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允大搖其頭,很無辜很無奈地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是出於好心。”
“纔不信你。”溫琳暗中又踢了關允一腿,還白了他一眼,小聲說道,“別以爲我沒看出來,你想發壞水的時候,眼睛裡面會有壞笑,鼻子微微皺起,右手小拇指還會向上翹一翹……”
關允嚇得不輕:“你是千里眼呀,觀察得這麼仔細?你說得都是真的?”他可從來不知道一個人會把他摸得這麼細,如此一來,他在溫琳面前豈不是沒有秘密了?
“當然了,騙你是小狗。”溫琳咬着嘴脣笑,很得意很囂張,“心虛了吧?我閒着沒事的時候,就天天坐在你的對面研究你,看你騙人的時候、高興的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等等,都有什麼不一樣的表情,慢慢地我就摸出了門道,現在,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眼睛,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騙我。還說今生只有兩行淚,半爲江山半美人,鬼知道你今生會不會有四行淚,四分之一爲江山,四分之三爲美人,就是說,你最少要有三個女人了……”
都哪裡跟哪裡,關允無語了,不過想到他經常會在辦公室伏案午休,會不會……溫琳在他睡覺時候也觀察過他?這個溫琳,太調皮了。
正想好好地訓斥溫琳幾句,溫琳說了一句話,卻又讓他愣住了:“關允,今天是金一佳給出的最後日期,她還沒有答覆,是不是事情黃了?我就覺得你要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太血盆大口了,現在好了,一分錢也沒得到,人啊,就不能太貪心了,知道不?不要吃着碗裡想着鍋裡,總覺得遠方的風景才美麗,其實,身邊的風景才最動人。”
得,溫琳的話有所暗指,關允一時意動,充滿深情地看了溫琳一眼,回想起當時題詩時,其實心中雖然想的是溫琳,卻是惜別之意惋惜之情,說來他和溫琳雖然並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卻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夏萊算是他的初戀,假如溫琳所說他小時候確實說過要她當他的媳婦,莫非是說,溫琳纔算是他今生第一個鍾情的女子?
算了,不去想了,感情上的事情最是傷神,他是深愛夏萊,卻又在回孔縣一年的時間裡,和溫琳日久生情,年輕的心最容易碰撞出愛的火花,況且溫琳的性格又最是討喜,說實話,他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性格,但如果不是夏萊的及時出現,他和溫琳之間說不定真能確定了感情。
只不過人生總是如此,沒有假設,恰恰就在他和溫琳之間關係朦朧即將透明的關口,夏萊不期然來到了孔縣,或許是夏萊心有靈犀,爲了挽救瀕臨生死邊緣的愛情,她的孔縣之行,等於是將關允從差點邁到溫琳身邊的腳步生生拉了回來。
對於如何處理夏萊和溫琳的問題,關允一時頭大,但對於怎樣對付金一佳,他還是頭腦十分清楚,就只當沒聽到溫琳話裡的暗示,直接接過了金一佳的話題:“不急,平丘山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是不可複製的,金一佳在和我們比耐心,我敢打賭,不出三天她必定會給出一個確切答覆。”
“她會答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溫琳眼睛亮了,一副財迷的模樣,“哇,發財了。我算算可以分到多少?這下好了,嫁妝不用愁了。”
要不是人多,關允真想朝溫琳的腦袋敲一下,別說,她財迷的樣子還真可愛,不過……他還是必須打擊了一下溫琳的熱情:“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不大,我的底線是百分之三十。另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摺合下來算是四十五萬,但實際上,一分現金也拿不到。等到有了效益分紅的時候,最早也得明年了,所以……你的嫁妝還得自己想辦法。”
溫琳一瞪眼一噘嘴,想要反駁關允幾句,一擡頭,柳星雅和冷嶽走了過來。
作爲縣委辦主任,關允和柳星雅再熟悉不過了,平常打交道也不少,但他和柳星雅來往卻不多,倒不是因爲柳星雅的名字過於女氣的緣故,而是因爲柳星雅是黃梁市人。
沒錯,孔縣縣委辦主任柳星雅,一個十分女氣名字的縣委大管家,卻是黃梁市人,當然,並沒有規定市裡的人不能到縣裡當縣委辦主任。
柳星雅在縣委的名聲還不錯,作爲李逸風身邊的第一人,他除了管理縣委機關一攤子事務之外,也相當於李逸風的大秘,負責所有文件的起草和上傳下達。也就是說,相比王車軍,他纔是李逸風身邊最信任的人。
但柳星雅在縣委之中的存在感並不強,反倒不如縣委辦秘書科三個通訊員光芒照人,一是因爲三個通訊員都是大學生又是本地人的緣故,二是柳星雅爲人太低調了,平常上班時候,李逸風不需要,他就不會出現,一旦李逸風有事,他總能及時出現並且替李逸風分憂。
真正聰明的秘書長也好,秘書也好,都是極有眼力的人,在領導需要分憂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在領導需要安靜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退下,在領導眼中的存在感從來都以正面形象出現,而不是讓領導想起來就厭煩,如此,纔是一個秘書長或秘書的最高境界。
孔縣是小縣,不設秘書長,縣委辦主任就是實際上的縣委秘書長。
顯然,柳星雅達到了,他不但在李逸風眼中達到了縣委辦主任的最高境界,也在關允眼中達到了爲人處事的最高境界,儘管在縣委許多人眼中都覺得柳星雅太沒用了,一點兒也沒有一個縣委辦主任應有的氣勢和權威,但正是柳星雅爲而不爭的從容,才讓他成爲孔縣縣委最八面玲瓏的縣委常委。
以關允的猜測,柳星雅在孔縣之所以一團和氣,從不計較什麼,是他志向並不在孔縣的一縣之地,據說,他的媳婦是黃梁市三大宗姓之一崔姓之女,在黃梁市極有勢力,早晚,他會調回黃梁市。
關允雖然和柳星雅交往不多,除了工作上的接觸,幾乎沒有私交,但他對柳星雅的印象不錯,也很佩服他的處世之道。
柳星雅和冷嶽同時出現,關允和溫琳就急忙起身相迎。縣委食堂的大堂是四人一桌的格局,平常縣委各科室的人都會打飯回辦公室吃,今天特殊,大堂內就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還好,關允和溫琳的一桌,王車軍一走,對面就空了。
“坐,別客氣。”冷嶽沒有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高高在上的派頭,微笑地點點頭,坐在了關允的對面,柳星雅也是一臉淺笑,坐在了溫琳的對面。
等二人坐下,關允和溫琳纔敢坐下,冷嶽開門見山地說道:“是這樣的,關允,我想和商量一個事情……”
秘書長說是商量,是客氣,是平易近人,關允忙說:“秘書長有事,儘管吩咐。”
“還真不是吩咐。”冷嶽呵呵一笑,看了柳星雅,交流了一下眼神才說,“剛纔吃飯的時候蔣書記問起冷縣長,不知道你的書法師承何人?和已經失傳的當年一個書法大家的筆鋒很像,但蔣書記又不敢肯定,因爲失傳的書法大家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他的書法在世面上幾乎沒有流通,就算臨摹,也學不來……”
關允心中咯噔一下,蔣雪松的書法造詣果然了得,只從他幾筆字中就看出了端倪,不錯,他從小到大學習書法一直臨摹顏真卿的字帖,遇到老容頭後,受老容頭影響,筆風變化很大,現在正處於模仿老容頭的階段。
但……老容頭的事情可不能說出來,關允心中不解的是,老容頭的書法,怎麼就和當年失傳的書法大家的筆鋒很像了?難道老容頭當年的書法還名震一時?
關允很想向冷嶽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比如想知道蔣書記口中失傳的書法大家是誰,但又不能問,有些事情只能聽不能問,他在孔縣一年的浮沉,確實沉下心來領會到了許多東西。
冷楓不知道他書法師從何人就對了,他練習書法的事情,壓根就沒有幾人知道,冷楓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冷嶽替蔣雪松來問個明白,但關允卻不能說個明白,就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秘書長,我意外得到了一本字帖,見上面的字很有氣勢,自己也很喜歡,就一直照着臨摹。”
“哦……”冷嶽微露失望之色,不過顯然他相信了關允所說,因爲蔣雪松已經強調過是失傳大家的書法,他就又含蓄地提了一提,“字帖上面有沒有署名?”
關允聽了出來冷嶽的意思是想借字帖一看,就說:“沒有,等晚上我取一下字帖,請蔣書記鑑定一下。”
“要是不方便,也沒關係。”冷嶽面露喜色,不過還是淡定地說道,“君子不奪人之愛。”
對冷嶽欲取還拒的手法,關允心裡自然清楚:“沒關係,反正就是一本舊字帖,不是什麼名家之作,蔣書記不嫌棄就行。”
冷嶽笑了笑,沒再說話,和柳星雅耳語幾句,然後衝關允一點頭,起身走了。冷嶽一走,柳星雅壓低了聲音說道:“關允,你的機會來了,秘書長很欣賞你,剛纔要了你的檔案……”
關允心思大動,這麼說,蔣雪松真是有意用他當秘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