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婆斜眼看看狄張氏:“喲,咋把你大的腦蛋子搗爛了?”(這是罵人家父親的話。大,就是指着父親,帶貶義。大大,是爸爸——這個是正常的!你大——你爸,這裡面完全有了輕視貶斥的意思了!語氣不一樣,意思也就完全不一樣了!)
憤怒的狄張氏一跳起來,伸手就給那個小婆一記耳光!要知道,狄張氏這幾天洗衣服,那手被水凍得皴了許多,而且又硬又澀有粗糙,當即在那小婆的臉上留下了五個大大的手印!
狄天仁:“啊?”了一聲?他看見了自己的這個在龍泉縣裡賢惠有名的原配妻子張玉瑢,怒目圓嗔,滿面通紅。
那小婆吃驚地看着狄張氏:“你?你?你敢打我?”
狄張氏一字一句地說:“我就是打你了!你罵我什麼都可以,你爲什麼要罵我爸?你憑什麼罵我爸?我爸惹你了?如果是在我們家,你只要這樣的罵我爸,,你就是幾天吃不成飯!”
那小婆頓時嚎啕了起來:“你敢打我?反了反了,你竟敢打我?”
狄天仁忙說小婆:“別哭別哭,您還坐月子着呢!”
那小婆:“我這叫坐月子?我坐月子她還打我!”
狄張氏說:“你坐月子,就能亂罵人啊?”
狄天仁急忙說:“玉瑢,算了算了,你們別吵了!”
小婆說:“她打了我,你也不說說她!她們家有錢,她就可以仗勢欺人?”
狄天仁說小婆:“你也罵人罵的才殘活了!”
小婆更不願意了:“她張家大婆怎麼了?打了我,你不說她,偏要說我!我不活啦!”
小婆一頭要往外邊跑。
看着外面漫天雪花,狄天仁急忙把她拉回來:“回去坐你的熱炕上去吧,彆着涼了!……你看看看,娃娃們着怕了!”
果然裡面的那個只有一歲的二兒子,被大人吵架的聲音嚇哭了:“哇……”
狄天仁急忙過去哄那個孩子,抱起來,摟在自己的懷
裡面:“別哭,不怕,不怕,你爸爸在這裡呢!嗯嗯,不怕不怕!什麼都不怕,你爸爸在這裡呢!”
其實這個狄張氏的窯洞和那小婆娥窯洞中間有個小門,也就是說,這兩個窯洞是通的,所以那個小婆進來出去是很容易的。而他們家的五眼窯,裡面都是這樣通着的!窯前面還有穿廊,所以拿些東西,比如碳,柴火,糧食,蔬菜,就不需要到外面去冒着雪去取。而且陝北的窯洞,每家都有自己糧倉,比如說這個狄張氏的窯洞那個糧倉,裡面可以通到三四里以外,裡面麥子,豆子,各種乾果,甚至八月十五做的的雪花月餅,都在裡面藏着呢,應對饑荒,乾旱,土匪,這個糧倉,就是一家人的性命!所以是這樣的糧倉,家家戶戶幾乎都有,只是大小不同,位置不同就是了。
……
這會兒,那個沒有滿月的男嬰也哭了起來。
小婆也跑了過來,邊給孩子換尿布,邊哭:“她打了我,你還偏向她!我在你們家算幹什麼的?”
狄天仁說:“那你說怎麼辦?”
小婆說:“我不要看到她!你讓她走!你寫休書……”
狄天仁說:“我怎麼能寫休書呢?不合適啊!人家有沒有什麼錯處?是你罵了人家大大的嘛!”
小婆不願意了:“那我走!”
小婆跳下炕,就要出去。
狄天仁:“哎哎哎,你別胡鬧!”
小婆說:“我胡鬧?她打了我?還說我胡鬧?看來這個家,不是我的!是她的!我走……她不走,我走啦!娃娃我帶走了!”
小婆抱着嬰兒就要往外面走。
狄天仁一下子急了,攔住了她,抱住了那個嬰兒,那小婆還不鬆手,要往外走,狄天仁喊了起來:“你胡鬧什麼?”
狄天仁又說張玉瑢:“玉嫆,你還是先出去吧!你是個大的,念過書,別跟她計較什麼?”
聽這話,狄張氏吃了一驚,過來就問狄天仁說:“你是不是想讓我走啊!那我
就走吧!”
小婆一下子抓住了機會:“他就是讓你走了,好,你走!有種,你就走的遠遠的,永遠也不要回來!”
狄張氏:“是啊!我知道,你們不就是想法讓我走嘛?我就走吧!省的你坐月子,還操心着你的糧食被鬼挖了!”
狄天仁說狄張氏:“哎呀呀,你呀,玉瑢,我是說讓你到外面去走走!不是讓你走到哪裡去!再說,你跟她計較什麼?……你你?你這會兒到哪裡去?”
狄張氏一回過頭,抹了一把眼淚:“我回孃家去了!”
狄天仁:“這麼大的雪!”
狄張氏:“沒事的!我走了!”
狄張氏回到自己窯洞裡,收拾了一下,拿了幾包雪花(月餅)就離開狄家,走了。
狄天仁追了出來!
小婆大喊:“你不讓他走!我就走了!”
狄天仁又怕小婆抱着孩子出門,只好站在原地。看着狄張氏走大雪地裡去了!狄天仁他想讓人送送,但是。那個小婆拉着他的胳膊,根本不要他離開自己一步!狄天仁只得帶着非常擔心地心情,站在哪裡,看着妻子。走在大雪漫天的山溝裡的路上,漸漸地遠去了!
仰天看那漫天大雪:啊仰面觀太虛,疑是玉龍鬥。紛紛鱗甲飛,頃刻遍宇宙。
也就是說,在這三九天的日子裡,在這豬狗都不離窩的日子,狄張氏這個龍泉縣有名的賢惠女子——當年,樑通保找狄天仁,娶了狄家的女兒,就是因爲張玉瑢的賢惠名!可是今天這位美麗賢惠的妻子,被狄家的小婆趕了出來了,他的丈夫也不能攔住她走哪悲涼的路途……
遠遠的山路,三十里地的深溝,漫天的大雪,一步一個深窩窩的雪地上,那可真是:五丁仗劍決雲霓,直取天河下帝畿。戰罷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
大雪紛飛,寒風凜冽,狄張氏在吃力地走着。她不時地擡頭看看路,白茫茫風雪飛舞着,象一團霧似的遮住了一切,什麼也看不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