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朱載坖親力親爲,去教學生,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朱載坖不是一個很勤快的人,爲了編寫這些教材,也已經算是很努力了。雖然只是他口述,劉教諭抄寫。
身爲上位者,就要有上位者的覺悟。什麼都自己去做,累死也做不完。
“殿下,如此重任都交付我一人,劉某甚是榮幸,只怕辜負了殿下所託。”劉教諭急忙謙虛道。
朱載坖一擺手,“什麼所託不所託,本王如此是爲了讓我大明興盛,讓天下百姓不再辛勞,有衣穿有飯吃。格物不興,便工商不盛,由此則民生不富。北宋之時,沈括夢溪筆談中已有活字印刷。而今你看,滿大明的印書坊裡,仍只有江浙閩贛四省在用活字印刷。能讀得起書的,鄉間百中無一。唐末即有火藥,而今大明火器卻不如剛有火藥二百年的弗朗機人。爲何?就是因爲我大明獨尊儒術,而不重格物。這就好比,人不能光有腦子,還要有強健體魄。頭腦聰明,體魄強健,人不可欺。國若清明,富有而強,則國不可辱。西漢陳平曾說,敢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在我大明,又何嘗不是如此。敢辱我大明,其國雖遠且強,亦必平滅焚其宗廟。”
劉教諭聽完,表情怔住。
朱載坖的一字一句,都象是巨鼓洪鐘,震聾發聵讓人深省。即使劉教諭已經不再年輕,但是熱血卻依舊翻涌難抑。
突然對着朱載坖深深一鞠躬,劉教諭道:“殿下胸懷廣闊,眼光燭照古今,劉來愚不及也。但願助殿下成此宏願,亦可名留汗青一角,此生便無憾了。”
“那就拜託劉教諭了。”朱載坖正襟危坐,鄭重道。
看着劉教諭拿着幾本教材,雄糾糾的走遠。朱載坖知道,劉教諭這是要痛下苦功,打好數理化的基礎了。
揉了揉額頭,朱載坖喝着李綵鳳熬好的湯藥,心中盤算着接下來要做的事。
此時京城裡面,只怕已經鬧的不可開交,自己還是在皇莊裡多住一陣子的好。既然要將這些孤兒教出來,也要爲將來大規模的教育鋪路。
還有,就是要去銅鐵作坊,交代工匠做些很重要的東西。
次日一早,孟衝便鬼鬼祟祟的來到朱載坖房外,探頭進門瞧了一眼。
“殿下,楊大郎我已經叫來了,是不是現在見他?”孟衝看到朱載坖已經起來,便悄聲道。
“你帶他先去我的書房,片刻之後我就到。”朱載坖剛剛起身,正在洗漱。
在田義的服侍下,朱載坖穿戴整齊,便去了前面的書房。
匠頭楊大郎已經在等,恭恭敬敬的站着也不敢坐。
“楊大郎,你最近可好。”朱載坖隨口一問道。
“不敢勞殿下詢問,近來好的不能再好了。”楊大郎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片感激之色,“小的與那幾個工匠做出衝壓機械,孟管事就給小的們漲了工錢,可是之前的兩倍還多。就連小的的兒子,也送去私塾讀書。若在以前,這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這都是託了殿下的福氣。”
朱載坖眉頭一挑,“送去讀了私塾?”
楊大郎笑道:“小的不想讓兒子再走我這條老路,王爺給我等去掉了匠戶的賤籍,我便指望他讀書,能有點出息。將來做個官,也能光輝門楣。”
這讓朱載坖哭笑不得,他爲了讓這些工匠留在自己的皇莊,便給他們改了匠戶的戶籍。本意是爲了鼓勵他們,解放他們的積極性。現在可好,人家送兒子去讀私塾了。
“皇莊裡就有讀書的地方,何必花錢去私塾。”朱載坖搖搖頭,“你若願意,便可讓你兒子免費在皇莊裡讀書。孟衝,這事你去辦吧。”
孟衝立時答應一聲,又對楊大郎道:“你也不早說這事,還驚動了殿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的謝過殿下,殿下大恩小的沒齒難忘!”楊大郎幾乎要流下淚來,當場就跪下磕頭,將地板砸的咣咣響。
“好了,快些起來,我這裡還有事要讓你參詳。”朱載坖揮揮手道。
楊大郎急忙起身,恭立一旁。
從書架上取下一卷紙,朱載坖在桌案上鋪開,顯現出紙上畫的東西。
“這個,你做過沒有?”朱載坖指着畫中的炮筒,問楊大郎。
“回殿下,小的以前在軍器局做過,但只是打下手,並非大匠。”楊大郎如實回答道。
朱載坖笑起來,“打下手也好,至少不是兩眼一抹黑。我若讓你造炮,你有幾成把握能造出來?”
孟沖和田義兩個太監,在旁邊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驚恐之色。
火炮可是軍國利器,殿下可真敢玩!造這東西幹嘛,要造反嗎?要是消息泄露出去,這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鑄造火炮,最要緊的就是鉛錫銅的配比。”楊大郎沉吟道:“只要給小的時間和材料,多試幾次,也能鑄造出來。只是鑄炮花費太大,要反覆的鑄造才能成功。”
朱載坖擺手道:“我不是讓你鑄造青銅火炮,這上面畫的火炮炮管細長並沒那麼粗,你覺得應該是什麼炮。”
“若殿下要造鐵炮也可,只是生鐵太脆,熟鐵太軟,都不適合造炮,除非……殿下的意思,莫非是讓我造鋼炮不成!”楊大郎吃了一驚,這種事他連想都不敢想,“鋼材難得,蘇鋼之法,產鋼雖多,但質量難以保證。往往工匠制刀,都要費上不少工夫。要是造炮,怕是不好辦。”
“既然你們連衝壓機械都造了出來,難道就不能將那機械造的再大些。”朱載坖取過筆來,隨手在紙上畫了個水力衝壓機的外形,將中間畫了個大錘子的形狀,“這是大錘,這是鋼錠。將其反覆鍛打,成爲圓柱形,最後再用鑽牀,與鑽火銃一樣鑽出炮膛,是不是便能造出來鋼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