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誰也沒敢多說什麼。
只是心裡免不了對朱載坖的評價有些低,這位陛下不知兵啊。拍拍腦袋就決定輕啓戰端,過於輕率了。
告辭了朱載坖,兵部尚書楊博領着兩人出了宮。
“楊尚書也是知兵的,爲何不勸阻陛下。”俞大猷想不通,只能向楊博詢問道:“若是在大同一線輕舉枉動,恐會讓俺答有可趁之機。萬一俺答兵入中原,那便是一場大禍。”
楊博搖搖頭道:“你們以爲老夫沒勸過不成?其中的利害關係早已講清。只是陛下剛愎自用,不肯聽我之言,非要現在就報復俺答。我剛剛雖然在殿上,卻也沒怎麼開口。但是與你們兩人,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戚繼光急忙道:“大人請講,我等洗耳恭聽。”
“你們此去,接掌了京營之後,便要先與兵伍們混得熟悉,再加以操練。”楊博回頭看了一眼紫禁城,才道:“其關鍵便是一個拖字決,要糧要糧餉,先拖些時日。有了這個時間,便能將京營操練的有些樣子,務必令行禁止。到時出戰,也不要貪功,莫要有大損失便是勝了。”
俞大猷連連點頭道:“還是楊尚書考慮的周到,如此一來雖不見得能勝,卻也能少些傷亡。”
如果朱載坖聽到自己的兵部尚書說的話,必定會說,這老頭子壞的很。
戚繼光微一猶豫,卻道:“我聽人言,陛下在先帝駕崩的那天晚上,可是帶兵一舉奪下永定門。而陛下所練親軍,在此之前居然一點風聲也沒露出過。只六千人,便面對京營二十餘萬人而毫無怯色。無論是謀略之深遠,還是兵馬之精銳,都不可小視。此次所發京營之兵,也是陛下親軍所統帶整頓,或許讓人刮目相看也不一定。”
楊博那天就在養心殿上,確實是見過朱載坖的親軍。當時倒沒怎麼注意,現在回想起來,倒是軍容整肅極是不凡。
“你說的,也有一些道理。”楊博沉吟着佔點頭,“既然如此,你們二人可先去接管了兵權,再試試這支兵馬。陛下如此倚重,想必自有不同凡想之處。”
“是不是金剛鑽,一試便知。尚書大人老成持重,我等就依大人之言。”俞大猷接口道:“若是不堪用,再用拖字決也不算晚。”
三人相視大笑,這纔去的遠了。
京城距大同並不算遠,俞大猷與戚繼光兩人快馬加鞭,也是堪堪在京營到達大同城之時追到。
此時四萬京營兵的前鋒,已經到了大同城,他們兩人正好趕上。
宣大總督江東、巡撫楊選、總兵張承勳貴三人一同出迎。
俞大猷與戚繼光兩人剛剛接手兵權,雖然還沒細看這支京營人馬如何,但只是從人人肩扛一支火銃的樣子來看,便覺得有些不妥。
只是大同城中官佐已經出迎,他們兩人才沒詢問什麼。
宣大總督江東等一行人出城,遠遠的便看到長長的隊伍蜿蜒而來。
雖然他們這些人也是久經戰陣,十幾萬人衝殺的戰場也沒少見到,可是這支京營給他們的印象卻大有不同。
首先這四萬人的隊伍走的格外整齊,即使是野外行軍,也四人一排,走的絲毫不亂。乍一看還沒什麼,可是看得久了,卻覺得這樣的軍伍格外有殺氣。
還有就是隊伍還帶着一輛輛的四輪大馬車,這種馬車的車輪高近人肩,車廂之上有篷布遮掩,顯然車上盡是糧草輜重火藥等物。
最後是騎兵,人都身穿半身鋼甲,腰間掛着長馬刀,馬袋之中露出短銃的手柄,同樣隊伍整齊的很。
江東皺眉,對巡撫楊選道:“陛下突然說要報復俺答,也不是一時興起。只看這支兵馬,從頭到腳的披掛,還有那些四輪大車,便不可小視。”
楊選點頭贊同,“只盼着別是驢糞蛋外面光,若是出關吃了敗仗,他們身上的東西,可都便宜了俺答那狗賊。”
總兵張承勳貴看着這京營人馬,也接口道:“只要這些京營之人在戰陣之上不膽怯,便不會那麼容易敗。看他們一個個的紅光滿面,可不象我手下的兵一臉菜色。京營就是不一樣,精銳不精銳先不說,吃的好用的好,只盼着別是少爺兵就好。”
聽到張承勳貴的話,楊選鄒了下眉頭,盯着京營的隊伍搖了搖頭。
俞大猷與戚繼光兩人當先兩騎到了近前,也是翻身下馬,與大同官員見禮。
“二位總兵辛苦,這一路不太好走吧。”江東笑着見禮問候道。
俞大猷拱手道:“辛苦倒沒什麼,大同距京城也不遠,快馬兩日即到。行軍雖慢,但也不過四五日罷了,何談辛苦。”
“看這支隊伍,雖是遠道而來,但是依舊精神抖擻,果然不愧是京營人馬,果然是我大明精銳。”楊選讚了一聲道。
只是他語調平淡,讓人聽不出是贊是諷。
俞大猷有不繼光也沒在意,對方是文官,地位可比總兵高得的多。
“先要修整一些時日,纔會出兵。下官與俞兄也是初掌京營人馬,還要熟悉一些時日。”戚繼光笑道。
他這話也是爲了將來的拖字決打了個伏筆,若是京營人馬外強中乾,那可就有的等。
楊選忽然道:“看來是兵不知將,將不知兵,這便有些不好辦了。可是皇命難違,兩位怕是要頭痛一番纔是。實在不行,可讓邊軍換上京營的衣甲,還有所帶的輜重等物出關。若是勝了,這功勞還是兩位的。若敗,邊軍便一力承擔。如此定不會傷了陛下顏面,兩位以爲如何。”
張承勳哈哈一笑,“陛下胸有成竹也是一樣,這場戰事必有所依仗。朵顏部也已經出動,只不知多少時日纔到大同關外。俺答向來瞧不起我大明軍馬,可對朵顏部不敢小看。到時,兩位只要抽個冷子,便可立下不世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