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允,你來省城一趟,馬上動身。”蔣雪松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自己想辦法解決用車問題,不要動用市委的汽車。”
“知道了。”對於蔣雪松突如其來的命令,關允不必多問,多問反而不好,不用推測他就能大概知道出了什麼情況,肯定事關蔣雪松最後一擊的大計。
放下電話,關允就開始着手準備動身前往省城一事。現在黃梁的局勢雖然還是膠着,但紅顏馨一戰的失利,再加上劉思遠惱羞成怒式的示威,證明對方暫時無計可施了,只能等呼延傲博返回後再重開戰端了。
至於鄭天則的死活,關允就懶得再管了,既然連黃漢也不再提及鄭天則,彷彿昨晚作爲紅顏馨事件的支點作用過後,他就再一次被人無情地遺忘了。
赫赫有名的鄭天則,黃梁三大宗姓之一鄭姓的代表人物鄭天則,曾經叱吒黃梁風雲十幾年的市公安局長,想當年跺一跺腳就可以讓黃梁抖上三抖的梟雄人物,現在卻成了各方的犧牲品,正應了一句老話——善射者死於矢,善戰者死於兵,善泳者溺於水——越是威風八面的人物,最後的落幕往往越是淒涼。
至於黃漢是不是真的查到了鄭天則的藏身之處而不去救他,關允也不再在意,黃漢救不救鄭天則,是黃漢和鄭天則之間的恩怨,是黃漢從黃梁的大局考慮而採取的策略,同樣換了是他。他就算查到了鄭天則真正的藏身之處,也不會去救鄭天則。
鄭天則死有餘辜,何況他是被自己一方的人所困,是窩裡鬥。
省委聯合調查組進駐黃梁之後,剛開始着手調查進取學院事件,就遇到了京城突發的大事,現在工作也差不多停滯不前了。但又不好撤回省委,只好先和市委的專案組對接,工作進展不大。
還好專案組手中有大量進取學院的材料。才讓聯合調查組不至於一無所獲。但因爲一號二號同時不在市委,再加上京城的大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什麼結論,國內的政治風向向來又是瞬息萬變。專案組原定要一查到底的基調也暫時擱置一邊,等京城風平浪靜之後,省委風向落定以及蔣雪松回來之後,再重新加大力度。
至於市公安局調查奧迪汽車專賣店命案和洗黑錢案,倒是沒有停滯不前,聽說黃漢在和王向東密會之後,反倒更加大了對奧迪專賣店案件的調查力度。而王向東也在私下場合表態,聲稱雖然奧迪汽車專賣店是王姓的產業,但他絕不偏袒任何非法行爲,他大力支持市公安局對奧迪汽車專賣店的調查行動。
王向東的表態被外界解讀爲王姓正式向蔣雪松妥協並全面繳械投降的標誌。就有人對王向東此舉嗤之以鼻,認爲王向東既不如崔姓有原則,也不如鄭姓血戰到底有骨氣,充分將王姓不管正寫還是倒寫都姓王的黑白不明的理論演繹到了極致。
基本上可以說,黃梁局勢本來在即將大破之際。突然就被京城一場大風颳得原地立正,誰也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就如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樣,人人都收回了拳腳,一場拳打腳踢的場面突然間變成了大眼瞪小眼的鬧劇,倒也好笑。
尤其是在昨晚的一場直接較量之後。圍繞着鄭天則財產的爭奪戰落下帷幕,勝負已定,相信在短時間內,都不會再有動作了,除了鄭天則被困在雲深不知處的山中之外,黃梁應該可以消停一段時間了。
既如此,關允此時離開黃梁,也沒有了後顧之憂。黃梁最後的決戰,還要等蔣雪松和呼延傲博返回黃梁之後,再能再啓戰端。
關允收拾好東西之後,打了幾個電話,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讓劉寶家、雷鑌力照顧好戴堅強和屈文林,最後他打出了最關鍵的一個電話。
“車什麼時候到?”
“應該快了。”齊昂洋呵呵一笑,“我派陳楠和陳喬去接應你,怎麼樣,夠意思吧?”
“沒得說。”關允也笑了,“再加上楚朝暉,三個高手一路同行,應該可以確保一路平安。”
“實在不行,我再派一支十幾人的隊伍去接應你?”齊昂洋的語氣不像開玩笑,“我怕對方會喪心病狂再上演一出生死時速。”
“不會了,放心吧。”關允自信滿滿地說道,“現在進入了平靜期,都在等一號二號回來。再說,對方也不是神機妙算的神仙,不可能知道我坐什麼車離開黃梁。”
“好吧,相信你的判斷,萬一事情有變,及時通知我。”齊昂洋又交待了幾句注意事項,羅嗦得不行,關允乾脆直接掛了他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齊昂洋派來的專車悄然抵達了黃梁,關允到市委辦簡單交待了幾句之後,就下樓而去,出了市委大門向右一轉,不多時就消失在人羣之中。
呼延傲博辦公室內,劉思遠和統戰部長馮國平站在窗前,緊緊盯住關允離去的背影不放,直到關允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二人才收回目光。
劉洋恭敬地站在一旁,陪着笑臉,態度依然端正,只是眼神中多了一絲意味深長的東西,和以前看劉思遠、馮國平時的親切不同的是,現在他的眼神多了疏遠和防範。
“關允去省城了,沒有用市委的車,國平,你說他的車上會不會有紅顏馨?”劉思遠說話間還有意無意看了劉洋一眼,也不是知有意點醒劉洋,還是別有用心。
劉洋充耳不聞。
“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馮國平無奈地說道,“這一仗打輸了,再想搶回紅顏馨已經不可能了。我就奇怪了,關允能摸到小蘇村算是他運氣好,後來又怎麼找到了大蘇村?簡直就是神兵天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我也覺得搶不回來了,現在人手不夠用了,再說也不知道關允坐哪一輛車去省城,這個關允,真夠狡猾的。”劉思遠的目光從劉洋身上一掃而過,“關允能找到大蘇村,只有一種可能——有內鬼。”
“內鬼?”馮國平一臉驚訝,“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劉思遠轉身問劉洋,“劉秘書,你說呢?”
“這事兒我不太清楚,昨天晚上和朋友一塊兒喝酒,喝醉了,一覺睡到天亮。到底昨晚發生了什麼,我都不知道。”劉洋一臉誠實,依然表現出對劉思遠和馮國平的恭敬姿態。
“真不知道?”劉思遠追問了一句,臉上流露出不耐和不悅之色。
按說以劉思遠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的級別,在劉洋麪前確實是高高在上的市委領導,但不要忘了劉洋的身份是呼延傲博的秘書,換言之,堂堂的市委二秘,除了呼延傲博可以呼來喝去批評之外,別的市委領導,包括蔣雪松在內,都不好意思批評劉洋。
劉洋對劉思遠的追問依然不動聲色:“真不知道,劉部長,我還能騙你?”
劉思遠呵呵一笑:“我不是懷疑你,你別多心,劉洋,這事兒得查個清楚,要不影響整個團隊的團結。”
“是得查個清楚。”
“還有你外放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得向組織部表個態,讓組織部撤回你的提名?”劉思遠步步緊逼,不肯放過劉洋,他懷疑劉洋就是幕後走漏消息的人,卻苦於沒有證據。但他堅信他的判斷的正確,因爲除了劉洋,誰也不會賣一個天大的人情給關允。
主要是劉洋欠關允一個天大的人情。
外放事件,劉洋不但擺了呼延傲博一道,也讓劉思遠大感臉上無光,而且還十分惱火。
劉洋被組織部提名,直接讓陣營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導致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出現了搖擺的心思,身爲呼延傲博陣營中的重要人物兼軍師,呼延傲博不在黃梁,劉思遠現在就是名符其實的實際掌權者,他就有意逼劉洋出面讓組織部收回成命,他就想看看,劉洋到底會怎麼辦。
“本來我也想向組織部說明一下,現階段我還想跟在呼延市長身邊,不過在請示了呼延市長後,呼延市長的指示精神是,年輕人就要去更艱苦的地方鍛練。”劉洋低眉順眼,“我想等呼延市長回來後再最後決定是不是向組織部遞交申請。”
劉思遠無話可說了,劉洋滴水不漏,讓他無計可施,不過他還是不肯善罷干休,說道:“劉秘書,到底是誰透露了消息給關允,這事兒由你來查,怎麼樣?”
“好,沒問題。”劉洋一口答應,心中卻是一陣暗笑,劉思遠的伎倆,還真是被關允說中了。
關允此時已經坐上了前往省城進發的一輛汽車之上,確切地講,同行車輛共三輛,他在中間一輛,開路的車是陳楠,斷後的車是陳喬,他坐的車,司機是楚朝暉。
關允坐在後座,扭頭對身邊的人說道:“紅顏馨,這幅畫你是不是在哪個地方見過?”一邊說,他一邊遞上了鄭天則託人向他傳來的畫。
紅顏馨接過畫一看,大吃一驚:“這是鄭天則最喜歡的一幅畫,這幅畫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