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各個使節在大明的鴻臚寺白吃白喝白住有錢花,都挺好的,怎麼現在還在租地蓋什麼使館?
“這、這怎麼可以,大明乃是天朝上邦,對我等小國使節難道不歡迎嗎?”琉球使節尚文急忙追問道。
方鈍搖頭否認,“我大明豈是不歡迎各國使節,實在是爲各國友好通商而做準備。之前數年以來,海上倭寇襲擾,而今也已經平定。北方不靖,俺答汗屢侵邊塞,而今也已遠遁漠北。大明四海昇平,難得又現太平盛世,自當與各國多多往來。各國建立使館,便可使本國商人經常來往。爲補償各國的損失,以後的貢禮可以免除。”
各國使節聽得明白,大明不打算做冤大頭了。所謂補償各國損失免除貢禮,這根本就讓所有的使節都說不出話來。總不能說,我們佔便宜佔的很舒服,還是讓我等接着佔便宜纔好。
敢說這種話,就等着被大明砍了腦袋,討伐不臣吧。沒聽人家方老尚書說,倭寇和俺答汗都滅的滅跑的跑了嗎。大明不是好惹的,誰也惹不起。
朝鮮使節金秉施,這時沉不住氣了,“方老尚書,如此說來,豈不是要讓我等各國自己出錢,來修建這使館?我等各國國小力弱,而我們這些使節也身無長物,如何能修得起這使館,還請通融一二。”
大明君臣都看向這傢伙,這話說的很是沒臉。
不等方鈍回答,朱載坖便淡淡的道:“這麼說來,貴使是要歸國了?如此也好,下次可派個商人來我大明,我大明如今正要廣開國門交通四方。凡有來我大明經商者,皆可報關而入。”
“陛下,我是讀書人,讀的也是孔孟之道。儒學向以仁義治天下,陛下怎可重商而輕儒?”金秉施沉聲道。
“以朕看來,若不是你金秉施在我大明朝堂上討價還價,方尚書還不會向朕提出此議。”朱載坖並不發怒,反而平靜的道:“剛剛朕還有些猶豫,可是你卻不知收斂,反而暗諷朕不仁不義。朕意已決,我大明日後對於使節,便依方尚書所議而行。金秉施有謗君之罪,念其爲使節,免其一死,杖責八十以儆效尤。”
當即便有親軍上前,將金秉施給拖了出去。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的各國使節都噤若寒蟬。陛下這是發怒了,大家還是老實些的好。重責八十杖,也不知道金秉施那傢伙還能不能活下來。
“陛下,老臣想起來了,各部族的使節,還是不一樣的。”方鈍這個時候開了口,“各部族爲我大明直轄子民,豈有建使館之理,可使之建會館便可。”
朱載坖點點頭道:“準了。還有各位使節,莫以爲大明吝嗇苛待你等。租地建使館一事,實爲加強各國往來。若是各國來人,在大明如遇不法之事,使館便是其求助之的民。吃了官司,使館可派人出面,以辨糾紛。不使各國來人吃虧,認爲我大明欺人,使節亦可觀審。若不符我大明律,自可指出不當之處。能遠來大明者,豈非都是商人,若其獻投一些,這使館還能建不起來嗎。”
大明朝堂裡的那些大臣們,紛紛扭過臉去,陛下居然教各國使節撈銀子,這有點過分了。
但各國的使節卻不在意,一個個尤如醍醐灌頂一般,有種恍然大悟之感。遠在大明沒有上司,這一任使節,便可撈到大筆的身價,簡直不要太舒爽啊。
同時,大家也在替金秉施不值,這傢伙卻不知道陛下有此妙計,還白捱了一頓好打,已經成了笑柄。
接下來便是賜宴,水陸八珍羹湯餚饌,有江南清甜雅菜,亦有遼東粗豪塊肉,更有淡酒燒鍋葡萄佳釀流水一般送上。
大家吃了一個飽,剩下的菜也被朱載坖賞賜羣臣與使節們。這可是國宴,能打包都是有面子的事。
宴會一直到了下午才散,只是女真的使節覺昌安卻並沒走,而是拉住了一位小黃門,悄悄塞了一兩銀子。
“還請報與陛下,臣女真使節覺昌安,想單獨求見。”覺昌安道。
小黃門接了銀子,點頭道:“此事我可沒本事告於陛下,只可問田公公才行。若是不成,我可也沒辦法。”
“沒事,若是不成,銀子也請小公公喝茶了。”覺昌安陪笑點頭道。
田義接到了小黃門的稟報,俯至朱載坖耳旁道:“女真覺昌安,欲求見陛下。”
朱載坖想了想,便微微一笑道:“這傢伙倒是會把握時機,命他等下去養心殿候着吧。”
覺昌安得到回信,便隨着小黃門去了養心殿。
朱載坖回了乾清宮,略微休息了片刻,便擺駕養心殿。
見到朱載坖到來,覺昌安急忙給朱載坖跪下,“小臣覺昌安,見過吾皇。”
朱載坖坐到寶座之上,單手虛擡,“起來吧,你是不是覺得,到了對朝鮮下手的機會?”
覺昌安面色一僵,卻又笑道:“小臣只是見陛下惡了那金秉施,便想替陛下教訓他們。若是陛下不喜,就當小臣多事。”
“這是你自己臨時的主意而已,還是回去問問王杲的意思吧。”朱載坖笑着搖了搖頭,“他若不同意,你也無法替女真作主。”
“建州女真想打回祖地,卻來朕這裡要好處了。”朱載坖看着覺昌安微微搖頭,“老實講話,莫在朕的面前耍些小心計。”
覺昌安就感覺脖子後面有涼風陣陣,急忙再次跪倒,“小臣惶恐,小臣只是想,借陛下厭惡金秉施之機,從朝廷求得助力。”
“如此纔對。”朱載坖點頭道:“既然如此,便再給你們兩百杆火銃。另外告訴你,朕勸你們儘早收手,如此消耗對建州女真並無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