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宇只聽聲音,就知道這是誰。
來找自己的,正是裕王朱載坖的好友,成國公世子朱時泰。
朱時泰是個大紈絝,天天到處惹事生非,沒少被他爹成國公朱希忠教訓。
但是這傢伙本性並不壞,要不然也不會與比較老實的裕王朱載坖成爲好友。
皇子雖然不能結交大臣,但是與勳貴之間是沒這些顧忌的,因此朱宇也不用忌諱什麼,當即迎了出去。
“殿下,你來這裡怎麼不叫我。”朱時泰也不見外,上來就拽朱宇手臂,“皇莊雖然偏僻,但比京裡要好玩的多。今天正好,不如我陪殿下去西山打獵如何?”
田義看到朱宇有些心動,便急忙阻攔道:“裕王殿下病體剛剛好些,還吹不得寒風。小公爺可別莽撞,讓殿下再次病倒可就不好了。”
朱時泰皺眉,失望道:“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們這些人事多。反正我也有事要找殿下,那就莊子裡面說。”
進了屋內,兩人剛坐下,朱時泰就忍不住開始說起了自己得到的一條消息。
“殿下節哀,康妃娘娘薨了,讓我這當小輩的也是萬分悲痛。”朱時泰先向着皇城的方向遙遙拱手,才正式坐下道:“我聽我爹說,康妃娘娘病重之時,陛下曾讓我爹給你安排一門親事。只是因爲康妃娘娘薨了,才耽誤下來。”
朱宇心中一沉,自己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如果真的給自己安排一個女子成親,以自己皇子的身份,居然並不知情。那自己這個皇子的地位,可就真不咋樣了。
“對方是哪一家的,出身如何?”朱宇關心的問道。
“聽我爹說,那一家姓李,其父是錦衣衛的千戶。”朱時泰搖搖頭道:“但殿下要守孝,這三年之內不得迎親,估計也作不得數。還是他們李家福分薄,沒了這一步登天的機會。”
對於明朝的皇子成親,朱宇還是知道一些。凡是與皇子成親的女子,都是選秀女選出來的。這些女子不一定出身名門,但一定都是那種相貌出衆知書懂禮的。後世選秀一詞,就是從這裡引申而來。
聽到朱時泰的話,也不知道是在替誰惋惜。
對此,朱宇倒是沒什麼感覺,他甚至還覺得有些慶幸。如果真的安排到自己頭上這麼一樁包辦婚姻,那可不是自己願望。身爲皇子,衝破封建禮教的婚姻束縛?不用老爹嘉靖出手,只是他手下的那些大臣,就能用吐沫星子淹死自己。
而且自己剛剛十六歲,對娶親這種事並不急,入洞房太早會影響發育啊。
“那也沒有什麼,三年很快就會過去。眼下母妃新喪,我也沒成親的心情。”朱宇攤開兩手,無所謂道。
“前日,歐陽德老大人在朝堂上奏請康妃娘娘喪儀之事時,請陛下輟朝五日,由殿下來主喪事。陛下不肯輟朝五日,減爲兩日,其餘禮儀皆從簡行之。”朱時泰看着朱宇的表情,接着忿忿不平道:“殿下不能入宮哭哀,服喪也只減到了二十七日。聽說,這是嚴嵩嚴閣老向陛下建議的。最奇怪的是,陛下竟然準了。殿下是陛下皇子中的最年長的,怎麼可以如此對待。”
朱宇倒沒表露出什麼,只是淡淡的看了朱時泰一眼道:“這些話是成國公讓你說的嗎?”
“呃……當然不是!”朱時泰忿然道:“我爹從來不喜歡是非,只是你我從小交好,我是替你感覺不公。”
點點頭,朱宇平視着朱時泰,“父皇怎麼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我身爲人子,不會議論父母的不是。禮部最後如何安排,我便如何去做就是了。”
“朝中諸人,大多都支持康妃娘娘的大喪之禮,不願簡辦。”朱時泰嘆氣道:“歐陽德老大人爲此,已經一病不起。在家中病牀之上,還在大罵嚴閣老禍國。殿下如此沉得住氣,真是……唉。”
咳嗽了幾聲,朱宇感覺自己氣都有點喘不上來,臉憋得通紅。
“殿下沒事吧?”田義輕輕拍打朱宇的後背。
孟衝送上茶水,讓朱宇飲了一口。
一擺手,朱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對朱時泰道:“我這身體從小就弱,老毛病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也不用試探我的口風。父皇一向乾綱獨斷,不會被人左右。所有人急都沒有用,最主要的,還是不要給父皇增添麻煩。前些年,爲了先祖的帝號,父皇就與朝臣鬥了個不亦樂乎,難道還看不明白?”
朱宇所說的,就是大明嘉靖朝有名的大禮儀之爭。
這次大禮儀之爭,整個朝堂上亂成了一鍋粥。朝臣和朝臣在爭,皇帝和朝臣也在爭,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大明朝天下,也給攪了個亂七八糟。在朝在野都是一地雞毛,影響了以後的數十年。
聽到朱宇的話,朱時泰瞠目結舌,彷彿不認識一般仔細的打量着他。
“哎呀呀,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古人說知子莫若父,我看知父莫若子也對。”朱時泰心中佩服朱宇的見解,馬屁更是如嘲,“既然這樣,我也就不替你擔心,只是你那個弟弟景王這幾天跳的厲害。聽說陛下簡辦了康妃後事,居然在府中大擺宴席,竟還請了一些以嚴世藩爲首的朝臣前去。他真當自己已經是太子了麼,囂張的過分!和你一比,那簡直就是個井底之蛙,眼界狹窄的很。”
雖然朱時泰的馬屁直白舒爽,可朱宇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
“時泰,你那裡可方便?”朱宇口風一轉,問道。
“就你這蠢樣子,看一眼都嫌髒了眼睛!我是問你有沒有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