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懶洋洋的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齊昂洋。
比起警察的姍姍來遲,齊昂洋的出現,可謂晚了太多。不過也不算太晚,至少關允幾人沒有被警察當成持械拒捕的歹徒當街亂槍打死。
現在是非常時期,京城中的那位老人才去世,正是國喪期間,任何小事都有可能上升爲政治事件,如果關允幾人以聚衆鬥毆爲由頭被警察當場打死,再加上地上倒了一地的黑社會,關允死後,還真沒地方說理去。
甚至真有可能成爲一樁冤家而最後不了了之!
關允在剛纔形勢萬分緊急之時就心裡亮堂如明鏡,對事情的前因後果深入一想,就推測出了事件背後的精心安排,除了對未知的強大對手幾乎算無遺漏的手法表示敬佩之外,他心中更多了深深的擔憂——比起鄭天則在黃梁稱霸的專政加拳頭的手法,在省城的對手手法顯然更高明更陰毒,也更讓人難以對付!
此時此刻,關允從周圍人羣的驚叫和反應中也大概猜到了圍堵和圍攻他們的人是燕市的黑社會,儘管此時他還不知道燕市臭名昭著的三大幫同時出動,但從對手窮兇極惡的出手和不死不休的糾纏也清楚了一點,對方不管是什麼性質的黑社會,絕對是有背景有靠山的黑社會。
和鄭天則親自披馬上陣不同的是,省城的高人——姑且稱之爲高人,到底是誰想要染指紅顏馨。貪圖鄭天則的遺留財產,關允還不得而知——並不親自動手,而讓黑社會出面搶人的做法,確實高明。不管成功與否,都可以以一句黑社會尋滋鬧事或是復仇搪塞了事,而將試圖爭奪紅顏馨並且霸佔鄭天則遺留財產的真正意圖掩蓋得乾乾淨淨,厲害。果然厲害,高明,真是高明!幕後高人不但躲在不知多深的幕後。還將真相掩藏得如此深不見底,是爲關允生平僅見的最高深莫測的政治對手。
因爲一個紅顏馨,關允一出高速公路出站口。雙腳還沒有踏上燕市的土地,就差點一步邁入鬼門關,紅顏馨——不,確切地講是她手中掌握的鄭天則的五億財富——不但是黃梁局勢的一個節點,也成了省裡個別人垂涎三尺的一塊鮮美的肥肉,果然金錢是萬惡之源,五億的鉅款就如一股旋風,從黃梁起風,一路北上刮到了燕市,也不知道會不會讓京城也聞風而動?
先不管京城了。過了省城這一關再說。關允算是切實體會到了省裡高人的手腕,不得不承認,如果現在讓他就和幕後高人面對面交鋒,他沒有必勝的信心。還好,他現在只因紅顏馨一事而和對方有交集。而且他還會在黃梁再歷練幾年,幾年後,相信他就算正面面對今天佈局的高人,也會有一戰之力了。
一邊想,一邊擡頭往遠處一看,只見齊昂洋施施然來到警察之中。十分氣勢地推開幾名想要攔他的警察,直接來到爲首者前面,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說道:“你是哪個分局的?”
爲首者年約三十五六,瘦長臉,戴眼鏡,下巴上有一顆痣,痣上有一撮毛在頑強地生長,應該說,此人乍一看文質彬彬相貌不錯,但臉上的一顆痣卻是天大的敗筆,好象造物主給他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讓他本來還算耐看的臉從鼻子以下就急轉直下,由青山綠水變成了窮山惡水。
“我叫宮加動,是橋東分局刑警大隊的副隊長,你是誰?”宮加動手槍也沒有收起,不過沒有再指向關允,而是指向了齊昂洋。
或許也是平常囂張慣了,再加上可憐催的,宮大隊長顯然很不幸不認識眼前的人是燕省第一公子齊昂洋,他拿槍當手指,衝齊昂洋指指點點,而且他的槍還上了膛……這事兒要是讓齊全知道了,不知道市公安局長會不會登門謝罪。
齊昂洋可是齊全的獨子!
齊昂洋現在擺出的是燕省第一公子的作派,不過他再高高在上,也怕黑洞洞的槍口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就用手一擋宮加動的槍,一臉不悅地說道:“收起你的槍,宮大隊長,萬一擦槍走火,誤傷了我,你全家的命都搭上,也賠不起……”
關允暗笑,這纔是齊昂洋在外人面前的囂張嘴臉,燕省第一公子的名號不是白叫的,確實有仗勢欺人的一面。
宮加動怒了,一推齊昂洋,用槍指着齊昂洋的腦袋:“你算老幾?敢威脅老子?老子當年一個人到深山老林追捕殺人犯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滾遠點,信不信老子連你也一起崩了?”
關允樂了,齊昂洋夠壞,明顯是故意想黑宮加動,不過樂歸樂,他卻對齊昂洋姍姍來遲小有意見,按說以齊昂洋的風格早就應該提前十分鐘到了,怎麼拖到現在?差點害他丟了小命。
回頭得好好和齊昂洋說道說道,關允心裡不服氣地想,儘管他也知道,齊昂洋絕對不會無故遲到。
“我還真不信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齊昂洋伸出兩根手指夾住槍管,輕輕地向槍管推到一旁,回頭指向身後的一輛汽車說道,“我,你得罪不起,而且你信不信,那兩輛汽車裡面坐在一個……不,是兩個你更得罪不起的人物,宮大隊長,你一個小小的刑警大隊副隊長,就敢在燕市的大街上胡鬧,你一把年紀真是活到狗身上了!別說我,就是被你用槍指着的幾個人,你哪一個都得罪不起!在燕市,你不過是一隻低賤的螞蟻,我不用動動腳指頭,只需要放個屁,就能用屁打死你。”
這一番話夠囂張夠狂妄,正好擊中宮加動的軟肋,對於宮加動這樣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中低層幹部,最好面子又最喜歡裝腔作勢,生平最怕的事情就是被人看不起,偏偏又職務不高權力不大,就只能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他被齊昂洋一頓夾棍夾槍的話一敲打,頓時情緒失控,一揚手就朝天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槍響,驚得周圍的人羣如驚弓之鳥,發出了一陣驚呼。
隨後,宮加動將冒煙的槍口再次指向齊昂洋:“不管你是誰,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妨礙警察執行公務,尋滋鬧事,來人,銬上!”
“你們都看見了……”齊昂洋麪無懼色,還一臉微笑衝圍觀的人羣揮手致意,“人民警察就是這樣執行公務,就是這麼維護社會治安,你們說,他們是不是人民警察?”
“不是!”人羣中有人高聲迴應。
宮加動惱羞成怒,手一揚,用槍把重重地擊打在齊昂洋的肩膀上,齊昂洋似乎沒有防備,被擊中之後,疼得一彎腰,蹲到了地上,大喊:“警察打人了……”
話未說完,有一個警察上前,一把抓住齊昂洋,二話不說就銬住了他的手腕,然後用力一牽,就要帶齊昂洋上車。
齊昂洋很配合地被銬上,還挑釁似地衝宮加動揚了揚手,又回身衝身後不遠處的汽車微微一笑。
齊昂洋來的時候,一共三輛車,他從前車下來,後面兩輛汽車停在原地不動,上面也沒人下來,雖然車是普通牌照,但貼了深深的膜,看不清裡面坐了誰。
在齊昂洋戲弄了宮加動一番,被戴上手銬並且要被推到警車上時,後面的兩輛汽車終於動了——前車的副駕駛下來一個秘書模樣的人,跑到後門恭恭敬敬地打開了車門,車門一開,一個人從車上下來,年約五十左右,瘦而幹練,臉龐冷峻而威嚴。
後車的車門自己推開,沒有秘書開門,一人自己從車上下來,氣宇軒昂,一表人才,長臉濃眉,除了是單眼皮的美中不足之外,算是一個帥哥。
關允離得遠,卻也一眼看得清楚從前後兩車上下來的兩人是誰,如果說從前車上下來的於繁然還不足以讓他吃驚的話——畢竟他早就知道齊昂洋和於繁然關係不錯——那麼後車上面下來的人居然是陳天宇,就確實讓他大吃一驚!
陳天宇,怎麼會是陳天宇?不是說陳天宇一向和齊昂洋不和麼?
箇中緣由,關允也一時猜測不透,不過此時他多少明白了爲什麼齊昂洋姍姍來遲,原來是搬來了救兵——省委常委、燕市市委書記於繁然。
於繁然一露面,圍觀的羣衆立刻有人就認了出來,也不知是誰高呼一聲:“於書記好。”
“於書記好!”問好聲此起彼伏,由此可見,於繁然在燕市市民的心目中,威望頗高。
舉槍的十幾名警察一見市委書記露面了,頓時驚嚇得目瞪口呆,手中的槍不由自主都放了下來,宮加動更是嚇得瞠目結舌,平常他別說能見到市委書記,就是市局局長,也不是他一個分局刑警大隊副隊長能高攀的高官,不想可以一言決定市公安局長命運前途的市委書記親臨現場,他一瞬間腦子短路,當場石化了。
於繁然邁着堅定的方步,來到了宮加動面前,宮加動慌亂之下,一時驚惶失措要向於繁然敬禮,敬禮也就算了,卻忘了放下手中的槍,當他的手舉到和眉毛相平的時候,他手中的槍口也對準了於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