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光等人也是頭一次試射火炮,心理準備有些不足,因此距離火炮有些近。
但這樣的結果,卻讓影克在觀感上產生了極大的恐懼。
再看火炮所瞄之處,遠遠的雖然看不清,但是那騰起的煙塵瀰漫開來,籠罩了老大一片地域。
顧承光與李成樑不用再說什麼,現場的威勢便讓影克的心中,已經埋下了明軍不可戰勝的種子。
城外有騎兵快馬奔出,去查看遠方的目標,很快便回來稟報。
“報僉事大人!”騎兵回來立時下馬跑上城樓,對着李成樑拱手道:“火炮將十三裡外的一處林木夷平,方圓裡許皆爲火炮所毀。彈丸彈跳撞擊,合抱樹木亦不能擋,盡爲所斷!”
李成樑點點頭,讓這騎兵退下。
“怎麼樣,影克,這威力如何?”顧承光也壓了壓驚,強自鎮定的看向影克道:“前次廣寧之戰,我們已經手留情,你還要嘴硬嗎。”
影克已經六神無主,現在心中惶恐無比。什麼黃金家族,什麼鐵騎如風箭射如雨,在這火炮面前也是不堪一擊。只要遠遠的看到,便是一頓炮轟,不用靠近就已經傷亡殆盡。
“天朝神器,彷彿天怒雷霆,我蒙人騎射遠遠不如。”影克最後一絲驕傲都被剝奪,只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李成樑與顧承光都看出,影克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這種打擊是精神上的,遠比身體受傷更厲害。
所謂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奪其志。這句話在這裡已經不適用,影克對於自身騎射的信仰已經徹底崩塌,心神都有點恍惚。
“我天朝神器,也不會輕易使用。影克,現在咱們可以談些事情。”李成樑笑道。
兩人帶着影克回到衛所衙門,開始閉門詳談。又過了數日,影克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便帶了十多名同樣被擒的朵顏部族衆離去。
這邊事情剛剛辦妥,顧承光便給朱載坖寫了信,將遼東的方略都寫進去送往朱載坖的手中。
數日後,朱載坖便收到了信。一看之下,對於顧承光很是刮目相看。雖然遼東方略是自己定下的,但是執行也要有能力才行。而且景王已經上套,將私售火器之事承擔了下來,便更沒後顧之憂。
除了回信勉勵,朱載坖也要想辦法給予助力。
景王離開的這些日子,朱載坖也沒閒着。他與朱時泰、徐文壁、張元功、張元德等人,將裕成商號分成了明暗兩部分。以後承上去的帳冊,就都是明着的超市和銀行那一部分。暗地裡,許多被控制的工坊工場都另外造冊。
不要小看這些工坊和工場,裕成超市中的許多貨物,都是由這些工坊與工場製造生產出來的。如果沒有這些工坊和工場,用不了多久裕成超市就會供不上貨。
若完全切割開來,朱載坖如果想的話,隨時都可另起爐竈再開起一家遍佈全大明的超市。只不過裕成商號中的人事變動不大,景王朱載圳也沒有安插自己的人手,纔沒必要如此去做。
即使這樣,朱載坖手中可以調動的銀子,也達到上千萬兩之巨。如此多的銀子,足以讓他去做很多事情。
朱載坖最心急的,其實還是生產技術。想做什麼,總要有生產力纔可以。要提高生產力,必然要從可以刺激產業鏈條的產業入手。
還有一個就是交通能力,有了足夠的運輸力量,才能促進流通。
什麼最能刺激生產力,當然是紡織行業。
現在大明對於棉花的種植已經非常普遍,在松江地區更是有了上萬織機的織戶,可以說初步具有了資本的雛形。
此時在松江,也流行着一句諺語:買不盡松江布,收不盡魏塘紗。由此可見,大明的紡織業有多麼發達。
只是朱載坖覺得還不夠,沒有足夠的生產效率,怎麼能創造極大的利潤?沒有豐厚的利潤,就不會誕生足夠強大的資本。
命田義派人去松江,尋找一些製造織機的工匠。朱載坖要投入銀子,讓這些工匠把珍妮紡紗機制造出來。
田義的辦事效率不低,十幾天後,便有十多名織機工匠被送到皇莊。
朱載坖將這些工匠叫到一起,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
結果,朱載坖看到的是一羣工匠的鄙夷目光。只是因爲自己是貴人,所以這些工匠也沒說什麼諷刺的話。
顧不上生氣,朱載坖卻非常奇怪。按理說,自己提出的可是劃朝代的建議,但這些工匠根本不買帳啊。
“諸位,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爲何如此沉默?大家儘可暢所欲言,不必有什麼忌諱。”朱載坖只能打消衆人的顧慮道。
一位六十來歲的老工匠這才小心翼翼的道:“不瞞殿下,如殿下所說的織機,前朝就有了。而且,在江南已經用了兩百餘年之久。此物叫水轉大紡車,可同時紡紗三十二支。象殿下所說的這、這什麼珍妮紡紗機,纔不過八支紗,多也不過十二支紗,實在是……差得太遠了啊。”
氣氛一時十分尷尬,朱載坖的臉當場紅如麻辣小龍蝦。自己太想當然了,居然不知道中華大地竟有如此能工巧匠。後世英國十八世紀纔出現的機器,早在前四百年前,中華大地就已經出現。只不過後來滿清入關,數十年的動盪不安,對大明原有的生產力造成毀滅性破壞,這些先進的工具便都消失不見。
“咳,既然如此,那就省了一些步驟。”朱載坖鎮定的點頭道:“織機可有水力的?”
這時衆工匠才搖頭表示沒有,只有人力織布機。
“不錯,若是等着用完了紗,再去紡的話,豈不是白白浪費了紡紗時間。”朱載坖拍手道:“我們爲何不能,造出一臺水轉的織機。水轉大紡車能紡多少紗,這水轉大織機,就能織多少紗的布。”
這些工匠互相看着,半天那老工匠才道:“殿下,此事並非無人嘗試,只是都失敗了。”
朱載坖不以爲然,“要是容易,我也不會讓你們來到千里之外的京城。我出銀子,你們安心的給我造水轉大織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