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峘說出這些話來,立時引得大明朝臣們側目,臉上都帶有憤然之色。
尹元衡心中一沉,那種心慌的不妙感覺愈發強烈。
他立時道:“陛下,我等君臣非是不盡力,而是無從盡力啊。”
朱載坖臉色淡然,只是看着李峘與尹元衡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高拱看到朱載坖的面色冷淡,便知道這個學生已經動了真怒。朝鮮君臣不知自省,反而處處在給自己找理由,一味推脫責任實在是不堪。
“兩位,你們李朝統治朝鮮百五十年,李氏爲君早已深入人心。”高拱對兩人拱了拱手道:“莫說有兵有將之時,不肯盡力應對倭軍。就是無兵無將,也當振臂一呼召集朝鮮義軍。只要朝鮮還有百姓,便不會少了你們君臣的兵將。可是你們呢,土未盡喪民心還在,便棄土舍民而逃。現在又說什麼東瀛使者相約共同攻明,莫非李王你是後悔沒答應對方嗎。”
李峘這時纔想起,這是在大明的朝堂之上,自己剛纔的那些話,雖然發泄了不滿,可是實在是任性。
“小王不是這個意思……”李峘急忙道。
朱載坖此時擺了擺手,對李峘道:“李峘,你不必說了。我大明太祖曾將朝鮮與東瀛列爲不徵之國,可惜你們卻辜負我大明太祖的美意。爾等皆爲我大明藩屬,如今卻不過是利用大明厚待以謀陰私之權柄。身爲藩屬,便當有藩屬之覺悟,做好大明的藩籬屏障。既有守土之責,也有安民之義。唯有如此,纔可爲我大明藩屬。如今你李氏,棄國土舍黎民,已失藩屬之責,已負朝鮮民望,爾等還不知罪嗎。”
大明皇帝認爲一個藩屬國的國王有罪,如此清楚明白的,這是一次。
以往雖然也有,但那都是征討不臣。如今對這朝鮮君臣,則是追究失職大過,未曾有也。
不過,這種事朱載坖做的也並不算過分。藩屬國王上位之時,須得到大明皇帝的冊封與首肯。否則的話,便名不正言不順,再激烈一點還會被大明討罰。這就是上下尊卑之分,從這個層面看,大明是有權處置藩屬國王的。
李峘與尹元衡兩人如墜冰窖,他們全身上下抖的如同篩糠。
尹元衡連磕十幾個響頭,額頭都磕出血來,“請陛下開恩,開恩哪!王上只是無心,小臣願以身死代罪!”
李峘這時也不復之前的任性,慌忙跟着叩頭道:“陛下,小王一時急於解救朝鮮百姓,纔會口不擇言。陛下可降罪於小王,但請陛下發兵朝鮮解民倒懸!”
此時李峘才學的聰明瞭一些,將自己任性之言解釋爲替民請援。
朱載坖淡然道:“將爾等關入詔獄,等候發落吧。”
雖然沒了錦衣衛,但是詔獄還在,爲親軍所掌握。
立時有殿前親軍,上前扒掉了朝鮮君臣的衣冠一同押走。
不管這兩人如何呼叫求饒,朱載坖都是不再理會。
殿上的朝臣們,都看向朱載坖,誰也沒想到陛下會如此絕情如此果斷。一國的藩王,說抓就抓了,但是後面如何處理這些朝鮮君臣,卻成了個難題。一個不好的話,朝鮮上下都會成爲東瀛的助力,那時大明的遼東就不太樂觀了。
徐階沉吟了一下,出列對着朱載坖躬身道:“陛下息怒,這朝鮮君臣粗鄙也是有的。但是我大明爲天朝上邦,不可趁人之危。若囚禁朝鮮君臣,恐周邊各個藩屬都會驚慌猶疑,從而對我大明離心離德。”
雷禮也出列道:“陛下可略施薄懲,以使朝鮮君臣有敬畏之心便可。他們留着,還可穩定朝鮮人心,使之不會倒向東瀛。”
朱載坖看着兩人,微微搖頭,“出兵終究是要出兵。但是我觀李峘此人,實在是無能。他爲朝鮮國王,也只不過尸位素餐的刻薄之人。助他奪回朝鮮,難道他還會對我大明感激?聽其方纔所言,即使我大明出兵奪回朝鮮,他還會心怨受我大明所累。何況朝鮮在漢時亦爲我中國故土,與其交予這等無能無德之人統治,不如收歸大明治下。此地之民皆用漢字,其俗皆爲漢俗。只要派官前去,便與大明其餘各省治下無異。”
大臣們時議論紛紛,陛下雄心極大,趁着這個時候,便一舉拿下朝鮮。這件事對於大明並沒害處,沒誰會反對。
不要以爲大明的讀書人都是迂腐之人,那些是書呆子。凡是能做到高官的,都是猴精。
呂本出列道:“陛下,若是東瀛推出一位朝鮮王族之人爲朝鮮國王,與我大明所爲相比,豈不是更得人心。”
“此事倒也無礙。”朱載坖微微笑道:“我大明在朝鮮乃是千年宗主,一旨令下,斥責李氏各大罪狀,必使李氏失去民心。東瀛在朝鮮所爲,多爲百姓所惡之事,其若推李氏之人爲朝鮮王,便是臭上加臭之舉。爾等甘願爲東瀛倭軍的傀儡,又有何面目以對朝鮮百姓。”
將李峘等人都關了起來,朱載坖便與國防部的衆老將調兵遣將,先將一部分遼東人馬調往遼東半島。
此時的濟州島已被東瀛佔領,若是此時便派兵攻佔濟州島,會引起東瀛的緊張。這些明軍到了遼東半島,可先適應坐船,以免將來過海之時,會出現不適從而影響戰力。
對於建州女真,朱載坖是一點也沒有好感。若是不肯替大明與倭軍交戰,那就沒了利用價值。不如直接改土歸流,使之再也無法成爲一支單獨的勢力。
雖然派了明軍前去看守建州女真,但是朱載坖卻讓人送了許多糧草火銃彈藥前去建州女真的老營。這些東西都是給前線女真兵馬的,還有一些用度器物,則是給女真部族百姓的。
既有大棒又有甜棗,朱載坖毫不掩飾自己對於建州女真的必得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