的矛盾心理,着實不簡單,讓關允既驚又喜。
正好一陣秋風吹過,將金一佳的秀髮吹起,關允半是調笑半是有意地伸手穿過了金一佳的秀髮,哈哈一笑:“我一直對你很溫柔,只是你不懂罷了。”
說罷,轉身而走,背影灑脫狂放。
金一佳驀然一怔,被關允剛纔輕佻的動作惹得心頭又恨又慌,卻又忽然想起了一句“穿過你的黑髮我的手”的歌詞,臉頰一陣發燙,莫名心跳加快,一時竟是癡了。
夏萊來到她的身前,推了她一把:“該,讓你招惹他!你不知道他壞起來很有殺傷力?”
夏萊說什麼,金一佳已經不過心了,只是機械地邁動腳步,來到了關家的小院之中。
關父關母正在打掃院子,小妹歡喜地搶先一步回家,告訴爸媽家裡來了客人,讓關成仁和母邦芳無比歡喜。忙要殺雞宰鴨款待貴賓,被金一佳制止了。
“叔叔、阿姨,不要忙了,我們來家裡就是看望一下二老,可不是當貴賓來了。隨便吃點家常飯就行。我就愛吃炒笨雞蛋。”
夏萊也不想關父關母奉她爲上賓,她是晚輩。雖然來自京城。但良好的身世和嚴格的家教讓她懂得尊重長輩的道理,也說:“就是,叔叔、阿姨,一佳她吃素。”
關成仁和母邦芳是老師,知道尊重他人習慣的重要,也就不勉強了,不過對於家中一下來了三位大美女——溫琳也算,雖然溫琳是關允同事,但很少來。也是稀客——二老忙得手忙腳亂之餘,也是喜笑顏開,尤其是關母,她其實很喜歡夏萊,夏萊柔弱而感性。骨子裡有一種含蓄典雅的氣質,而且她總是覺得似乎在某一方面,夏萊和小妹很像。
關母喜歡夏萊的另一個原因。是夏萊的聲音很好聽,聲線極有感染力,而且很純淨。她一直覺得,一個聲音純淨的人,一定是一個心靈也純淨的人。
但不知何故,關成仁不太喜歡夏萊,上次夏萊來後,關成仁總說夏萊給人太高高在上的感覺,怕關允娶了她會受氣,京城的世家千金,不如小地方出來的女兒家會持家過日子,他點中的人是溫琳。
母邦芳雖然也覺得濁琳不錯,但她從小妹身上知道了一種東西叫氣質,小妹是一個有氣質的小女孩,夏萊是一個有氣質的大女孩,溫琳是個好姑娘,她溫柔善良,而且身段一看就好生養,但她缺少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
氣質決定後代的素質,母邦芳教書育人,自然知道家庭氛圍的重要性。
結果母邦芳和關成仁爭論了好幾天,誰也沒有說服誰,現在倒好,溫琳和夏萊都來了,她就有意讓關成仁好好對比一下,看看誰更適合當關允媳婦兒。
“小萊,小琳,跟我到院中擇菜。”母邦芳挑釁似地看了關成仁一眼,意思是,看看誰的眼光好,看看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哪個更適合娶進關家。
“來了。”溫琳歡快地應了一聲,來到了關母身後。
“好的阿姨。”夏萊也輕快地跳了過來,她如一隻小鳥一般輕盈,心裡十分開心,關母叫溫琳和她一起幫忙擇菜,證明沒當她是外人。
關成仁見狀,也跟了出去,老臉堆滿笑容:“我也去幫忙。”
關允還納悶,老爸什麼時候願意幹家務活了?真是奇了怪了,以前老媽一讓他搭手幫忙,他就滿口“君子遠庖廚”並且引申爲男人遠廚房教師不擇菜,等等,理論一大堆,講得天花亂墜就是爲了一件事情——不幹家務活。
關允正不解時,小妹笑眯眯過來了,俯在耳邊小聲說道:“爸媽在替你把關,一個相中了夏萊,一個看上了溫琳,哥,你麻煩大了。”
是麻煩大了,關允無奈一笑,回頭一看,更笑了,金一佳坐在椅子上,正抱着一個向日葵磕瓜子,吃得還津津有味,連頭都擡不起來了。
金一佳的樣子,真不像一個懂政治的女孩,不過現在時機正好,不問她個明白,關允纔不會善罷干休,他坐到金一佳的對面,輕輕敲了敲桌子:“哎,瓜子好吃不?”
“唔、唔,好吃。”金一佳頭也不擡,像頭小豬。
“好吃就行,那麼下面是不是可以說說你都知道一些什麼了?”關允淳淳善誘。
“好呀,吃人家的嘴短,而且你剛纔確實對我還算溫柔,好吧,我就告訴你了。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就是你得陪我到外面走走。”金一佳放下向日葵,拍了拍手,笑容可掬。
上午的陽光正好,微風徐徐,田野的秋色也正好,綠黃相間,既有成熟的莊稼等待最後的收穫,又有繁華落盡的作物即將成爲廢料,金一佳也不怕髒了皮鞋,掂着腳尖走在田間,陽光打在她的臉上,青春的光芒閃動,讓人目眩神迷。
不得不說,雖說金一佳不如夏萊典雅而含蓄,也不如溫琳健美而開朗,但她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感染力,很容易讓人沉迷在她的氣質之中。
“話說上次我還在京城,去姨家找夏萊說事情,無意中聽到了姨父在打電話,也沒聽得太清,只是彷彿記住了幾句話。”到了田野裡,金一佳心情大好,她就主動說了她所知道的內情,“就是聽說什麼黃梁市三大宗姓勢力根深蒂固,蔣雪松啃不下硬骨頭,很頭疼。好像還說,蔣雪松支持李永昌,其實是想讓黃梁市的三大宗姓看在眼裡,讓三大宗姓認爲他支持孔縣的本土勢力就是支持三大宗姓……就這些了,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也不太懂,要不,你給我講講?”
金一佳的目光中閃動狡黠的光芒,她真不懂?關允纔不信,一個不懂政治的女孩會記得住夏德長和蔣雪松的電話內容?而且還是晦澀難懂的對話?她就那麼巧無意中聽到了,到現在還能記得這麼清楚?最關鍵的是,她還能將對話引申解讀到蔣雪松的孔縣之行上,就愈加讓關允斷定,金一佳在表面上嘻嘻哈哈的背後,其實她比夏萊對政治敏感多了!
不簡單,以前小瞧她了,關允不由又多打量了金一佳幾眼。
金一佳一挺胸:“看什麼看,就比你家夏萊膚白貌美。”
又來了,金一佳最善於用假裝的膚淺來掩飾她深刻的一面,關允現在算是深有體會了,他沒理金一佳,邁步向前走去,深思金一佳話中透露出來的重大玄機。
是的,關允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忽然之間就豁然開朗了,差不多快要摸到了蔣雪松的脈搏的感覺讓他隱隱興奮,甚至還有一種即將揭曉答案的期待感。
蔣雪松的孔縣之行,留下了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迷局,而李永昌最終的命運如何,也隨着蔣雪松的離去,成了一個懸而未決的遺留問題。關允當時還沒有完全想明白,明明蔣雪松已經掌握了錢愛林非法集資問題,並且引爆之後可以牽涉到李永昌身上,爲何還以力挺李永昌的名義來孔縣?而到了孔縣之後,卻又對李永昌欲擒故縱,又拉攏又打壓,到底是唱的哪一齣?
直到最後,蔣雪松毅然離去,關允也沒有猜透蔣雪松的真正用心,當然了,別說是他,就是李逸風和冷楓,恐怕也不敢確定蔣雪松最終會怎樣處置李永昌。
卻沒想到,金一佳透露的消息,讓他再次確信無疑地確認了一點,蔣雪松來孔縣是下棋來了,李逸風、冷楓和李永昌都將孔縣當成棋盤,只可惜,蔣雪松是將黃梁市當成了棋盤,只將孔縣當成了棋子。
從金一佳的話中,關允還是不能完全看透黃梁市的局勢,畢竟他離市裡還遠,但不要緊,他已經理清了思路,既然蔣雪松要將孔縣當成棋子來下棋,最終李永昌的結局如果不能讓李逸風和冷楓滿意,不排除李逸風和冷楓跳出孔縣內部鬥爭的狹窄思路,也會將目光放到全市甚至全省的高度來調動各方力量,自上而下逼蔣雪松讓步!
李逸風會不會堅持到底,關允不敢說,但冷楓肯定會!聯想到冷楓深不可測的背景,蔣雪松想利用李永昌盤活黃梁市的一盤棋的想法,怕是會在冷楓強硬要拿李永昌盤活孔縣一盤棋的執著面前,最終做出讓步。
這麼說,李永昌必定要爲孔縣讓路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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