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與孔尚賢談了許久,先將孔夫子捧上了天,而後又勸孔尚賢鼓動大明讀書人去大明各個新佔的領土實行教化。
在此之前,朱載坖給教皇國的信件之中,便寫了在大明傳教可以,但是須允許大明在歐洲各國傳播儒術。以此互利互惠的行爲,好加強雙方的聯繫與交流。
當然信中不只是這一點內容,這只是其中比較重要的一項而已。
如今將衍聖公孔尚賢找來,便是朱載坖的第二步,以孔尚賢爲儒家領袖號召大明讀書人去踐行教化聖學。
將孔尚賢送走之時,孔尚賢還有些暈乎乎的,只覺得儒家聖學要大興於天下。這個天下,不只是原有的大明,而是真正的天下萬方萬族。儒家學說本就提倡有教無類,只要傳播開來就是好的。
這是孔尚賢的老祖宗定的,他自然對於陛下所說之事,不敢有半點違逆,甚至還被激起了極大的興奮。
對於這件事,朱載坖也沒有讓孔尚賢單打獨鬥,而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副手。此人名叫王正億,字仲實,浙江餘姚人,其父就是大明鼎鼎的王守仁。
王正億襲封新建伯,雖然是勳貴,但是卻代表着大明時下最熱門主張知行合一的‘心學’嫡系。
孔尚賢與王正億兩人,一個是衍聖公,一個是新建伯,一個是古聖人之後,一個是本朝亞聖這後,一正一副相得益彰。如此組合,在大明的儒家來說,天生就是資歷超人無人能比。
雖然還有個孟子的五十八世孫孟彥璞,但是本朝的太祖對於孟子的學說不太喜歡,因此世職只不過是個翰林五經博士。也是因爲這樣,朱載坖並沒選孟彥璞爲副手。
得了朱載坖的旨意,孔尚賢與王正億兩人便遊走大明各地,尤其是江南文風最盛之處。不斷的在各個書院講學,憶先祖求學教化之苦,追思今日桃李遍佈之甜。而後感嘆一番大明雖武功赫赫,但百無一用是書生。海外蠻荒儒術不興,甚而有邪說橫流,更有無知食人之族肆虐。而今大明鼓勵移民各方,天高地闊儘可去之,興教化以救萬民於水火。
在私下裡,孔尚賢與王正億兩人卻說的更現實,更能抓住這些讀書人的心理。
他們兩人私下裡總有些親朋故舊,暗中便提點道,如今海外百廢待興,正是爾輩讀書人一展鴻圖之時。而且朝廷大開科舉,一屆比一屆錄用的人多,卻仍舊不敷使用。倒不如先以讀書人的功名,去海外謀個小官吏先佔了位子,而且再於大比之年赴考。這等先有實職者,若是考中,便會因而少了許多蹉跎。
這都是金玉良言,聞者無不恍然大悟。
其實,這些話都是朱載坖教的,只是爲了打消那些一心撲在功名上的讀書人的顧慮。而且大明如今確實缺少官吏,靠着科舉那點人,雖然錄用的人已經過千了,但對於大明廣闊的國土來說,仍舊遠遠不夠用。
經過了這兩人的鼓動,還有大明報的宣傳,大明的儒生開始興起仗劍走天涯。他們或乘巨舟於汪洋,或乘駝馬於大漠,紛紛趕赴天涯海角。
數月之間,大明走出去的儒生就達到了上千人之多。看上去似乎並不多,但這只不過是開始。大明如今的讀書人遠超嘉靖朝,高達數十萬人之多,其間的競爭壓力之大,使得他們也不得不這樣做。
別管是在海外做個小吏,還是結廬教書教化土著,都算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對於朱載坖來講,擴大大明文化的影響力,纔是最重要的。有了文化認同,便有了凝聚力,這纔是大明能在最廣義的範圍存在下去的基石,這是真正的萬世不易之功。
在孔尚賢與王正億兩人正掀起遊學熱潮之時,烏西的消息送到了朱載坖面前。
有大明商人將明軍火槍販賣與西人,胡月鋒請陛下降罪。而李成樑的奏章也送到了朱載坖的面前,奏章之上有攬過推功之意。直言胡月鋒滅沙俄有功,功大於過,請陛下網開一面。
朱載坖看着兩人分別送來的奏章,不由得搖頭失笑。大明的火槍雖然先進一些,但是朱載坖自己也知道,這種先進不過是建立在一些共有的技術水平之上,實際並沒有技術難度。只要看到了實物,便很容易仿造出來。
真正讓朱載坖放心的,則是明軍火炮。沒有大明的鍊鋼技術,他們是仿造不出來大明火炮的。
但是出了這種事,不罰是不行,朱載坖對於胡月鋒的處罰不輕不重,依了李成樑的功過相抵之意。只是加了條警告而已,並通報大明全軍。
對於李成樑,朱載坖以其奔襲萬里屢敗喀山之功爲之賀,但是未竟全功,暫時無有封賞。
兩員大將,在外征戰經年,朱載坖這樣不賞不罰的態度,卻讓人無話可說。並不是朱載坖小氣,而是事情只能這樣辦。屬下請罪,而且確實犯了錯,朱載坖自己總不能賤兮兮的上去一頓濫賞。就是收買人心,也不是這樣做的。
朱載坖這樣批覆李成樑的摺子,實際已經等於告訴他,竟全功之時便是有封賞之日。
而胡月鋒的奏章之中提到,沙俄廢伊凡雷帝,不日便會被押解到京,請陛下處置。
對於這種亡國之君,朱載坖安置起來早就駕輕就熟。在京賜其府第,看守居住不可離京,從此做個太平國公便是。
處理了這些事情,田義來報。
“陛下,景郡王病了,他的病情與陛下當年幾乎一樣。”田義低頭,不敢看朱載坖的臉色。
當年景王造反不成,被降了爵位,如今已經是景郡王。
朱載坖聞聽這個消息,不由得一怔。他自己已經許久都沒有再犯過病,如今身體很是強健,還生了個兒子朱翊鈞。
而景王若不是田義如今提起,怕是自己都差點忘了還有這麼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