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潤昌繼續說道:“當然了,你爺爺不能那樣了,你可是爺爺的明眼眼哩。聽戲上常唱,要男才女貌。我哪就盤算給你能尋找個好女婿,玉海呢,能尋個好媳媳!”
玉靜被爺爺說羞了,紅了臉,忙低頭咬去棗皮,品嚐那一香甜的棗肉,最後纔將棗核塞進口裡。另一個捨不得吃了,拿到前窯給母親看:“今我爺給我專門烤了兩個棗哩,可好吃,你嘗一下!”
李秀月看着天真的女兒白嫩的小手裡捧着一顆烤的紅紅黃黃的棗兒,嘴裡噙着剛吃的棗核捨不得吐,心中嘆息:獨生女兒獨生子,竟這樣不同。假如玉靜也是個兒子那該多好?唉,生成個女子家便賤了大半!
此刻見女兒不住地往自己手裡塞棗,便笑說:“你自個吃罷!”
玉靜笑道:“嘗一口嘛,剩下的我吃!嘗一下嘛,可好吃了!”
李秀月咬了一口,品着那甜味。
玉靜笑問:“好吃吧?是我爺給我烤的!”
可不要怪玉靜貴器那棗兒。
因爲這棗專給玉靜烤地太少了。而這次之所以給她烤,是另有原因。
假如她真要知道這原因,她是不會吃這棗的。只是此事此刻,她爺爺的心裡還在盤算。
馬上就是端午了。樑潤昌買來許多糉葉馬蓮,命李秀月包糉子。
繡攻忙尋出一簸箕大棗,三升軟米,撿一陣,簸一陣,淘冼乾淨後都泡上了。糉葉馬蓮也洗乾淨泡上了。一天一夜,到五月初四開始包棕子。太奶奶,大奶奶加上李秀月,三輩婆媳就在窯前的石臺階上忙活開了。四門家見長門家包糉子,也將早準備好的東西搬在臺階上來湊熱鬧。臺階上坐了一大圈的婆姨,說說笑笑十分熱鬧。
包糉子各地不同,各家也不同。這樑家自然有自己的辦法:先取兩糉葉,輕輕一窩,便成了一個三角鬥一樣的小窩,又在窩與長葉的
夾角之間再加糉葉——根據糉子的大小來加。然後在窩窩最尖處墊上一個紅棗,再填米,又墊一層三個棗再填米,又一層棗,也就到了頂了。然後將糉葉一窩一裹,將棗便蓋住了,再用馬蓮纏緊繫的結結實實。
李秀月當年過門時,爐臺針線樣樣會,就是不會包糉子,正是由太奶奶教會的。
而今太奶奶年過八旬,下肢因小腳等於半癱瘓了,別的事幹不了,可這包糉子,依舊十分麻利,包出的糉子大小均勻,有棱有角,十分好看。四奶奶也是麻利人,一個一個的糉子包出來,也是俊俊的有棱有角的。
大人們忙活,小娃娃們最能湊熱鬧。
四奶奶和兒媳忙着包糉子,四奶奶那大孫子五六歲,那小的還不到兩歲。兩個都在盆邊侵害。尤其那小的,見大人忙,他比大人還忙。蹲在盆邊,兩隻手在米盆棗盆裡亂攪。攪的滿臉滿身的水。結果動水招尿,小屁連天,就在米盆邊撒開了尿。嚇的四大媽趕忙將他端了出去。引地一院子人笑地前仰後合。
太奶奶看着自己兩房兒媳孫媳,高興地合不攏嘴。將那剛尿完的小重孫兒抱過來放在懷裡,親親娃娃嬌嫩的小臉,又逗他:“毛娃娃呀,你也不看看地方,走那兒就往那兒尿嗎?......”.大奶奶笑道:“他這號人還管哪些?少短想往他爸碗裡尿呢!”
說的一家人更笑成了一團。
前院大人娃娃聽見後院十分熱鬧,過來看看,後院兩門正包糉子。大人們忙回去收拾過端午的東西,糉子是來不及了,自然還有其他吃食了。娃娃們便來找娃娃們一塊玩耍。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反正任他們鬧,只要不打架,大人們也就不管他們。
糉子包完了,天已黃昏。李秀月早已趁空熬了一大鍋錢錢飯,等一家吃完飯後,又重換一大鐵鍋。將糉子一層層整整齊齊地碼進鍋裡,再添上水等水漫過糉子後,再蓋
上石頭鍋蓋,開始燒火煮糉子。因鍋大糉子多,煮起來十分費事。先得用大火燒,水開以後,又放上鋼炭,掩上一層炭面面,讓火小些,但總不滅。小火煮整整一夜。等第二天——也就是端午早上,大奶奶早課,玉靜玉海上學時,糉子才煮熟。也就滿院子飄香了。
清晨起來,玉靜玉海身上都掛上了香苞,這可都是玉靜的手藝。四奶奶的兩個孫子手腕上纏上了五彩絲線,和原來的小銀鐲子配在一起,十分好看。小肚肚上都抹了雄黃酒。不過這會兒這小哥倆正在炕上哭鬧:肚子餓了,一個哭着要吃糉子,一個哭着要吃奶奶。慌地四奶奶婆媳二人亂跑。拿來糉子給大的吃,抱上小的給餵奶。
小的不哭了,大的可不願意了:“……不吃這個,……要吃大奶奶家的!”
四奶奶又好笑又好氣:“一樣的米一樣的棗,咱家的就沒你大奶家的好吃?”
大的不幹,哭地是可可憐憐。
引地小的也開始哭,轉而兩人又哭成了一團……
平時口角玲利精明能幹的四奶奶,可是面對兩個不懂事的小孫子,一點法兒也沒有。
只得過來找李秀月要。爲了讓大孫子聽見,還得大聲嚷着喊着跟李秀月要了一個糉子回去,這才了了一齣戲。
這邊李秀月聽見四媽的兩個孫子哭鬧的真有意思,也覺好笑。可手裡忙個不停:將糉子拾了一盤先拾十幾個分裝兩盤,給前院玉靜他二爺三爺兩門送去。回來又給四門家端去一盤。看看那兩個娃娃正一人拿一個勺子在吃糉子:大的滿面滿手的粘米粒棗泥,小的吃完奶也來和哥哥搶,還一點都不鬆動——愛吃不愛吃不知道,反正哥哥吃,便認爲是好東西,要和哥哥搶搶佔佔。結果棗了米了地粘了滿臉滿手。見他那可愛又可笑的樣子,李秀月逗他:“你會不會吃嘛?就跟你哥哥搶?你哥哥讓着你哩,要不你能搶的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