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看了何冰兒一眼,就簡單清楚地回答了兩個字:“不是。”
何冰兒又是一愣,她的眼睛眨了眨,隨即似乎是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鳳凰哥哥,你是因爲瓜瓜哥哥對不對。你一定是爲了瓜瓜哥哥。鳳凰哥哥,你不要誤會。我和瓜瓜哥哥我們倆,我對瓜瓜哥哥……”
何冰兒顯出有些惶急的神色來。
李夏心中微嘆,他適時地打斷了何冰兒的話。“我當然也不是爲了他。我喜歡十六,和他有什麼關係。冰兒,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我把這個秘密告訴給你知道,就是因爲咱們自小一處長大,我當你是我親妹妹一般。”
“不,不是的。”何冰兒大聲地否認,兩隻眼睛裡就含了淚水。她看着李夏,似乎是期盼着李夏能夠收回剛纔的那些話。“鳳凰哥哥,你不要騙我,也不要騙你自己了……”
“冰兒,我喜歡十六,也只喜歡十六。”李夏再次確定地說道。
到了這個地步,何冰兒已經無法再否認。她愣怔了一會,就覺得心如刀割一般疼痛。“鳳凰哥哥,你好狠的心。”
說了這一句,何冰兒就捂着臉,哭着跑開了。
李夏想要追過去,因爲擔心何冰兒會出什麼事。不過轉念一想,他還是停住了腳步。這是田齊家裡,何冰兒也不是小孩子了,能出什麼事呢。
可如果他追了過去,他能夠說的清楚,但何冰兒只怕又不肯死心了。
爲了大家好,這個時候他得硬~起心腸來。
李夏在原地站了一會,這才轉身離開了。
夏至還在跟姜氏說話,就見有小丫頭進來跟姜氏稟報,說何冰兒先走了。姜氏就有些奇怪,她問小丫頭何冰兒爲什麼會先走。
“可是出了什麼事?”姜氏雖然嘴上這麼問,其實一點兒都不擔心,她並不認爲何冰兒會在她家裡出什麼事。
“冰兒姑娘走的時候哭哭啼啼的,問她她也不肯說。”小丫頭如實跟姜氏稟報道。
姜氏這才重視起來:“可是哪個不長眼的服侍不周到,得罪了冰兒姑娘?”
“並沒有。”小丫頭連忙就說,她還告訴姜氏,何冰兒離開之前,曾經自己後花園去了好一會。
“哦……”姜氏微微眯了眯眼睛,就沒有繼續當着夏至的面再詢問了。她只將小丫頭打發了下去,就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又和夏至繼續方纔的話題。
夏至卻留心了。
一會工夫,等小黑魚兒跟着田覓兒回來,夏至就跟姜氏告辭。她要帶小黑魚兒回大興莊過年,還有很多事情要料理和準備。
姜氏也沒深留阮玉珠。
阮玉珠到了前頭,田括已經是先走了,李夏正在等她。
從田齊府中~出來,坐到了馬車上,夏至就先問李夏,怎麼田括先走了。“他家裡有啥事?”
“他去找冰兒了。”李夏直白地告訴夏至。
田括肯定是知道了何冰兒先行離開的事了。
夏至想了想,就將聽到了小丫頭的話跟李夏說了。“李夏,你知道是咋回事不?”
“知道。”李夏用平板的聲音回答。
夏至就多看了李夏兩眼:“那是咋回事?”
李夏就看小黑魚兒。小黑魚兒有些犯困,李夏乾脆就抱着小黑魚兒讓他能夠睡的更舒服一些。
有李夏照看小黑魚兒,夏至省力不少。
“冰兒找我出去說話。……我告訴她,我並不喜歡她,我喜歡的另有其人。”李夏簡單地告訴夏至。
他並沒有告訴夏至他喜歡的是誰。
夏至也沒有問。
“就因爲這個?”
“嗯。”李夏點頭,然後又說,“應該是沒別的事了吧。”
“在我跟前你還打馬虎眼?”夏至挑眉。
“不是打馬虎眼,萬一我自作多情了呢,你以後肯定得嘲笑我,所以我不得給自己留個退步啊。”李夏理所當然地說道。
夏至白了李夏一眼,她原本不想問,但最後又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對方是李夏啊,她問問應該是沒問題的。
“怎麼好好的,就說起喜歡不喜歡的了?”
“冰兒先提起來的,還說讓我別誤會她什麼的。最後我說我喜歡的是另外一個姑娘,她還問我是不是氣她,是不是因爲田括才那麼說的。我跟她說不是,她不得不相信,就哭着跑開了。”
“難爲你狠得下心來。”
“這有什麼狠心不狠心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十六,你有不希望我爲了討冰兒高興,不讓冰兒傷心,就撒謊說喜歡她吧?”
“關我什麼事?!”夏至哼。
李夏掃了一眼夏至,也哼了一聲。
“冰兒說她喜歡你?”夏至想了想,就覺得李夏的敘述中應該少了這麼一個環節。
李夏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夏至就明白,她猜對了。李夏對何冰兒還真是一直都很厚道的。
“李夏,你是不是覺得她在騙你?”夏至打量着李夏。
“可能吧。”
“這是什麼話?”夏至看着李夏,這種事李夏都不能確定嗎?
“我沒細想。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同樣喜歡的都是另外一個姑娘。所以,我費心去分辨這個真假幹啥。”李夏說的竟是很有的道理的樣子。
“你肯定覺得她是在說假話騙你。騙得你真心實意喜歡她了,她就又不把你放在心上了。李夏,你夠狡猾的了。”
“十六,你認爲如果冰兒真心實意喜歡我,我就會不喜歡另外那個姑娘,就會喜歡冰兒了?”
“難道不是嗎?”
“你哪裡看出來是的。”李夏似乎有些惱了,“根本就不是的。十六,你是哪邊的?”
“什麼我是哪邊的?”
“你不是幫着冰兒來做說客,逼着我一定要喜歡她?”
夏至頓了頓,她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她的話是否真的有這種導向,她的目的肯定不是這樣,這一點是無需置疑的。
想了一會,夏至認爲不論是主觀還是客觀,她都沒有爲了何冰兒說話的意思。
“李夏,我就多問你幾句怎麼了?你胡攪蠻纏的,是不是被我問到痛處了,所以惱了?”夏至瞪眼。
李夏愣了。他琢磨了半天,然後就抱着小黑魚兒扭過身去:“十六,我不跟你說話了。”
夏至哈哈大笑:“李夏,我開玩笑的了。”
“這個玩笑不能開。”李夏依舊扭臉不看夏至。
“李夏,你脾氣漸長啊。”夏至語帶威脅。
“十六,你也就欺負我吧。”李夏嘟囔了一句,然後半轉過身來,“十六,你的銀子都在七舅那入股了,你喜歡的花冠,還是我送給你吧。”
夏至想了想,她方纔似乎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兒……,李夏在這個時候又提出送花冠的事。
“那些銀子是入股了,可我又不是就真拿不出銀子來了。……好吧,準了。”
李夏這次完全扭回身來。“咱們回去就把樣子畫好。做這個要工夫,你趕着要回去,恐怕來不及,不過年前我爭取讓人做好了我給你送去。”
“好吧。”夏至已經想好了她要戴花冠的場合了。“咦,李夏你不先回家去?”
何冰兒哭着跑了,應該不是回田家,而是回李家了。李夏還將他喜歡的人的名字告訴給了何冰兒。那麼何冰兒會不會跟田夫人告狀啊。
這個時候,李夏難道不應該回家去哄一鬨何冰兒,做些補救措施嗎?
“她不會說的。”李夏很穩當,並且非常篤定地說道。“我那麼痛快地告訴給她,她回去之後一定會認爲我是想借她的口,把這件事在我娘面前挑明。她不會讓我如意,不會讓我喜歡的人如意的。”
“你還真瞭解她。”夏至笑,“那她回去就一句話都不說嗎?”
“那也不會。”
“那她會跟你~娘說什麼呢?”夏至好奇。
李夏搖頭。
“什麼,你也不知道?”
“女人心海底針,我怎麼可能什麼事都知道!”李夏無奈地辯解。
夏至瞪了李夏一眼,覺得李夏先前的話有不那麼可信了。什麼何冰兒回去之後不會告密之類的,根本就說不準嗎!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再讓李夏回去估計也補救不了什麼。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發生什麼事,她接着就是了。
她是很不願意跟田夫人正面衝突,但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了那一步,她並不懼怕田夫人。
哦,對了,她好像是想多了吧。
這件事根本就和她沒關係呀。
回到寧華堂,小黑魚兒已經在李夏的懷裡睡的很香了。李夏小心地抱着小黑魚兒下了馬車,小黑魚兒並沒有醒,就是大青撲過來的時候,小黑魚兒在李夏的懷裡動了動,不過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李夏將小黑魚兒抱到上房,穩妥地安置在了炕上。
這期間,夏至都在忙自己的事。她已經很放心讓李夏照顧小黑魚兒了。
等李夏將小黑魚兒安頓好走出來,就看見夏至在桌案上攤開了宣紙,正準備畫樣子。夏至從田括那裡要來的幾張樣子都放在旁邊做參考。
李夏忙樂顛顛地走到夏至身邊,幫着夏至當參謀。
兩人交流了一會,夏至覺得李夏的審美還可以。夏至執筆,一邊和李夏商量着,一邊在宣紙上畫樣子。
等樣子畫完了,李夏就拿起來仔細地看了半天。
“十六,你不愛下棋,或許可以好好地學一學畫畫。”李夏突然說道,“我覺得你畫畫還是比較有天分的。”
天分什麼的夏至不敢說,不過她之前確實是學過工筆,當然並沒有深入地學過,不過是當做一種業餘的消遣,還是一種消減壓力的渠道,多少是下過工夫的。
李夏的話讓夏至有些心動,但是她表面上並沒有表露出來。她還有些不悅地看了李夏一眼。
“李夏,你幹嘛總是想讓我學這些東西?”
“你不願意嗎,那就算了。”李夏立刻說道,竟然是一點兒立場都沒有。
夏至暗自翻了個白眼,接下來要擠兌李夏的那些話就沒辦法說出口了。“畫畫或許我可以考慮了。怎麼,你打算做我的先生嗎?”
“畫畫我不成。這樣,十六,你要是想學,我幫你尋個好先生。”
“那好啊。”夏至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李夏卻認了真,心裡已經在盤算要找誰做夏至的先生了。
讓夏至學下棋、學畫畫,李夏當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不過這種私心在夏至的喜好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夏至如果不喜歡,他絕對不會勉強。但如果夏至也喜歡,那豈不是皆大歡喜。李夏雖然從不曾堅持,但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就是了。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纔將花樣定稿。李夏將夏至畫好的樣子小心地收進袖子裡,卻並沒有急着離開。
李夏陪夏至閒聊。
夏至沒理他,而是徑直走到書架旁邊拿了幾卷書下來交給李夏。李夏也沒反抗,乖乖地用讀書。直到田夫人打發人來找李夏,李夏才放下書卷跟夏至告辭走了。
夏至略微有些擔心,怕李夏回家之後會挨田夫人的教訓。不過她又不好打發人往李家去打探消息,只能放下了。
田夫人是李夏的親孃,李夏又那麼機靈善於應變,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就是田夫人要打李夏,親孃打兒子,還能給打壞了!
夏至在寧華堂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李夏回到家裡也並沒有捱打。不僅沒有捱打,田夫人待他的態度竟然還很不錯,何冰兒真的沒有跟田夫人告狀。
李夏走進田夫人的屋子裡的時候,何冰兒正坐在田夫人的身邊陪着田夫人說話。
何冰兒早就已經重新梳洗過了,根本看不出曾經哭過的模樣。她看到李夏的時候,還和平常一樣甜甜地叫了一聲鳳凰哥哥,彷彿在田齊家裡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本是在李夏的意料之中,但不知道爲什麼,當他看到何冰兒的時候,突然就有了某種不妙的感覺。
田夫人跟李夏說話,問李夏去了哪裡。
李夏略微猶豫,就說了實話。
“……之前我並沒說過什麼。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歷來有分寸。不過我現在要提醒你一句,你也好,夏至姑娘也好,都一天大似一天,也該知道避些嫌疑。不然將來你還沒什麼,夏至姑娘卻要吃虧。”
田夫人看着李夏。
“往後,你還是少往寧華堂去。你要幫夏至姑娘,我並不攔你,你不要自己去,另外打發服侍的人去就是了。……你有時間,多陪陪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