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省裡下來的人由副省長李志浩帶隊,隨行的有新晉的秘書長康長輝和發改委、外事辦、交通運輸廳的相關人員。這個人員組成,省裡早就通知泰方市了,只是稍稍有了一點變動,本來說是湯泉聲帶隊的,誰知到臨來之意,突然變成了李志浩帶隊了。這一變化雖讓泰方市的人覺得有點意外,但誰也沒有太過注意。
李志浩是無論如何都要過來的,這件事情雖說是泰方全市的驕傲,但體制內的人都都很清楚,這是之所以能成,百分之八十的功勞要歸到朱一銘的頭上。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這也要過來爲對方撐下場子。
貨輪在十六時十六分的時候,正式起航,隨久江順流而下,由東方市入海,駛向大洋彼岸的米國。
船舶集團把整個儀式搞得很有氣勢,在這之前,關於領導講話這一環節的安排上面,華翔是一心想要朱一銘講的。他本來是樑之放的人,自從對方出事以後,他已經到朱一銘那兒拜過山頭了,這會當然一門心思想讓對方出點風頭。誰知朱一銘卻拒絕了他的這番好意,讓起去請曲向強。
朱一銘心裡很清楚,這件事情誰都不要和他搶功勞,在這時候再乍呼呼地上去露臉的話,就沒有那個必要了。他把這個機會讓給曲向強反而讓所有人都能看見他朱一銘的胸襟,這個無疑比上去講話的效果更好。
曲向強此刻還真有點擔心朱一銘搶着上去講話,那樣的話,他還真不好說什麼。這本來就是人家政府的事情,再加上這個項目完全是朱一銘一手促成的。儘管他是一把手,但在這種情況下,也是不適合上去直接搶奪政績的。
正當他在抓耳撓腮之際,華翔卻過來請他發言了,這讓曲向強欣慰不已。他也不管這是不是對方的客氣話,直接一口答應了下來。曲向強對這個發言的機會,之所以如此看中,也是因爲他剛到泰方,需要搞出一點動靜來,這樣才能讓那些懷疑他能力的人閉上嘴。
由於有副省長下來參加這次的儀式,不管怎麼說,在淮江省晚間新聞上露個臉一定是沒有問題的。曲向強並不需要其他的,能有這樣的效果,他也就知足了。雖然大家心裡都知道這事是朱一銘做出來的,但要沒有泰方市委市政府的支持,誰又敢保證這事一定會成功呢?曲向強作爲泰方市的一把手,接受這個榮譽貌似也不能說是僭越。
整個過程雖然規格很高,但過程卻並不複雜。除了約翰李代表米國諾菲亞集團講話以外,就是副省長李志浩代表省裡致祝賀詞,泰方市委書記曲向強的講話,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儀式結束以後,所有人都來到了遠航號上,接下來的重頭戲便是貨輪起航了。約翰李、李志浩和曲向強象徵性地一起摁下了啓動按鈕,整個貨輪便進入到了工作狀態,周圍的所有人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邱雪薇站在朱一銘的身邊,見此情況,把頭側向他的耳邊,低聲說道:“你是不是有點羨慕了?嘻嘻!”
朱一銘看到對方露出瞭如少女般純真的笑容,心裡也很開心,卻故意板着臉說道:“是呀,早知道能這麼出風頭,我也上去了,只不過你看他們三個人站在那兒都挺擠的,我要是再過去的話,說不定有人會被擠趴下,那樣的話,可就增加這些記者同志的負擔了。”
邱雪薇聽他這麼一說,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了。
兩人只簡單地說了兩句以後,就不再交流了,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要是太過親近了,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兩人誰都不想看到之前趙謝強、鄭同飛搞出來的事情再重演一遍,所以這時候還是多注意一點好。
遠航號起航儀式結束以後,所有人都回到了市裡。朱一銘本來還想找個機會和李志浩聊一聊,誰知到市裡以後,簡單地說了兩句,曲向強便來請去鴻運泰坊了。今天是船舶集團大喜的日子,他們早就做了周到細緻的安排,所以李志浩和朱一銘只能聽之任之了。
席間,所有的人都非常開心,這樣的一艘巨型貨輪的順利下水,不光是泰方市船舶集團的首次,在省內來說都是有很大影響力的。省裡的官員,從李志浩開始,到康長輝,再到幾個廳局的頭頭腦腦們,大家都非常的開心。
這麼高的興致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在酒上,所有人都放開來了,這酒如流水一般,水位直線往下降,很快一杯就見底了。要是在其他時候,朱一銘一定不會放得如此之開,但今天的情況確實很特殊。他不光是今天這事的主角,再加上李志浩第一次以副省長的身份到了泰方市,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他今天都必需要盡興,說白了,就是不醉不歸。
朱一銘剛和李志浩幹了一杯以後,突然見曲向強有意無意地往他這掃了一眼。朱一銘心裡立即一怔,看來對方這是等着他過去敬酒呢!要是在其他時候,朱一銘一定不會給對方這個面子,但今天的這個場合,他要是硬繃着這個臉不過去的話,曲向強固然會被他削掉幾分面子,但對他而言,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好事。
華夏國的官場是個最講究等級觀點的所在,就拿市委書記和市長來說,從級別上來說,兩人是相當的,從對於一個城市的重要性來說,也可以是不相上下,但按照黨內的排名來說,書記是一把手,市長次之。這種第一和第二之間的差距,在許多不經意的時候,都被人放大了。
就拿在酒桌上喝酒來說,曲向強是市委書記,一把手,他就有享受別人過來給他敬酒的特權,朱一銘是二把手,也不能例外。這其中的道理很簡單,只有市長先敬書記酒,哪兒有書記先敬市長的道理。朱一銘如果偏不過去敬的話,撇開其他的事情不說,至少在這件事情上面,他做得是不夠到位的。說白了,你做市長的,就應該主動一點,不主動的話,那可就是你的錯了。
朱一銘端起酒杯,站起身來,衝着曲向強說道:“書記,我來敬你一杯,我們搭班子的時日尚短,喝酒的機會都不是太多,今天藉着船舶集團的酒,我們來好好走一個。”
曲向強聽到這話以後,心裡不是太愉快的。按照慣例,他履新的時候,就該請班子一起聚一聚,但當時被他給否決掉了。後來,薛必溱又以身體不爽爲藉口,住了半個多月的醫院。元旦之前的這段時間,曲向強去下面的區縣走了走,瞭解一下相關的情況,所以他們新班子聚會,一直拖到今天還沒有聚得成。
曲向強心裡很清楚,這事要談責任的話,那當然是在他身上。他是一把手,班子聚會這樣的事情只有他開口才行,其他人要是提議的話,那就有點打他臉的意思了。儘管他心裡也清楚,這事他做得確實有所欠缺,但朱一銘在這個時候將其暗示出來,這讓人覺得很是不爽。
曲向強端起酒杯來,衝着朱一銘說道:“看來市長今天的興致很高呀,這樣吧,我今天就捨命陪君子了。我們乾脆來個連中三元怎麼樣,預示着泰方市在未來芝麻開花節節高。”
朱一銘想不到在這個場合下,曲向強居然要和他斗酒,他當然不可能落了氣勢,笑着說道:“行,我聽書記的。服務員,再拿四隻同樣的酒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