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彈劾俞大猷與戚繼光的奏摺,朱載坖一律留中不發。
只是朝中的大臣們不依不饒,還是不斷的有人彈劾。
朱載坖卻看得非常清楚,這些官員們並不是不知道四省的衛所兵出了問題,而是認爲武人的地位被擡高了。
而俞大猷與戚繼光,則是因爲朱載坖的重用,成了這些文官的靶子。
對於文官們的心思,朱載坖知道歸知道,但總不能將這些上本彈劾之人都拉出去砍了。
於是,便授意沈一貫,在大明報上寫文章,闡明朝廷的作爲。
朱載坖並不沒有什麼臣不密則失其身君不密則失其臣的想法,那些東西不包括治國理念。治國的道理,應該大聲講出來,理不辯則不明。讓天下讀書人,讓天下的百姓,都知道陛下正帶着朝廷在爲他們努力。
那些彈劾俞大猷的文官,發現大明報上竟公然刊登出陛下欲提升軍人地位的文章,還寫的振振有詞。這下子便鬧的更厲害了,紛紛給大明報寫文章,宣講軍人地位提高的壞處。
什麼武人亂政、奪權、犯禁,等等罪名髒水一樣的潑了過去。
彷彿武人若不幹壞事,就不是武人了。
朱載坖做的很簡單,便是讓沈一貫將這些貶低武人的文章集中起來,並羅列出其中慣用的貶低武人的方法方式,專門寫了一篇給武人正名的文章。
“有漢唐武人割據之禍在前,自宋始賤武人。有宋一代,武人倍受壓制。外戰於遼夏,則敗多勝少。稱遼爲兄並納歲幣,燕雲十六州且不得還。以宋之富,竟無強軍。遼亡金繼,又陷徵欽二帝,如許屈辱前所未有也。直至蒙元崛起而滅宋,少帝投海身死國滅,更增奇恥。歷一朝而數受他國之辱,何也?無他,輕賤武人也。動輒呼喝斥罵,視從軍爲恥,則無人從軍……若奪城復地保家爲國,救百姓於水火之災,提水覆土,則軍人致榮致耀也。”
此文一出,文官之中有許多人都收了手,知道陛下已經下定決心,要提升武人的地位。
可是還有一批頑固之人,依舊寫文章謾罵武人。若是大明報不刊登,他們就到別的報紙上去刊登。報禁已開,這倒是給了他們方便。
但是他們不知道,朱載坖早已任命沈一貫爲新聞審察司的管事。在哪家報紙刊登貶低武人的文章,沈一貫直接便會找這報社的麻煩。沈一貫是陛下親自提拔的人,當然要管。
而後大家才發現,這天下喉舌都是掌握在陛下手中的。只要陛下想說什麼,他的聲音必定能蓋過所有人。
甚至還可以有選擇的弄些文章互相辯論,有順序的刊登出來,便讓天下人認爲陛下說的字字珠璣皆是至理名言。
朱載坖智商不見得最高,但是在這個時代,他的見識一定是最高的。後世一些濫大街的手段,隨便拿出來一點,便會將這些大臣們玩的團團轉。那些文官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若是敢在國事上動什麼歪心思,朱載坖是絕不會讓他們有好下場的。
此前四省的一些官員已經被押解回京,叛軍能如此順利席捲四省,也有他們的功勞。
三司將這些官員的案子抽絲剝繭的剛剛審出個眉目,就已經有許多人都暗暗驚心。裡面的事情太大太多,侵吞府庫、倒賣官糧、私加賦稅,等等不一而足。其中一些官員勾結地方士紳強佔土地逼死人命的案子,在這些大案面前都不算什麼。
朱載坖告訴沈一貫,可帶人去聽審。這些案件審出一樁算一樁,弄清來龍去脈。命其將這些事情都寫成文章,刊登到大明報上,並由朱載坖親自寫下評語。
如此,朝廷便將這些國之蠹蟲與朝廷分割開來。若是百姓們將這些傢伙做的事,都算到了朝廷頭上,那對於大明顯然是不好的。朱載坖親自寫評語,也是爲了挽回民心。
就在大明上下正議論貪官們的案件之時,俞大猷與戚繼光兩人,分別傳來捷報。
張璉雖然起初的勢頭極猛,可是手下二十萬人都要吃飯穿衣。他沒有經營之法,如何養得起這許多人。
在俞大猷與戚繼光兩人的死守之下,張璉的進展並不大。而且佔下來的地盤,也因戰亂沒能籌集多少糧草。
只餓了幾天肚子,張璉軍中便已出現了逃卒。
俞大猷與戚繼光,得知張璉軍中缺糧,便幾面合圍不斷穩步前進。逐漸壓縮叛軍的空間,使之更加窘迫。
另一邊,張元德正與戶部聯手,將一些因戰亂而離開家鄉的百姓送往海外四島。
坐鎮廣西那邊的鎮遠侯顧寰,也就是顧承光的伯父,正與安南交涉,購買糧食。
前些年安南內亂,大將範子儀妄議安南國主廢立,被明軍巢滅。後安南莫氏諸人爭位,又是大明的鎮元侯顧寰上奏的嘉靖,才確立了莫福源爲安南國主人選。
因此,顧寰從安南買糧應該可以爲朝廷省下些銀子。
可是這個時候的安南國主莫福源已逝,國主也已經換爲了其子莫茂洽。此人對於大明並沒什麼好感,只想着從大明的手中狠狠的賺取一筆銀子。
顧寰身爲鎮遠侯,品級並不比安南國主低多少。
與安南一番交涉下來,對方居然要一擔糧食五兩銀子的高價,這可將顧寰給氣的不輕。只是對方有糧不肯便宜賣給你,你能如何。
不過安南現在並不只有莫氏一個國家,還有一個黎氏。在安南的南邊,後黎英宗黎維邦在位,權臣鄭檢弄權。朱載坖卻不管對方在做什麼,只要肯賣糧食給大明即可。
黎氏與莫氏,互相將對方看成了自己的死敵。安南之地銀貴糧賤,朱載坖買糧,誰肯賣的話,便會得到大筆的銀子。這樣一來,必定會增長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