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傑走後,朱一銘就開始考慮起曲向強召開書記辦公會的用意,按說他今天剛到,沒必要忙着召開會議,別的不說,生活方面起碼先得安排一番。樑之放離開以後,已經把湖濱山莊的一號別墅交了出來,這點朱一銘是知道的,但由於時間太匆忙,那邊一定還沒準備好呢。雖說這些事情不需要曲向強親自過問,但至少也得關注一下吧?現在他卻什麼不忙,先來召開這個書記辦公會確實有點讓人覺得想不明白,他這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
既然想不明白,朱一銘也就不去想了,那樣的話,浪費時間不說,還容易讓自己跟着對方的節奏走,這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亮點二十五的時候,朱一銘便站起身來往辦公室外面走去了。開會的時間是三點半,那他這時候過去,應該正好,朱一銘雖然沒有算過,但從這到九樓對方的辦公室,五分鐘的時間只多不少。
朱一銘從電梯裡面出來的時候,看見一個年青人正站在離他不遠處的辦公室門口。剛纔吃飯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這是曲向強的秘書方明亮,是對方從省裡直接帶過來的,看來一定是他的心腹。
方明亮在這就是爲了等市長和副書記大駕光臨的,見到朱一銘以後,他連忙一路小跑着走了過來,滿臉堆笑地說道:“市長好,您請!”說完這話以後,微微彎腰,衝着朱一銘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朱一銘看了一眼這個二十五、六歲的年青人,雖然對方面帶微笑,舉止得當,但他看後,心中總覺得哪兒有點不對勁,可究竟是哪兒,他這一下子還真說不上來。朱一銘衝着方明亮點了點頭後,就擡起頭邁着穩重的步伐往前走去。
臨近曲向強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方明亮上前兩步,爲朱一銘打開門,同時說道,市長請!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足夠裡面的人聽到了。他這話與其說是招呼朱一銘的,不如說是告訴他的老闆,市長到了。
朱一銘進門以後,見曲向強正在桌上寫畫着什麼,聽到方明亮的話以後,他立即煞有介事地站起身來,從辦公桌前往外走,口中同時說道:“市長來了呀,呵呵,歡迎!”
朱一銘注意到對方之前的動作幅度雖然很大,但繞過辦公桌以後,只是往前走了兩小步就站在那不動了,意思很明顯,等着他上前去握手呢!見到對方的這個表現,朱一銘的心裡很是不爽,倒不是因爲對方沒有再往前多走兩步,而是因爲對方之前那故意做出的迫不及待地動作。你既然只准備迎出兩步,完全可以慢條斯理一點,何必如此做作呢?
朱一銘雖然見慣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但見到在這些小細節上都要如此做作的,心裡很是不爽,所以在和對方握手的時候,只是沾了沾手就鬆開了。一直以來,他的觀點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剛纔曲向強的表現雖然算不上侵犯了他,但裝逼的意思比較明顯,在這種情況下,他當然不會給對方好臉色了。
曲向強見到朱一銘的表現以後,胖胖的圓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但隨即被他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在下來之前,省長大人雖然一再向他交代讓其一定要多注意朱一銘,說這個年青人不容小覷,曲向強卻對此有點不以爲然。他知道馬啓山之所以對朱一銘刮目相看,主要和上次他們來泰方視察時朱一銘的表現有關。那次朱一銘在應對趙奎傑的刁難時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但別忘了他可是他在勝券在握的情況下才做出的動作。
曲向強一直堅信在體制內混,閱歷非常重要,朱一銘的年齡畢竟太輕了,就算領悟力超出強人,但給他領悟的時間又有幾年呢?不管怎麼說,他自問在和對方的爭鬥中,他是絕對不會處於下風的。從對方剛纔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來,他只不過稍稍露出了一點試探之意,對方果然就上當了,不爽之情立即出現在了臉上,並且付諸了行動。
在體制內最簡單的一點就是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對方連這點還沒做到呢,想要和他鬥,還太嫩了一點。
兩人在沙發上坐定以後,朱一銘突然發現偌大的辦公室裡出了他和曲向強以外,就沒有別人了,也就是說市委副書記薛必溱還沒有過來呢。這就有點不太正常了,朱一銘雖然沒有擡頭看牆上的掛鐘,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現在絕對不止三點半了。
曲向強剛纔的得意之情,現在也一掃而空了,他也發現了時間已經過了,而本來就只有三個人的會議,現在竟然還有一個人沒有過來,這讓他情何以堪。要是朱一銘沒有按時過來,那倒可以理解,畢竟對方是市長,雖說地位不如他,但也勉強能說平分秋色,再加上他背後強大的靠山,所處這樣的舉動來似乎並不足爲奇。
現在的問題是朱一銘來了,而那個叫薛必溱的副書記沒有過來,這就有點讓曲向強難看了。嚴格說來,薛必溱是市委副書記,他的直接下屬,也就是說,出現這種情況意味着他連副手都搞不定,並且這種情況還被正競爭對手朱一銘看在了眼裡,曲向強的臉上當然掛不住了。他衝着正在忙着爲朱一銘泡茶的方明亮喝道:“小方,你過去看一下,薛書記怎麼還沒有過來?”
儘管他盡力剋制,但朱一銘還是從其臉上看出了幾分不爽,就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不淡定起來了。方明亮聽到這話以後,立即說道:“好的。”門被輕輕帶上以後,朱一銘掏出煙來,遞了一支過去,笑着說道,來,書記,先抽支菸。
我剛纔吃飯的時候,多抽了幾支,現在不太想抽。說到這以後,曲向強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謝謝!
在曲向強的眼裡,朱一銘遞這支菸有幾分嘲笑他的意味,他當然不可能接的,但話出口以後,又覺得有點太生硬了,所以才特意在後面又加了一句,算是緩解一下吧。
朱一銘對此則不以爲然,啪地一聲,點上火以後,悠然自得地抽起煙來。
方明亮進薛必溱辦公室的時候,見對方正專心致志地看着手上的報紙。他上前兩步低聲說道:“薛書記,書記請你過去開會。”
“哦!”聽到這話,薛必溱裝作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放下手中的報紙,看了方明亮一眼,開口說道:“原來是小方呀,你看我光顧着學習黨報上省領導的講話了,沒注意時間,你先過去,我這就來!”
方明亮聽到這話以後,答應了一聲,便轉身出門去了。他剛纔進門的時候,就刻意留心了一下對方手中的報紙,前面的兩個字被對方的手捏着,他沒有看得見,但後面兩個字他卻看得一清二楚,是晚報二字,晚報居然成了黨報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方明亮搖了搖頭,快步往老闆的辦公室走去。他得去向老闆彙報一下情況,當然晚報這一茬,當着市長的面,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在得知要跟在老闆後面到泰方市來的時候,方明亮的心裡就直打鼓。他雖沒在地方上待過,但卻聽其他人說過,複雜得很。現在看來,也許實際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看來接下來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否則的話,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面,他這心裡還真沒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