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一大早,市委門口和往常一樣,人來人往,上班的人羣陸續通過市委大門,有說有笑地邁進了市委辦公大樓,和無數個平常的日子一樣,都期待今天過後明天的週末可以有兩天的休息,對於機關工作的人來說,天天悶在死氣沉沉的辦公大樓,週末就是出去放風的好時機,況且現在春日正好,可以踏青訪友或是野餐。
許多人都期望早早結束今天手中的工作,也好儘早安排明天的行程。
上午九點多,市委門口結束了進進出出的熱鬧,恢復了應有的秩序。九點半,門口忽然就聚集了十幾人,警衛還沒有來得及採取措施的時候,十幾人就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條幅,一字排開,高高舉起。
“還孩子們一個前途!”
“還老百姓的血汗錢!”
“還進取學院一片青天!”
通常條幅都是白底黑字,這一次也不知是誰出的主意,條幅竟然是黑底白條,長長的一條黑色的條幅,上面是觸目驚心的白字,就如輓聯一樣,極具視覺衝擊力。
背後策劃的人絕對是一個人才,說不定還是設計學院畢業的人才,設計的條幅不但是與衆不同的黑底白字,而且還真如一面旗幟一樣迎風飄揚,正好今天又有微風吹拂,條幅又舉得很高,結果就飛揚的條幅在市委門口就飄揚成生動的風景。
警衛嚇得不輕,忙上前阻止,卻被幾個學生家長攔住。隨後,就如變戲法一樣,幾輛公交車到站,從車上嘩啦啦下來的全是學生家長,足有上百人之多。
這還不算。又有十幾輛汽車幾乎同時開到,有小汽車,有大卡車,汽車不盡相同,但用處卻相同——全是拉了滿滿幾車人,尤其是其中幾輛卡車,上面坐滿了人,十幾輛汽車浩浩蕩蕩拉了至少兩百多人。
兩百人一下車。就將市委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再加上先前的一百多人,共計三百多人的隊伍聚在市委門口,聲勢浩大,勢不可擋,想要上前擋上一擋的警衛被站在前面的幾個身強力壯的學生家長一推,就倒在地上。沒有戰鬥力。
隨後,數百人開始在了市委門口的示威,有人搬起馬紮坐下。還拿出了熱水和油條,擺出了打持久戰的準備,還有人擺好了桌子和椅子。顯然是做好了談判了準備。
門前一有人聚衆鬧事,就有人通知了關允和石君,作爲市委一秘和二秘,就第一時間向領導做了彙報。蔣雪松的指示是,讓冷楓出面。呼延傲博的命令是。讓郭偉全出面。於是,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冷楓和市政府秘書長郭偉全,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人羣面前。
冷楓是市委常委,級別比郭偉全高,理所應當由他先發言。
當冷楓和郭偉全出現在人羣面前時,喧囂吵鬧的人羣一下安靜了。安靜的不止是人羣,還有許多市委機關人員,倒不是郭偉全盛氣凌人,而是因爲冷楓一臉冷峻,不怒自威。
不少人又一想,不由暗暗心驚,不管是冷楓還是郭偉全,雖說一個是市委秘書長,一個是市政府秘書長,分屬市委和市府,但卻都是蔣雪松的人!
豈不是說,市委和市府差不多都牢牢控制在了蔣雪松手中?
又有人望着黑壓壓的人羣,心想從聚衆鬧事者有組織有紀律有秩序的場面來看,事件肯定是蓄謀已久,不用說,背後有組織者和幕後推手,到底是誰呢?
其實許多人都心裡有數,不明說而已,除了呼延傲博還能有誰?鬧事的人全是進取學院的學生家長,而進取學院的幕後支持者是呼延傲博,一心要關閉進取學院的人蔣雪松,在進取學院事件可大可小的問題上,蔣雪松一心推動事態的擴大,而呼延傲博則是消極拖延的態度,雖然在關閉進取學院的討論中,呼延傲博並沒有強硬反對,但以呼延傲博的陰險,在強硬關閉了進取學院之後,如果他不在背後出手,他就不是在黃梁稱霸三年的呼延市長了。
但現在的形勢是,市委大局已經完全掌握在了蔣雪松手中,聚衆鬧事事件,應該就是呼延傲博的孤注一擲了。不少人都在幸災樂禍地想,蔣書記確實厲害,用三年的隱忍,再加上關允的輔佐,總算反敗爲勝,翻身佔據了上風,但真的就已經江山穩固了?
未必!
蔣雪松最大的弱勢在於羣衆根基不穩,三年來,蔣雪松只關注政治層面的鬥爭,沒有埋頭深入羣衆,沒有打好廣泛的羣衆基礎,羣衆基礎平常時期看似無用,但在非常時期,卻又非常有用。現在,就是見證羣衆基礎力量究竟有多大沖擊力的時刻。
但也有人擔心的是,如果任由進取學院事件進一步擴大化,固然蔣雪松難辭其咎,要負一定的領導責任,呼延傲博身爲市長也別想獨善其身,更不可能安然無恙地置身事外。如果事情鬧到最後,蔣雪松背了一個莫大的政治污點,但也拉了呼延傲博下水,莫非呼延傲博在被蔣雪松的風頭蓋過之後,惱羞成怒,寧肯綁在一起死,要同歸於盡?
真有可能,以呼延傲博的爲人,怕是真的不惜孤注一擲也要和蔣雪松打一場硬仗了?好吧,就睜大眼睛看看最後鹿死誰手吧,許多人都在想,聚衆鬧事的事件,沒有可控性,萬一失控了,最後釀成衝擊了市委市政府的惡*件,再如果出現了流血衝突,恐怕到時候誰也沒有辦法收場。
真的鬧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也有人一聲嘆息,鬧來鬧去,最倒黴的還是老百姓,進取學院既然關閉了,也不可能說開就開。鄭天則的非法資產去向不明,查封的幾千萬對於彌補老百姓的損失,不值一提,最後老百姓還得是搭了孩子又賠錢,落一個雙手空空的下場,就算蔣雪松和呼延傲博都因爲這件事情而背一個處分又能如何?
孩子的前途誰管?損失的血汗錢誰賠?孩子的前途賠付不了,血汗錢要不回來,只有口頭承諾,能討得了什麼公道?不少人都在想,鬧這麼大,最後什麼都得不到,怎麼辦?
冷楓當仁不讓地站在門口,氣勢驚人,大有一夫擋關萬替莫開之勢,他目光冷冷一掃衆人:“有什麼事情按照正常程序反映就行,爲什麼要鬧事?誰說鬧事就一定可以解決問題?說不定,越鬧事,事情越解決不了!”
都以爲冷楓會是和聲細語地開導和安慰,不想一上來就是單刀直入的威脅,人羣頓時“哄”的一聲炸了鍋,有一個光頭的學生家長氣得不行,向前一步,伸手就要打冷楓。
工作人員嚇了一跳,忙要上前阻攔,冷楓一伸手製止了工作人員,向前一步,胸膛一挺:“你動我一下試試?”
學生家長鬧事之前,早就聽人說,政府機關的領導幹部,個個都是軟蛋,欺軟怕硬,只要你一硬,對方立馬認輸,卻沒想到,出面的領導這麼有膽量,學生家長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被冷楓的氣勢一壓,差點後退幾步。
光頭一後退,周圍就傳來一陣譏笑聲,也不知是誰起頭,不少學生家長還在起鬨。
“鄭光頭,嚇傻了吧?”
“真不用,鄭光頭,太笨了,你不是號稱打遍黃梁無敵手?”
“軟蛋!”
“草包!”
雖說是同夥,但鄭光頭也沒想到別人怎麼不是支持他,而是嘲笑他,他頓時惱羞成怒,再次上前一步,一伸手就要去抓冷楓的衣領。
“你算老幾,敢跟我橫?知不知道我鄭光頭打遍黃梁無對手?”鄭光頭一邊說,一邊近身到冷楓身前半尺之內,眼見手就伸到了冷楓的脖子裡。
冷楓後退一步,一伸手就抓住了鄭光頭的手,隨後手腕一翻,向下一壓,鄭光頭慘叫一聲,如蝦米一樣弓了腰。
如果僅僅是壓彎了鄭光頭也就算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冷楓居然還有後手——他猛然一擡右腿,膝蓋就結結實實和鄭光頭的鼻子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鄭光頭慘叫一聲,雙手捂着鼻子蹲了下來,鮮血從手中滴落,沿着他的胳膊和前胸,瞬間溼了一片。
“嗡……”這一下人羣炸鍋了,不少人大呼小叫:“當官的打人了!”
“當官的耍流氓了。”
“大家都看到了,當官的在市委門口欺負小老百姓,官逼民反呀。”
“打!”
“打!”
一時之間羣情激昂,無數人涌向前去,甚至有人舉起手中的馬紮,要朝冷楓當頭打去。
以剛纔冷楓的強硬,都以爲冷楓還會站在原地不動,不想人羣向前一衝,冷楓再也沒有了剛纔的兇猛,頓時軟了,轉身就跑,邊跑還邊回頭說道:“有本事你們就衝進來。”
這一句話更激怒了無數學生家長,學生家長們前推後擁,同仇敵愾,手拉手,肩並肩,衝破了市委大門,如一道洪流,以勢不可擋的氣勢,直奔市委辦公大樓而去。
形勢……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