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銘吃完午飯以後,就駕車趕往應天了。
在出發前,他就想好了,今天不去南亭市了,先趕到應天,然後明天一早就去部裡找鄒廣亮銷假。
當時請假的時候,雖然很隨意,只是打了一個電話,但這會必須要慎重了。今時不同往日了,他和鄒廣亮之間又素有積怨,對方要是藉機擺他一道的話,那可夠他好好喝一壺的,所以他絕對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
朱一銘在一路上都在琢磨岳父讓岳母轉告他的那一番話,開始的時候,對方之所以沒有對他說,顯然當時他也沒有意識到。後來,到了機場以後,估計頭腦冷靜下來了,經過一番仔細的分析,就得出那個結論了。
既然岳父根據眼前的情況,能夠分析出來,那他爲什麼不行呢?朱一銘也想嘗試一番。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神馬的,朱一銘心裡很清楚,也就是隻要惹事就行了。雖然他正在帶人搞全省督查,但那可不是他能說了算的事情。既然說了不算,那就算出事的話,也無需他去承擔責任,這也算是一個有利的條件。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的是,怎麼老爺子離開的話,對他而言,還是一件好事,這似乎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和盧魁的關係,現在省裡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盧老爺子這一出事,對他們而言,影響是非常大的。這影響只會是壞的,不可能是好的,他真是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所謂的好事何從談起。
之前,盧魁就和他交流過,一旦老爺子不在了,馬家極有可能會有所動作,而最適合他們動手的地方,極有可能就是淮江省。這兒只是盧家的外圍勢力,相對較爲薄弱,從這入手,很容易看見成效。
這樣一來的話,他和李志浩、盧魁三人無疑要經受非常嚴峻的考驗。這個考驗神馬的,他倒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可岳父剛纔說,這對他而言,可能還是一件好事,這就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了。現在的情況是,不管怎麼看,這事就算不是什麼滅頂之災,但也絕對和好事沾不上半點邊,真是讓人費解。
一個小時以後,朱一銘終於決定放棄了,安心地開起車來。他發現就算一直想到應天的話,他未必能想出答案來,與其這樣,還不如早點知難而退。他發現和岳父那樣的官場高手比起來,他簡直就是弱爆了,看來以後還得加強學習,只有不斷進步,才能不被淘汰。
朱一銘到應天以後,已經傍晚了,他誰也沒有打擾,只是在小區門口,吃了一碗刀削麪,就回到了家裡,看了一會電視以後,就早早地睡覺了。
他很清楚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夠他忙的,不光是督察組的事情,還有盧老離開以後,許多看不見、摸不着的事情,都要小心地去應對。他很清楚,這些事情只要處置得稍不到位,帶來的後果將會非常嚴重,並且無法挽回。
第二天一早,當朱一銘出現在鄒廣亮的辦公室裡的時候,對方很是奇怪。他開始還以爲朱一銘有什麼事情想和他說,詢問了以後,發現對方只是過來銷假的。這讓鄒廣亮覺得很是奇怪,不過他也是老官油子了,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嗯嗯啊啊了兩聲,這事就算過去了。
朱一銘是坐班車去的南亭市,因爲雖然開車過去比較方便,但對接下來的工作而言,卻是一個累贅,所以他選擇把車直接放在單位,乘車過去。
南亭市雖然離應天只是一百多公里的距離,但由於等車神馬的,朱一銘到那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他提前和陳華聯繫了一下,讓對方直接到長途車站來接他,這樣也省了不少時間。
這兩天黎兆福有點鬱悶了,本來他這組也和朱一銘他們這一樣,一切都很順利,兩個市走下來,可以說是一帆風順。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下一站應該是沽源市了,這兒可是淮江省出了名的魚米之鄉,絕對的好地方。
黎兆福在過去之前,先打了一個電話給鄒廣亮,一方面是向對方彙報了一下他們督察組的行蹤,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向其打個招呼,鄒廣亮就是從沽源市出來的,這點別人不知道,黎兆福是再清楚不過的。既然到了頂頭上司的發跡之處,沒有理由不先告知一聲的。
黎兆福要是早知道鄒廣亮聽了他的彙報,會做出那樣的指示,打死人,他也不會主動去打這個電話的。
鄒廣亮聽完黎兆福的彙報以後,沉默了一會,然後用謹慎的語氣說道:“兆福啊,你我都不是外人,有些話我就不和你搞那些彎彎繞了。沽源市的情況很特殊,尤其是政府這一攤子的工作,省裡有個別領導同志很不滿意,你們既然過去了,就要沉下心好好看一看,有目的性地搞搞調研,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對你來說,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呀!”
黎兆福聽了這話以後,滿腦袋地黑線,他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你丫的真是欠抽,沒事打這個電話幹嘛,標準是引火上身。
儘管心裡懊惱不已,但他還是與對方虛與委蛇了一番,畢竟鄒廣亮現在是他最大的依靠,在沒有特別大的利益衝突的情況下,他絕對不會去輕易得罪對方的。那可是等於給自己找不自在,何必呢?
掛斷電話以後,黎兆福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弱智的錯誤。他只記得鄒廣亮是從沽源市進的省委組織部,卻忘記了他是因何過來的。
當年,鄒廣亮在沽源市的時候,就是副市長了,在和孫啓勝爭奪常務副市長的過程中,敗下陣來。最後,在任省人大副主任的老領導的幫助下,才進的省委組織部,任副部長,算是平級調動了。
歲月變遷、斗轉星移,幾年以後,孫啓勝現在已經是沽源市的市委副書記、市長了,而他鄒廣亮依然是省委組織部的副部長,連個常務都沒混上。
這些成年舊事,雖然鄒廣亮從未和黎兆福說過,但他還是從其他渠道得知了這些信息。有一次兩人酒後,黎兆福故意試探了兩句,鄒廣亮把孫啓勝罵的是一文不值,好像對方就是禍國殃民的那種,由此可見,兩人之間的樑子結得有多深。
雖然黎兆福在組織部裡還要仰仗鄒廣亮的鼻息,但他也絕對不願意去得罪孫啓勝。人家現在是一市之長,放眼整個淮江省,也算是封疆大吏了,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正處級副處長,憑什麼和人家鬥呢?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那是傻子纔會做的事情,可現在鄒廣亮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要是什麼也不做的話,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這讓他左右爲難。
他甚至隱隱覺得,就算他不打這個電話,鄒廣亮應該也會在這兩天之內打電話給他的。這想法在對方心裡顯然不是存在一天、兩天了,既然這樣的話,他就一定會找機會把他說出來的。
換句話說,這件事情,黎兆福想躲是躲不過去的,只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去應對了,和這話說起來簡單,要真正去做的話,談何容易。
聽鄒廣亮的,那就意味着他要去向孫啓勝叫板,這和飛蛾撲火基本沒什麼太大區別。如果不聽鄒廣亮的,那對方一定會遷怒於他,極有可能會直接放棄他,那樣一來的話,他在組織部裡基本就算被廢了。這樣一想的話,真是進退兩難,甚至一不小心的話,就會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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