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是羅文龍出的,但是羅文龍還救了一批真倭,並送了對方一條船,使之逃回東瀛。
逃走的這數十名倭人之中,有一位是東瀛九州薩摩藩大名島津貴久的次子,名爲島津義弘。從東瀛來大明搶掠的這些真倭之中,數島津義弘的身份最爲尊貴。
羅文龍放掉此人,也是爲自己留了一條後路,向薩摩藩賣了一個天大的人情。
徐海如此合作,反而令胡宗憲覺得此人可以完全控制,竟真的起了招安之心。想向朝廷上奏,封給徐海一個官職,可趙文華卻並不同意。
浙直總督府中,胡宗憲與趙文華兩人正在飲酒。
“元質兄,此次的抗倭之戰已竟全功,回京之後嚴老大人必會替兄臺美言。以此大功,不到尚書之位,朝廷自己都說不過去。”胡宗憲十分豔羨的對趙文華道。
“汝貞,要說已竟全功還是有些早。”趙文華將酒杯放下,微微一皺眉道:“那徐海可還沒死,他帶着那許多人,就在城外沈莊。若是他的心思不定,只要一聲招呼,便又是大患。”
胡宗憲卻道:“元質兄,我看此人未必會再反。他處處豎敵,已經無地立足,若是再反只有死路一條。除了依靠朝廷之外,他徐海是沒得可選。”
趙文華嘿嘿一笑,陰冷道:“他自然沒得可選,但是你我卻有得選。與其留下徐海這個人作官,不如只要他的人頭一用即可。”
“這、這,我剛剛招安徐海便殺了他,這豈不是言而無信?”胡宗憲吃了一驚。
“汝貞,你不要有婦人之仁。”趙文華冷笑一聲道:“這徐海常年搶掠東南,他手中的積蓄可是富可敵國。而他手上更多的便是東南百姓的人命,不殺徐海如何震懾他人?豈不是人人效仿,去燒殺搶掠一番,回來再接受朝廷的招安還能做官。你說,這天下間可有如此便宜之事?更何況,徐海此人野性難馴或有反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若不服管教哪天反了,你我可要受其連累。有如此多的理由,汝貞你還覺得徐海此人可留嗎。”
聽了趙文華的一番話,胡宗憲出了一身冷汗。
不管是不是趙文華貪圖徐海的財物,這番話都是非常有道理的。那徐海桀傲不馴,只要不是當皇帝,定然有上司管束。這等人向來野慣了的,怎麼會服管教,定然會有反噬的那一天。
“汝貞,不用猶豫,此人可殺。”趙文華看到胡宗憲目光不定,便接着勸道。
“元質兄說的不錯,徐海此人的兩手,都是東南百姓的鮮血。與這等殺人魔王,確實不必講信義二字。”胡宗憲下了決心,便點頭應下。
接下來兩天,胡宗憲一如往常的與徐海有所來往,而實際上私下卻在調兵佈置。
第三天入夜一過子時,便有無數的明軍衝向徐海所居的沈莊。
徐海大驚而起,看向王翠翹,“難道是明軍?”
王翠翹也不敢相信,但是在這裡除了明軍會有如此的聲勢,還能是什麼人。
“夫君快快動身,我們先逃出這險地再說!”王翠翹也顧不得細想,只想先逃離沈莊。
外面已經亂成了一團,許多追隨徐海的人馬,正與明軍打的不可開交。只可惜有心算無心,徐海的手下幾乎沒有多少抵抗之力。而胡宗憲還調來了俞大猷手下的狼兵,更是讓這些倭寇無力招架。
只是兩人帶着一批手下匆匆走到沈莊後邊河道的碼頭,上了船便起錨而走。
可是當他們的船走出沒多遠,便看到碼頭外出現了許多的戰船,全部是明軍的戰船。不只是陸地,就是沈莊的水路,也被圍的和鐵桶一樣。
徐海怒吼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我要見胡總督胡大人!”
“胡大人說了,今天要你的人頭,死活不論!”一位明軍的參將冷笑迴應道。
“胡宗憲!你這言而無信的小人!狗賊!我徐海瞎了眼,居然輕信於你!簡直卑鄙無恥之極!”徐海怒罵不止。
王翠翹這個時候,才後悔勸徐海投誠,不由得哭道:“夫君,是翠翹害了,悔不當初勸你接受招安。若不是妾身,以夫君之英雄膽色,哪裡會有此等末路窮途。”
徐海雖然一臉的絕望,可是看到王翠翹梨花帶雨,也不由得長嘆一聲道:“夫人,自從聽你勸我接受招安之時,我便有了這一天的準備。我徐海殺人無數自有取死之道,也算罪有應得。但是我若拒絕夫人,豈不是惹得夫人悶悶不樂。近來這些時日常見夫人歡樂雀躍,我徐海已此生無憾。”
王翠翹卻象是被雷霆擊中,整個人都彷彿化爲雕塑一般。
“夫人保重,若不嫌棄來生再爲夫妻。”徐海苦笑,而後猛的跳入水中。
明軍看到徐海跳水,也不知道是自盡還是潛逃,立時有數十人下水去抓捕。
船上的王翠翹等人反而沒人注意。
一頓飯的功夫之後,明軍終於將徐海撈了上來,而徐海此時已然溺水而死。
盯着徐海的屍體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翠翹便也決絕一躍,跳入水中。
趙文華得意非凡,他此次督戰東南居功至偉,回京必有升賞,這都是應有之義。除此之外,還將徐海多年搶掠的財富都拿到了手中,大發了一筆橫財。
徐海被剿滅的消息一出,大明朝堂上下一片彈冠相慶之聲。如此巨寇騷擾大明東南沿海數年之久,如今一下子便被除去,大明君臣無不鬆了口氣。
朱載坖原本還想讓王直再出些力氣,但是現在看來不用了。而他原本打開安南與暹羅市場的想法,也馬上即將成爲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