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鄭廣軍的心裡都很不淡定,別看他平時牛叉得不行,但只要一遇到這位局長堂哥,他就傻眼了。他能混到這個小小的派出所所長多虧了對方的幫助,否則的話,這樣的美差哪兒會輪到他。別看應天路派出所只是彈丸之地,但這兒的商鋪密集,人流量很大,他這個所長非常實惠,給個副局長什麼的,都不一定願意換。
鄭廣軍自認爲這段時間沒有惹是生非的,按說堂哥不應該發這麼大的脾氣。他對於對方的習性還是非常瞭解的,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科班出生,不是他這草頭班子可以比的,在舉手投足之間就能一目瞭然。一貫文雅的堂哥,今天竟然讓他滾過來接電話,這就有點讓人費解了,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鄭廣軍有種預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拿起桌上的電話以後,鄭廣軍那本就矮胖的身子頓時又矮了半截,衝着話筒,一臉討好之意,好像對方就在眼前似的。等把姿態擺好了,他才衝着電話說道:“哥,我是廣軍呀,您怎麼這時候把電話打到辦公室來了,出什麼事情了嗎?”
鄭廣軍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很是心虛,竟不知不覺得用上了“您”這個字。
儘管他的態度很卑謙,但電話那頭的靖海區公安局長鄭廣材可是一點面子也沒有給他,衝着電話怒聲說道:“廣軍,你別叫我哥,我可真擔待不起,你現在能耐大了,別說我這個哥不在你眼裡,恐怕就連王局你都未必買賬。”
鄭廣軍想不到對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應對。他很清楚對方口中的王局指的是誰,那可是東方市公安系統的老大,公安局長王恆慶。堂哥生氣的時候,他也見過,但是這樣說話,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定了定神以後,鄭廣軍低聲說道:“哥,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呀,要不是您照應着,我還在鄉下混着呢,兄弟有哪兒不對的,你儘管批評,要是還不解氣的話,你罵我兩句,或者我去局裡給您揍兩下,你可千萬別那樣埋汰我呀!”
鄭廣軍說這話的時候,態度還是非常誠懇的。雖然他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但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是惹麻煩了,否則堂哥不會這樣說話。一直以來,在他的精心經營之下,兄弟倆之間的感情還是很不錯的,要不是有什麼突發事件的話,對方絕不會這樣說話的。
鄭廣材聽到這話以後,心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點,隨即衝着電話說道:“廣軍呀,別的不說了,哥問你,你剛纔是不是帶了一個外地人去所裡?給我實話實說,要是還敢隱瞞的話,我可保不了你。”
鄭廣軍聽到堂哥的話以後,微微一愣,立即說道:“是呀,哥,這事你怎麼知道的,對了,是不是宦總告訴你的?怎麼,有什麼問題嗎?”“什麼宦總?”鄭廣材聽到堂弟的話以後,有點莫名其妙,開口問道。
鄭廣軍聽到這話以後,才知道堂哥並不是從東方汽車董事長宦駿業那聽到的消息,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對方告訴他的,那他怎麼這麼快就知道消息了。就在鄭廣軍愣神之際,電話裡傳來了鄭廣材不耐煩的話語,廣軍,快點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還和宦駿業扯上關係的。
鄭廣軍感到堂兄的態度很急,不敢怠慢,連忙說道:“哥,這事和宦駿業沒有關係,是他的兒子宦彬,事情是這樣的……”
鄭廣軍隨即把事情的經過言簡意賅地向堂哥做了一個介紹,他實在有點搞不明白,這事怎麼會惹得對方生這麼大的氣的。要不是因爲對方和宦竣業的關係,他還不定管這事呢,對方不感謝就罷了,竟然如此這般地責罵他,實在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
聽堂弟說完以後,鄭廣材顧不得埋怨宦竣業的兒子,而是開口問道:“你給那個年輕人戴上手銬了,豬,蠢豬,對了,你還有沒有做出什麼別的舉動,有沒有動手什麼的?”
爲了怕堂弟聽不明白,鄭廣材把話說得非常直白。雖說公安系統一直強調文明執法,但有時候遇到那些屢教不改的,你想通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那一套顯然是行不通的,在特殊時候採取一些特殊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鄭廣材在問這話的時候,心裡很不淡定,他可是剛纔聽老大說這位的來頭很不簡單,要是堂弟動了對方的話,那他說不定也要跟在後面背黑鍋。現在他考慮的不是那蠢得如豬一般的堂兄弟了,而是他自己,千萬不能因這事陷進去,那可才叫倒了八輩子的黴呢!
鄭廣軍就是再笨,到這時候也聽出來了,堂哥之所以煞有介事地過問此事,看來並不是因爲宦彬,而是因爲這個被他帶回來的年輕人。意識到這點以後,他連忙說道:“哥,你放心,沒有,我的人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他。”
鄭廣材聽到這話以後,稍稍放下心來,他衝着電話怒聲說道:“行了,這事你現在不用管了,在所裡等我,我這就過來。”說完這話以後,他不管鄭廣軍的反應,直接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喂,喂……”
當耳邊傳來忙音的時候,鄭廣軍這才意識到堂哥的電話已經掛了,他有氣無力地將話筒放回到話機上。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堂哥怎麼會如此緊張那個外地人,這實在有點讓人費解,莫不是那傢伙真有什麼來頭?
當這個問題在他的腦海中出現的時候,鄭廣軍只覺得腦子裡面嗡的一下子,他想起來了,剛纔老華遞給他的那張工作證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人是淮江省泰方市的市長,只不過他一直認爲那是假證,所以纔沒把這個當回事。現在聯繫起堂哥的反應以後,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大錯,那人極有可能是貨真價實的市長,而不是他想象當中的騙子。
想到這以後,鄭廣軍擡起手來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今天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了,怎麼就一門心思認爲人家是在和他裝逼,那工作證也是假證。這下好了,他一個小小的派出所長居然把一個正廳級的市長帶到了所裡,還給人家戴上了手銬,差點就讓瘦高杆收拾他了,這事放眼全國估計也找不出第二件出來了,鄭廣軍此刻真是撞牆的心思都有了。
摸了摸火辣辣的嘴巴,鄭廣軍知道這時候他就是再打是個嘴巴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現在當務之急是必須取得對方的諒解,只要對方不追究了,再加上上堂哥在裡面做做工作,這事沒準還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捋清楚思路以後,鄭廣軍不再傻站着了,立即轉過身來往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迎面過來一個人,兩人都沒想到對面有人,再想避讓,已是不及,嘭的一下,結結實實地裝在了一起。
鄭廣軍揉了揉痠疼的肩膀,擡眼望去,見是宦彬,他剛準備去接待室來找這傢伙,想不到他竟然送上門來了。鄭廣軍把臉色往下一沉,怒聲說道:“宦彬,我正準備找你,我現在懷疑你意圖襲擊國家廳級幹部,跟我走一趟。”
宦彬聽到這話以後,一下子傻眼了,他下意識地以爲對方是在和他開玩笑,笑着說道:“鄭叔,您可別嚇我,我的膽小,對了,那小子怎麼樣了,我是不是可以進去活動一下了?”
“宦彬,誰他.媽有空和你開玩笑,快點和老子走,要不然的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鄭廣軍怒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