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銘知道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了,不管對於盧家這個龐然大物而言,還是對他這個微小的個體來說,都是如此。意識到這點以後,朱一銘一點畏懼的感覺都沒有,反而隱隱有種期待之感,和兩年前在恆陽臨戰前的感覺一樣。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卻有點出乎朱一銘的預料之外。一連五、六天,紀海洋和申強都說沒有發現異樣,鄒廣亮和王飛除了正常上下班,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這讓朱一銘覺得很是奇怪,難道對方準備放棄了,貌似不太可能呀,之前準備得那麼充分,現在機會來了,他們有什麼理由放棄呢?
儘管覺得不太可能,可眼前的這一切卻又實實在在發生着,這讓朱一銘覺得很是不解,不過眼下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週以後的一箇中午,朱一銘突然接到一個陌生的來電。
電話接通以後,對方的口氣很是不善,直接開口問道:“你是省委組織部幹部三處的處長朱一銘同志嗎?”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儘管心裡很是不爽,還是很有禮貌地說道:“我是朱一銘,請問你是哪位?”
對方自然也聽得出來朱一銘的不爽之意,但是他一點也不介意,而是繼續如剛纔一般,冷冷地說道:“我是省紀委第四紀檢監察室的副主任劉紀明,我們有幾個問題想向你覈實一下,你看看什麼時候有時間過來一下?”
這話雖然乍一聽態度並不是十分強硬的,但話中的意思,卻不容人分辯。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心裡不爽到了極點,但人家也是公事公辦,所以他也不能多說什麼。他對着手機說道:“劉主任,不好意思,我現在人在徐城呢,就算現在就往回趕的話,到應天估計天也要黑了。”
“沒事,我等你。”劉紀明乾淨利落地說道,“你什麼時候到應天就什麼時候打電話給我,就打這個號碼,我這還有事情,再見!”
朱一銘剛說出再見二字,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聽着耳邊傳來嘟嘟的忙音,朱一銘知道鄒廣亮那貨還是出手了,否則他絕對不會接到紀委這個劉副主任的電話的。看來他還是低估了對方,紀海洋和申強兩個人在那盯着,什麼都沒發現,對方卻已經開始行動了。
朱一銘雖然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但是有些事情一旦發生,誰又能料到他最終會發展到什麼程度呢。他本想打個電話給岳父的,但想想還是沒那麼去做,現在什麼狀況還沒有搞清楚,電話打過去的話,除了讓對方跟在他後面擔心,並無其他任何實質性的意義。
打定主意以後,他把胡悅梅單獨叫到了一邊。秦珞、陳華、胡悅梅三人裡面,官場經驗最豐富的當然是後者,所以朱一銘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她。
朱一銘對胡悅梅說道:“胡姐,我剛纔接了一個電話,是省紀委的人打來的,讓我回應天一趟。”
在說這話的同時,朱一銘注意觀察胡悅梅的表現,見對方臉上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他這才放下心來。雖然他覺得胡悅梅是此刻最能幫助他的人,但對方畢竟是個女同志,所以他還是決定先用語言試探一下。
胡悅梅聽到朱一銘話說了一半,猛地停了下來,她看了對方一眼,說道:“朱處,你有什麼話只管說,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你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朱一銘自然聽得出來,對方是接着這話向自己表忠心呢,對於對方的這個表現他還是很滿意的,自然也無需再作什麼試探了。
他接着說道:“我的情況,你也清楚,雖然自我感覺在各方面的表現還算是不錯的,但有些事情誰也不能保證能完全說得清楚。爲了防止萬一,我這有個電話號碼,要是到明天中午這個時間,我還沒有和你聯繫的話,你就照着這個號碼打過去,把我的事情和對方說清楚,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處長,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辦了。”胡悅梅說道,“要照我看的話,這個電話十有八九我是沒有機會打的。”
“哦,爲什麼這麼說?”朱一銘很是好奇地問道。
胡悅梅看了朱一銘一眼說道:“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對方十有八九隻是叫你過去了解一下情況,要是真有什麼問題的話,這麼會事先打電話通知你呢,那和通風報信有什麼區別呢?”
朱一銘在聽對方說出剛纔那個推論之後,就想到她一定是以此爲依據的。這個情況,朱一銘在這之前就想到了,這也是他沒有直接打電話給岳父的一個重要原因。儘管意識到了這個情況,他還堅持把岳父的號碼留給胡悅梅,也是爲了防止意外,華夏國有句老話說得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朱一銘讓胡悅梅把電話號碼收好,然後和秦珞、陳華打了一個招呼以後,他就開着那輛越野車直接奔應天去了。
朱一銘猜得一點沒錯,這事確實是鄒廣亮在背後搗的鬼。爲了準備這幾封匿名信,他可是煞費苦心,不光親自起草、打印,而且連郵寄也是他搞定的。當然他不會傻到自己去寄那幾封信,而是讓他的情人王梅接着上街買菜的機會,投進了設在菜場入口處的那個郵箱裡的。
這樣一來的話,就算朱一銘懷疑是他搞的,也絕不可能找到什麼真憑實據,那樣的話,對方也只有看着他乾瞪眼的份。
信寄出去以後,一連好幾天也沒什麼動靜,鄒廣亮有點忍耐不住了,於是特意打了一個電話給他在省紀委的朋友。他當然不會傻到直接開口去問舉報信的事情,而是找了一個藉口。
鄒廣亮說組織部裡近期準備搞一個反腐倡廉的活動,他提前打聽一下有沒有關於他們部里人的舉報神馬的。如果有的話,他們需要想個對策,以免到時候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個朋友聽鄒廣亮這樣一說以後,自然不疑有他,於是就把關於朱一銘的那封舉報信的事情說了出來。按他的話說,這事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對他們的這個活動應該沒有什麼影響。
鄒廣亮聽了這話以後,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不過他還是不甘心地問了一句,針對這事,紀委會不會採取什麼行動?
他的朋友還以爲鄒廣亮不放心這件事情,擔心會給他們部裡的活動帶來什麼負面的影響,於是笑着說道:“我說,老鄒你現在年齡越活越大,膽子倒是越來越小了呀!這事紀委當然不會不聞不問,畢竟裡面有些東西是客觀存在的,不出意外的話,會找當事人談個話。要是沒什麼問題的話,那自然好說;要是說不清楚的話,那結果如何,可就難說難講了。”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裝作放下心來的樣子,像對方道了一聲謝,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打完這個電話,鄒廣亮這心裡簡直比吃了蜜還甜,這事雖然對方說得輕描淡寫,但只要把朱一銘叫過去,那這事就好辦了。他就不相信對方能把那張報紙上的事情說清楚,只要有這個污點存在,朱一銘再想全身而退,那可就難了。只要朱一銘陷進去,那下面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盧魁此刻正爲老爺子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自顧不及,哪兒還有時間管這兒的事情。等他把燕京的事情忙完,這兒的事情也完了,到時候他再想扳過來,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這樣想來,鄒廣亮沒有理由不高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