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一落,本來安靜的人羣重新騷動起來,大家紛紛說道:“給個結果,嚴懲兇手,叫校長出來,把那打人的保安抓起來……”
朱一銘聽了這些話以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顯然大家剛纔被他的兩句話忽悠住了,現在經這個中年人一提醒,全都緩過神來了,危機還沒有接觸,看來一定要採取點措施,才能徹底解決眼前的事情。
朱一銘拿起喇叭,對着站在一邊的警察說道:“請你們去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然後把打人的保安全都帶到公安局去。”聽了他的話以後,立即有四、五個警察向傳達室裡面走去,之前保安已經全都被控制起來了,在傳達室裡面,誰都不讓離開。
這兒帶隊的警察是治安大隊另一個副隊長,朱一銘並不認識,他也不認識朱一銘,但是剛纔已經接到了李亮的命令,要求他一切聽朱市長的指揮。李亮還說,副局長高鋒正在往這邊趕,大概五分鐘以後,就能到現場。這個副大隊長聽了朱一銘的話後,親自帶來去審問那些保安了。
警察進去以後,現場暫時恢復了平靜,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不遠處的傳達室裡,朱一銘覺得此時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的,只有用實際行動來表示解決這個問題的決心,才能真正取得這些家長們的信任。
事發緊急,警察們的工作效率也非常之高,不到三分鐘的功夫,就帶着兩個保安出來了,其中一個正是那個打傷曾善學父親的保安隊長。曾善學見後,異常憤怒,這傢伙真可謂是屢教不改,昨天剛打傷了人,今天居然再度行兇,甚至還有可能傷人性命。要不是顧忌自己特殊的身份,曾善學一定會衝上去對着他一陣拳打腳踢,讓他也嚐嚐捱揍的滋味。
四個警察一前一後很快把兩個保安壓進了警車,兩個保安此時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囂張氣焰,惶惶如喪家之犬。此時,能坐進警車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幸福,他們最擔心的是剛纔那些家長們直接衝進來,那樣的話,他們就是不被揍死,也會脫成皮。
等二人被押上警車以後,朱一銘又拿起小喇叭說道:“大家都看到了,我絕不僅僅是動動嘴皮子,兩個保安已經被押上車了,公安機關一定會調查清楚事情的經過,然後依法處理。下面,大家還有什麼要求?”
“讓我們的孩子上學,學校憑什麼把他們攆回家?那個考試費,是誰讓收的,是國家嗎?”一箇中年婦女大聲說道。
他說的這個事情,朱一銘很清楚,因爲之前聽曾善學詳細地說過。沒有作任何思考,朱一銘直接回答道:“這位大姐,你提的這個要求沒有任何問題,這個事情,就是你們不鬧,我也準備今天就處理。這是一個錯誤的做法,絕對不是我們黨委、政府的決定,完全是學校單方面的行爲,對於具體的責任人,我們調查清楚以後,一定嚴懲不貸。我這這個地方鄭重地承諾一句,大家從現在開始,就可以讓孩子過來上學,要是有誰不讓的話,我親自把他們送進去,這樣大家可以放心了吧。”朱一銘說到這的時候,特意用手往恆陽中學裡面指了指。
聽了朱一銘的話以後,大家議論紛紛,從剛纔的激動變成互相打探、商量,畢竟孩子對於他們來說,纔是最爲重要的。朱一銘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他希望通過此舉,讓大家散去,把孩子送過來上學。這雖然有使奸耍詐的嫌疑,但非常時候,得用非常之法。正當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猛地聽見一個聲音響起,“大家別聽他的,他是想把你們忽悠走了,說不定明天或是後天,我們的孩子又會被攆回家了。”大家一聽這話,質問聲四起,人羣立即又騷動起來了。
朱一銘聽得很清楚,這個聲音就是剛纔那個四十多歲中年男人的聲音,他立即向剛纔他所站的位置望去,誰知根本不見了他的蹤影。朱一銘立即意識到,有人想在裡面渾水摸魚,看來這事遠比意料中的要複雜,但此時他也無暇顧及其他,先把這邊的事情解決掉,纔是最爲重要的。
他拿起小喇叭,把聲音提高了八度,大聲說道:“請大家相信我,我一定會說到做到。三天以後,你們要是覺得我騙了你們,那大家就不要來這了,直接去市政府,我這樣說,總可以了吧?”
聽了朱一銘的話後,人羣重新安靜了下來,大家正在權衡之際,那個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讓恆中的校長下臺,就是他讓我們的孩子沒學上的!”他這話一出,立即得到了大家了相應,衆人紛紛大聲叫道,讓恆中的校長下臺,讓恆中的校長下臺……
這個要求很出乎朱一銘的意料之外,恆中的校長可掛着教育局副局長的頭銜,撇開他和潘亞東的關係不談,一個副科級幹部,也不是說拿下就拿下的。朱一銘想了一下,對衆人說道:“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們也知道,任何事情都必須按照一定的程序來,不是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我如果想糊弄你們的話,完全可以一口應承下來,但實際上根本做不到,這樣的承諾又能什麼意義呢?我要說的,還是剛纔那句話,請大家相信黨委、政府,事情調查清楚以後,相關的責任人一定會嚴肅處理,這點,我可以向大家保證。”朱一銘的話音剛落,警笛聲大作,五輛警車呼嘯而至,車還沒停穩,高鋒就從最前面的那輛警車裡面快步跑了過來,其他警察也不甘示弱,紛紛跑步過來了。
經朱一銘剛纔的勸說,家長們就已經心動,再加上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的警察,一個個更是無心戀戰,畢竟這的大多數都是拖家帶口的,誰也不想真的到局子裡去待個十天半月的。
朱一銘見此情況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兒大多數人都是家長,但是也有一些人不是家長,但總是在裡面煽風點火的,我不知道這樣的人究竟想幹嘛,請公安的同志辛苦一下,找一找這些人。”一大隊警察來了以後,正愁無所事事呢,聽了這話以後,立即向人羣走去。朱一銘這麼說的本意,並不是真的想找到那個中年男人,因爲這兒人這麼多,他往哪個角落一貓,根本沒地方找去,目的只是爲了堵住他的嘴,不想他再節外生枝。
朱一銘的目的達到了,因爲沒有再聽到那個討厭的聲音。家長們也在警察的勸說下,漸漸離去了,一會功夫,恆陽中學的門口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除了一幫警察、保安,還有就是朱一銘和他的秘書、司機。
朱一銘領着教育局的一干人一起往恆陽中學的辦公樓走去,胡一旻跟在後面,心裡不禁有些忐忑。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讓朱市長很是被動,人家可是新官上任,要是決定來個兩把火、三把火什麼的,那自己豈不是正好撞在槍口上面。剛開始聽說恆中出事的時候,胡一旻還一陣開心,這個褚宏強因爲有潘亞東撐腰,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裡。恆中在恆陽教育界,儼然是一個小小的獨立王國,今天正好利用這件事情,好好地打擊一下褚宏強的囂張氣焰。當來到現場以後,胡一旻呆住了,他想不到事情居然演變到了如此地步,一旦處理不當的話,別說打擊褚宏強,自己有可能都會因此搭進去。
褚宏強訕訕地迎了上來,雖然屢次聞其大名,朱一銘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不由得仔細打量了幾眼。褚宏強一米七不到的身高,略微發胖,鼻尖架着一副老式的近視眼鏡,眼睛看人的時候,從眼鏡上透出來,讓人覺得很不舒服。褚宏強低聲招呼道:“朱市長,胡局。”
朱一銘從鼻孔裡輕輕地哼了一聲,胡一旻則乾脆沒有理他,褚宏強的臉上更爲尷尬了,但也無可奈何,只好彎腰低頭,跟在兩人的後面往前面走。此時,褚宏強的心裡非常鬱悶,但倒也不是太擔心的,教育亂收費的問題,在恆陽是普遍存在的,並不是恆中一家。至於說保安打人的事情,到時候還不是錢倒黴,反正學校也不在乎這點小錢。
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裝一裝孫子,出了這樣的事情,挨兩句罵肯定是少不了的,過後還不是該怎麼樣還怎麼樣,這樣的事情,在華夏國多了去了。褚宏強能如此淡定,還有一個原因,他在之前已經打過電話去市人醫了,得知被打的那個婦女只是暫時昏厥,現在已經搶救過來了,並無大礙。褚宏強現在充分認識到那羣保安就是豬,讓他們可以採取一點手段,他們居然把這話理解成直接揍人,這是讓人無語,以後和這些傢伙說話的時候,一定要交代清楚了,千萬不要指望他們去理解和感悟,那純粹就是扯淡。
進入會議室以後,朱一銘大馬金刀地往主位上一坐,胡一旻坐在他的身邊,除幾個副局長以外,其他人則自覺地去了旁邊的辦公室。有個女教師忙着給諸位領導泡茶,褚宏強則正在拆一包軟殼中華煙,可是越着急越是拆不下來,真是倒黴到家了。每個領導跟前放上一杯熱氣騰騰的龍井茶以後,那位漂亮的女教師自覺地退了出來,他感覺到今天的氣氛有點不對,還是快點脫身,別到時候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在女教師關門的那一瞬間,褚宏強總算拆下了香菸,他抽出一支來,恭敬地遞給朱一銘。
朱一銘看了褚宏強一眼,搖了搖手,這讓褚宏強很是意外,緊捏着香菸的右手,竟有微微顫抖之感。他發現這種感覺愈加的強烈,並且是不由自主的,無法控制的,這讓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不就是一個副市長嗎,自己昨晚還和潘亞東在一起吃飯、洗澡的,爲什麼對眼前的這個年青人,竟產生了些許的敬畏之感呢?
褚宏強艱難地懸在在半空中的那支中華煙,然後滿臉諂笑地遞給了胡一旻。胡一旻的動作和朱一銘無二,衝着他搖了搖手,直接擡起眼睛向窗臺處看去,彷彿那站着個絕世美人似的。
褚宏強已經意識到,沒有人會接他這盒費盡心思才拆開的軟中了,副市長、局長都不接,其他兩個副局長顧成學和曹亮,自然也不會接,但他還必須遞過去,否則的話,那可就全是自己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