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銘看她的樣子,不像是捉弄人的意味,於是認真說道:“吳市長,真是不跑不知道,一跑還真的學到了不少東西。我還真準備改天向你請教呢,到時候還請你多多幫助,我對於教育和衛生這兩塊來說,還是個新人,有很多事情,都是一頭霧水。”
“呵呵,其實也沒有什麼,我們只不過是實施者,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吳遠琴看似隨意地感嘆道。
朱一銘聽對方的話似乎有所指,但一下子搞不清她究竟在說什麼,所以也不便再搭腔,輕輕地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再見以後,就轉身走開了。
吳遠琴邊走邊想,這個朱一銘不知道又發現了什麼,她還真有點擔心,對方這樣拉網式的走訪,難免會發現一些問題。如果這些問題和自己有關,他到時候往桌面上一放,還真不太好解釋,所以纔有了之前的那番感嘆。看他剛纔的樣子是否有了一些收穫,看來改天一定要找這個年青人交流交流,別被人賣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朱一銘吃完午飯以後,回到宿舍睡了一個午覺。這段時間在下面跑最不舒服的就是沒有午覺睡,要說習慣有時候真是害死人,不睡午覺,整個下午都沒有什麼精神,有時候還有渾身發冷的感覺,非常不爽。
朱一銘睡醒以後,洗了一把臉,剛出來,於勇已經把車開到了跟前,曾善學則連忙下來,幫朱一銘開車門。朱一銘見狀,笑着說:“善學,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就不麻煩你了,你也得讓我有鍛鍊的機會,要不再有個幾年,還不知道退化成什麼樣呢!”
曾善學聽後,嘿嘿一笑,退在了一邊,讓朱一銘自己上車,省去之前一直做的用手遮車頂的做法。於勇在一邊,也跟着笑了兩聲。
三人來到恆陽市實驗小學的時候,兩點剛過,可能是開車的緣故,保安看了一眼,也沒有多問,就讓他們進去了。在一般人的眼裡,能坐着轎車進出的自然是有身份的人,所以也就無需多加盤問了。
見了校門以後,於勇把車停在了一塊空地上,朱一銘示意曾善學和他一起下去。兩人往前走了兩步以後,見有一個班級正在操場上上體育課,朱一銘連忙走了過去。遠遠地看見有兩個學生正站在體育老師跟前,那體育老師年齡雖然不大,但絕對的五大三粗,身高足有一米八五,體重應該不下兩百斤。朱一銘估計他上師範學校的時候,應該是練舉重或是鉛球之類的。
突然不知怎麼了,那老師突然擡起腳給兩個學生的屁股上分別來了一下,然後大聲喝道:“去操場上跑五圈,要是中途停下了的話,加罰一圈。”兩個學生對望了一眼,迅速向操場走去。朱一銘在那個體育老師擡腳的一瞬間,清楚地看見他腳上穿的是一雙黑色的皮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曾善學通過朱一銘的面部表情,知道老闆的心裡不爽了,於是緊走幾步,到那個體育老師跟前和他說了幾句。那個體育老師,連忙快步向那兩個學生追去,那速度和他的身形真是很不配,讓人不禁懷疑他學生時代是練短跑的。
曾善學回頭的時候,見朱一銘已經往教學樓走去了,連忙快步跟了上去。實驗小學不愧是一個大校,一個年級居然有十二個班級,朱一銘也暗暗咋舌,再看看裡面黑壓壓的人頭,一個班估計足有六十個學生。教師們的整個工作狀態和鄉鎮的學校比,確實有不少的差異,那些音樂、美術任課教師的彈琴、畫畫之類的基本功,讓人一看就覺得很是紮實,確實很不錯。
朱一銘和曾善學從教學樓下來以後,直接上了綜合樓。在科學實驗室門口停了下來,看看牆上的課表,這一節應該是五(6)班的課,此時卻大門緊鎖,學生的人影全無。朱一銘剛準備轉身離開,突然見有個四十歲左右的教師模樣的男同志走了過來。曾善學上前一步,問道:“請問這位老師,這個實驗室怎麼沒有學生在上課,課表上面這節好像有課。”
“你們是什麼人,有沒有人上課,和你們有什麼關係?”來人不滿地反問道。
朱一銘擡眼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看上去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想不到開口說話的時候,口氣卻衝得嚇人。朱一銘見曾善學滿臉的不快,怕他和對方吵起來,這畢竟是在學校,影響不好倒還罷了,在學生們面前像什麼樣子。這時正好下課鈴響了,不時有學生從其他專用教室裡走出來。朱一銘上前一步說道:“這位老師,你別誤會,我們是市政府,就是想向你打聽一下。”
“市政府的?”中年男人一愣,掃了朱一銘和曾善學一眼,不屑一顧地說道,“我還是教育廳的呢,請你們迅速離開,否則我叫保安了!和我裝,你們還嫩了一點,市政府的,教育局的,只要是和教育有點關係的,我哪個不認識。”邊說邊往朱一銘這邊跑了兩步,那架勢大有撲上來的意思。
朱一銘此時從這傢伙的嘴裡可以聞到濃重的酒味,不用說,一定喝了酒了。這個樣子如何爲人師表,要是往學生跟前一站,成何體統,還用任何的師道尊嚴可言,朱一銘憤怒地想道。看樣子,這人應該還是學校裡的一個小領導,否則也不會口出狂言,但肯定不是校長,因爲實驗小學的校長,朱一銘是知道的,叫趙子云,一個五十歲出頭的男同志,是恆陽市小學教育界唯一的一位省特級教師。當時聽胡一旻說的時候,朱一銘一下子就記住這個名字了,因爲太有特點了,讓人不由得想起三國裡面那位勇冠三軍的趙雲,趙子龍這位簡直是他名和字的合體。這人在恆陽教育界的名聲非常響亮,否則的話,也做不了實小的校長。
“我們的身份,你放心,馬上就可以得到驗證。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姓名和職務。”朱一銘看着眼前這位滿臉酒氣的中年人問道,語氣非常嚴厲,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更新整理~覺。
曾善學還是第一次看見朱一銘如此嚴肅,比在橫垛鄉中心小學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人聽了朱一銘的話後,眨了兩下眼睛,也不知是被鎮住了,還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身份,他訕笑兩聲,得意地說道:“我叫王軍,是實驗小學的校長助理,今天正、副校長都去鎮中心參加活動去了,這就我說了算,你們倆別沒事找事,再不走,我可就叫保安了。”
朱一銘聽後冷哼了一聲,對這個自稱王軍的說道:“看來,你還是一個管事的,好,你給我聽好了,我叫朱一銘,是恆陽市人民政府主管教育的副市長。現在給你十分鐘時間,去聯繫你們的趙校長,我在校長室等他,要是十分鐘之內,我見不到他人的話,你可就倒黴了。”說完以後,轉頭就走。
王軍這時才如夢初醒,趙子云上午下班的時候,還特意關照他,今天下午主管教育的朱市長有可能到學校裡來視察,讓他特意留心。他之所以在喝了半斤酒的情況下,仍到學校帶酒上班,也是和這事有關,想不到竟然一下子撞到了槍口上,剛纔居然揚言要找保安把市長攆出去。想到這,王軍跳樓的心思都有了,但他知道,就算要跳的話,也得先把趙校長找回來,於是連忙慌慌張張地往樓梯口跑去。下樓的時候,腳下一滑,竟直接從樓梯上滾落下去,爬起來以後,顧不得摔得生疼的臀部,繼續往校門口飛奔而去。
話說趙子云既然知道市長有可能要到學校裡面來視察,他怎麼還會放心地去別的學校參加活動的呢?這裡面有個特殊情況。今天這個活動雖說是在邵仙鎮中心小學舉行的,但卻是市教育局主辦的賽課活動,趙子云作爲省特級教師,自然是評委的不二人選,所以沒有任何推卻的理由。
第二節剛剛下課,趙子云陪着主管初教的副局長曹亮,站在走廊上抽菸,猛地看見校門口一瘸一拐走過來一個人,細一看竟是本校的校長助理王軍。看他那風風火火的樣子,趙子云下意識地想到,一定是出事了,於是他衝着曹亮打了一個招呼,連忙向樓下走去。
剛下樓梯,王軍就看見趙子云了,這時彷彿比看見了親生爹孃還親,腳步愈加快了許多,趙子云也快速向他跑了過來。兩人離了還有十米左右,王軍就大聲喊道:“趙校,您快點回去吧,朱……朱市長……讓您立刻回學校,說十分鐘之內,要是看不見你的話,他就走了……”
趙子云一聽這話,知道一定出事了,於是昂起頭,衝着樓上的曹亮喊道:“曹局,不好意思,我學校出了點事情,我得先回去了,朱市長過去了!”
曹亮本來還有些不快,心想,這邊的活動,你是主角,你一下子走了以後,這兒事情該怎麼辦呢,後來一聽朱市長到了實小了,於是連忙衝着趙子云揮了揮手,大聲說道:“你先回去,我一會就過去!”
趙子云拱手打了個招呼,就跟着王軍急急忙忙地往實小奔去,還好兩個學校之間的距離比較近,緊走慢趕終於在十分鐘之內,進了實小的大門。這時趙子云才鬆了一口氣,邊走,邊喘着氣說道:“王軍,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給我好好說說。市長來了就來了,你又怎麼會搞成這副模樣呢?”
“趙校,是這樣的……”王軍這才把剛纔的事發經過,告訴了趙子云,當然隱去他那些胡言亂語的大話。
看着滿嘴酒氣的王軍,趙子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事情的經過,一定不會是如他所說的這樣。如果是這樣的話,市長怎麼可能光這麼大的火呢,趙子方掃了王軍一眼,快步往前走去,不再理睬身後氣喘吁吁的王軍。王軍緊跟了兩步,實在由於右腳腳踝處一陣陣鑽心的疼,不得已放慢了腳步,但也不敢拉得太遠。
實小的教師們有幸目睹了一出校長在前,助理在後,你追我趕的奇特畫面,尤爲搞笑的是,校長助理王軍竟像黃飛鴻的徒弟拐腳七那般走路,速度還一點都不比傳說中的那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