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運
從客廳到書房不過幾步之遙,齊昂洋跟在關允身邊,喜形於色,悄然在關允耳邊說了一句:“通常情況下我爸從來不讓外人進他的書房,你不簡單,我記得一共就三五個人被他請進過書房。”
關允小聲一笑:“主要還是你的面子大,畢竟,你是唯一的兒子。”
“也不是,墨虞來過家中幾次,他一直就沒有給過好臉色。”提到蘇墨虞,齊昂洋神色黯然了三分,“她又來燕市了,麻煩。”
關允還想說幾句什麼,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書房之中,就只好閉嘴了。
剛纔在陽臺上談話,齊昂洋躲到了一邊,現在見形勢好轉,他又跟了過來,讓關允對他十分無語,不過看他一進書房就端茶倒水的假殷勤,關允就只好又原諒他了。
齊全的書房不算寬敞,20平米左右,當然,對一般人來說也算不錯了。書房有兩個書櫃,書櫃裡擺滿了書,而且明顯不是擺擺樣子,從書的位置和上面一塵不染的清潔程度可以看出,齊全必定經常翻看。
從一個人書櫃的藏書大概可以看出此人的品味和層次,關允掃了一眼,見齊全的書櫃中,最上層是政治類的書籍,中間一層是理論學習和歷史類、書法類書籍,最下面一層也排得很滿,居然是——官場小說。
不錯,省委副書記的書櫃中,竟然是官場小說,而且他還毫不避諱地擺在外面,也證明了一點,齊全的書房非一般人可以進來,只要是進來的人,都肯定深得他的信任。
一本熟悉的官場小說躍入了關允的眼簾,赫然是《問鼎》,而且還是第一和第二冊都有。驀然想起呼延傲博的書櫃中的《問鼎》,他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抓住了一個閃光點一樣。
“齊書記。您也看官場小說?”關允故意引出了話題,“我在呼延市長的辦公室也見過這本《問鼎》……”
和呼延傲博辦公室的《問鼎》蒙塵不同的是。齊全書櫃中的《問鼎》書角已經有了磨損,顯然是經常翻看。
齊全本來背對着關允和齊昂洋,他似乎要打開書櫃取一件東西,聽關允一說。猛然轉身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關允一眼,說道:“傲博的《問鼎》是我送他的。”
什麼?關允心中大驚,他從來沒有聽到過任何呼延傲博和齊全關係密切的傳聞,也沒有聽說齊全是呼延傲博的後臺,縱觀齊昂洋在黃梁的所作所爲,以及齊昂洋在黃梁的投資和呼延傲博的發展思路明顯不符的事實,顯然,齊昂洋有意染指黃梁的局勢,並且只和蔣雪松私下會面而不告知呼延傲博,一切的一切說明齊昂洋和呼延傲博刻意保持了距離。
但爲什麼齊全會送呼延傲博一本《問鼎》。以齊全的身份,輕易不會給任何一個地市一二把手任何禮物。哪怕只是一本書!
齊全見關允一時震驚,心中微微一笑,關允在他面前一直鎮靜自若,他就有心試探一下關允到底沉穩到了何種程度,見一本《問鼎》終於觸動了關允,他在笑過之後,反而更覺得關允可愛了,關允到底年輕,如果他現在就城府深不可測纔可怕。
“你的字拿來。我看看。”齊全直接跳過了《問鼎》的事情,就當一個讓關允記在心中時刻警醒的伏筆好了。
關允也就只好壓下了心中的疑問。他也知道官場上許多事情只能霧裡看花,除非當事人心中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外人不可能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麼,當然,他也無意追究齊全和呼延傲博之間的關係,只是在行事的時候,更多了幾分謹慎之心。
關允拿出他精心準備好的禮物,恭恭敬敬地雙手捧上。齊全接過,展開鋪在了桌子上,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立刻一亮。
關允一顆心就提了起來,可以說,爲了準備送給齊全的禮物,他先是打了無數腹稿,又一一被老容頭否決,最後還是在老容頭的幫助下才順利完成。對於這個禮物,他還算滿意,但心裡沒底,畢竟他並不知道齊全的偏好,雖然知道齊全和蔣雪松一樣愛好書法和詩詞,不過同樣是愛好書法和詩詞,每人的品味和層次也相差甚大。
老容頭卻堅定地認爲這個禮物肯定可行,不過他從來沒有見過齊全或說不認識齊全,又怎麼這麼篤定?關允就抱着姑且一試的想法,反正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如果齊全不滿意或是反感,他的禮物就不但收不到預期效果,還有可能弄巧成拙,關允就緊緊盯着齊全的臉色,唯恐錯過一絲可以捕捉到齊全情緒變化的蛛絲馬跡。
就連齊昂洋也微微緊張了幾分,他可是清楚爸爸的爲人,很方正很固執,而且他眼光很挑剔,輕易不會認可一個人。如果爸爸不認可關允,他和關允就只能保持私交了,在涉及到政治利益的大事上,就很難和關允同一陣營了。
如果在政治利益上不是同一陣營,就難以維持長久的友誼,尤其一旦在大事上有了分岐,他和關允的友情就有可能土崩瓦解,齊昂洋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麼擔心過,他也緊緊盯着爸爸的雙眼,想要第一時間發現爸爸的表情微小的變動。
齊全的眼睛先是一亮,但表情卻凝重了三分,過了片刻,似乎微微驚訝一下,只不過神色還是嚴肅有餘,並無讚賞之意。
“關允,你來解釋一下,似乎語句不通。”齊全用手一指說道,“官運之道,三分運氣,五分背景,七分運作,三加五加七,是十五了,怎麼能過了十了?”
齊昂洋臉色一下就變了:“對呀,關允,你是不是寫錯了,應該是三分運氣,三分背景,四分運作纔對,是不是?”
“不是,確實是三分運氣,五分背景和七分運作。”關允笑了,如果齊全不喜歡這一句話就算砸了,他沒有明確流露出不喜歡這一句話,卻只是對組合有異議,這就好辦了……
“怎麼解釋?”齊全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關允微有賣弄之意的笑容頗感好笑,關允和齊昂洋年齡相仿,又是齊昂洋最引爲生死之交的兄弟,不由他不對關允的還保有的年少之氣多了幾分好感。
“如果只有三分運氣,顯然很難成事,三分運氣之外,還有七成不可把握的機會。但如果有了三分運氣再加五分背景,就有了八成把握。但大部官場中人,都缺少五分背景,難道就沒有上升之路了?也不是,這時候需要的是三分運氣再加七分運作,就是十分成功。”
“哈哈,這個解釋有新意,有想法。”齊全哈哈大笑,“尤其是官運之道的說法,讓人耳目一新。官運官運,人在官場,確實有官運一說,但將官運上升到了官運之道的高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三分運氣,五分背景,七分運作,繞過五分背景,以三分運氣和七分運作來抵消背景的影響力,這個想法確實聞所未聞,激勵人心。”
齊全微一思忖,又說:“關允,你實話告訴我,這一句話是你的總結,還是從哪裡看到的?我感覺沒有在官場沉浮了幾十年的細歷,不可能得出這個結論。以你的年齡,你不會有這樣的感觸。”
厲害,果然厲害,關允呵呵一笑:“齊書記慧眼如炬,這句話確實不是我說的,是一個老人家說的。”
關允沒說老人家是誰,齊全也很聰明地沒問,卻又點評起了書法:“老人家的話很有哲理,字也寫得不錯,氣勢如虹,筆法古樸而蒼勁,就是有一點,可能當時狀態不好,起筆和落筆的時候,稍有猶豫,個別字之間的轉折不夠流暢,如果起筆落筆之間多一些行雲流水的筆觸,再配合這一段話的哲理,堪稱大成的作品。”
關允立刻後退一步,謙虛地一笑,微一彎腰,恭恭敬敬地說道:“齊書記過獎了,這字寫得不是不在狀態,而是功力不夠,我醞釀了一天的時間,又找了一個小時的感覺,雖然一氣呵成,但還是感覺筆法生澀,不夠圓潤……”
齊全終於大爲動容,吃驚地問道:“這字……是你寫的?”
“讓齊書記見笑了。”關允十分謙遜地點頭。
“好,寫得好!”齊全一拍桌子,從桌子後面繞到關允面前,上下打量關允幾眼,忽然一拍關允肩膀,“如果是你說的老人家寫的字,當然稍嫌火候不足,但如果是你的手筆,我要說,很不錯,很好,以你現在的年齡能寫出這樣的字,假以時日,關允,你可以成爲書法大家。”
聽齊全盛讚關允,齊昂洋終於一顆心放到了實處,喜笑顏開,一把抱住關允的肩膀:“怎麼樣,爸,我就說我的眼光不錯,從來不會交狐朋狗友,關允能成爲我的生死之交的兄弟,絕對出類拔萃。”
齊全沒理齊昂洋自吹自擂的話,回到了桌子後面,再欣賞了幾眼關允的字,見獵心喜的表情表露無遺,終於,他大手一揮:“回頭裱上,
關允聞言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