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苒正準備回房,冷不丁聽到丁子洋的問話。她怔了怔。旋即回答,“我送她去療養院了。”
“啊?”丁子洋反應過來後。訝異的長大了嘴,“爲什麼要送她走?”
“我們都要工作,沒空看着她,現在不送她去療養院,以後難不成我們上班將她一個人關在家裡嗎?
原本對陶清苒送走穆美鳳的決定頗有微詞的丁子洋。再聽到她的解釋後,轉念一想也對。穆美鳳現在神智失常,時時刻刻都要人看管着。
他們都要工作。哪有空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守着她?
這裡可不是龍德小鎮,要是穆美鳳跑丟了,一時半會兒的都不知道該去哪兒找人。
思及此,丁子洋倒也沒再說什麼了。瞭然的點了點頭。
“你工作找的怎麼樣了?”
“嗯…”丁子洋嘆了口氣,“很多小店都因爲我不是本市人所以不收我,好在憑着我的努力也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找到了?”
丁子洋點了點頭。陶清苒復又問,“是什麼工作?”
“嗯。就是幫廚,在廚房裡幫忙切菜之類的…”
陶清苒哦了一聲,“很適合你。”
“…”所以他應該感到高興嗎?
不管怎麼說。找到了工作還是值得慶祝的。儘管這工作聽起來不是什麼很出彩拿得出手的。
“我去做飯,廚房有菜嗎?”
“有的,都在冰箱裡。”
“成,那我先去做飯,做好了叫你。”
陶清苒淡淡睨了他一眼,輕嗯了一聲,旋即推着輪椅回了房。
她沒跟丁子洋說今天的事,尤其是雲程青的事,她總覺得雲程青今天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底流露出來的情緒讓她感覺莫名的不喜,只想躲得遠遠的。
夜色孤寂,長夜漫漫。
冗長的一夜過去,陶清苒一大早就離開了陶家,丁子洋跟着她一起出門,在岔路口分道揚鑣,丁子洋要去飯店報到上班,而她則是要去…墓地。
攔了出租車,直接去了墓場。
在言旌安墓碑前,她才流露出了出自真心的笑意,只靜靜看着,一句話都沒說。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裡。”
聞言,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陶清苒一怔,看向來人,“景涔?”
“嗯,好久不見。”
她愣了兩秒,莞爾一笑道,“嗯,好久不見。”
“纔剛回來?”
“是啊,這兩天才回來的。”
長久的靜默,他們兩人之間竟也淪落到無話可說的地步了。
陸景涔眼眸暗了暗,“對了,本傑明還在跟我詢問你最近過得好不好,他之前回了美國,過不久還會來中國,你要不要見見他?”
“不用了”陶清苒看着墓碑上鑲嵌着的黑白照片,淡淡搖頭拒絕,“沒必要再見,你幫我轉告他,我過得很好就行了。”
自從言旌安走後,她對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人都漠不關心了,反正那個最愛她的人已經離她而去了,陶清苒有時候都在想,這可能是報應。
報應她不珍惜言旌安的感情,報應她優柔寡斷,總是自以爲是。
眸色微閃,她嘆了口氣,“你怎麼會來這兒?”
“我知道你如果回來了洛城,肯定會來見他,所以時不時的會過來,看看能不能碰到你。”
說到底,陸景涔不過也只是在碰運氣,他承認他爭不過一個死人。
不過好在言旌安已經死了,他有自信,陶清苒到最後會心甘情願的跟他在一切,遲早會忘記言旌安。
因此,他不着急,反正還有大好的時光。
“陪我走走,怎麼樣?”陸景涔不等陶清苒回答就提議說要和她一起走走,不由拒絕的繞到了她身後,推着她往外走,邊走邊說,“反正也很久沒見了,就當是老朋友敘敘舊。”
陸景涔根本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就已經將她帶上了車。
開車到了梧桐路,寬敞的道路兩旁種滿了梧桐,被他推着往裡走的時候,冷不丁聽到陸景涔的問話,“這幾個月,你去哪兒了?我找過很多地方都沒找到你。”
陶清苒離開,他是將近半個月後才知道的,到處找過她,都沒找到她人,她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了無音訊。
他倒是不擔心陶清苒會做什麼傻事,因爲陸景涔很清楚她不會,只要穆美鳳還活着,陶清苒就不會萌生那種輕/生的念頭。
一開始,她不見了的時候,陸景涔也是着急上火過的,漸漸就冷靜下來了。
他知道陶清苒還會再回來,儘管他很不想承認這件事,但是言旌安在這兒,陶清苒就還會回來,捨棄誰她都不會捨棄掉言旌安。
所以,他時不時的會來墓地附近,還跟看管墓地的人打過招呼,陶清苒一過來,他就會第一時間知道。
“我…”陶清苒垂下羽睫,“我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
“散心好,悶在這裡你也難走出來,清苒,他也走了這麼久了,你應該放下的。”
她知道自己要放下,但是有些事不是她可以控制得了的,如果這麼容易放下,她就不用過的這麼痛苦了。
陸景涔絮絮叨叨的拉着她說了很多,她也就安靜的扮演好聆聽者的角色。
差不多中午時,陸景涔提議帶她去吃午餐,依照陸景涔強硬的手段,自然是容不得她拒絕。
兩人進了一家西餐廳,陸景涔體貼的幫她將餐椅搬開,好讓她坐着舒服點。
旋即又點了餐,也沒問陶清苒要吃什麼。
在等餐時,陸景涔一直盯着她看,看的陶清苒渾身不自在,她皺起眉,“你老看着我幹什麼?”
“只是很久沒見了,想多看看你,免得你又跑了,到那時候就不知道下次再想見面是什麼時候了…”
“我不會再走了。”陶清苒冷冷淡淡的回答,“這裡是我的根,我想忘記的、放不下的都在這裡,無論我走多遠,最後肯定還是要回到這裡來的…”
這就是最大的悲哀,她差不多半生的回憶都在這裡,想珍藏的,想抹滅掉的,都在這座城市發生,她還能夠走到哪兒去?只有洛城纔是她唯一的家。
聽到她說不會再走了,陸景涔臉色緩和了些許。
恰好,服務員送餐上來。
等到他弄完了,陸景涔纔開口,“既然不走了,那你現在住在哪兒?”
陶清苒眸色微頓,見狀,陸景涔轉了口解釋道,“我並不是想要監視你,只是你現在一個人生活終歸是不大方便,身邊總需要個人照應着,即使我們做不成夫妻,難道連朋友都不可以當嗎?”
“我與你相識十幾年,這份情誼總不會因爲這些事說沒就沒了吧?我只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關心你,不必多心。”
“我住回去了。”她擡眸,眉目溫靜似畫,“以前的陶家,我原來的家。”
陸景涔先是愣了一會兒,旋即扯開了嘴角笑,“原來如此,言旌安已經將陶家還給你了是嗎?”
“嗯。”
“也好,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總比住在一個陌生的地界好。”
陶清苒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言旌安死後,她就更加寡言少語,不大願意跟人交流。
平日裡除了教書以外,她幾乎是不與外人交流的,在丁家時,她跟丁子洋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也難得說上幾句話,一般都是吃完飯後,她就回了房間備課,弄完就睡覺,日復一日,重複的生活雖然枯燥,可也寧靜安穩。
那種生活很愜意,唯獨…唯獨沒有言旌安在身邊。
唯一的不足就是那個人他不在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她去龍德小鎮,除了想看看言旌安生活過的地方外,就是幫他贖罪,他生前放不下丁家,現在他死了,陶清苒不想讓他死不瞑目。
原以爲時間會慢慢淡化他在自己生命中的痕跡,結果…
是淡化了他的存在,可是陶清苒一直就忘不掉他。
眼前人突然間的沉默,陸景涔也大致能夠猜的出來原因,尤其是她一臉失神的看着面前的牛排久久不動時,陸景涔黑眸一沉,“趕緊吃吧!涼了就切不動了。”
“嗯…”
陶清苒默默低下頭切着牛排,眼底亮光漸漸黯淡下來,她對陸景涔也有所保留,沒有跟他說實話,更沒有告訴他雲程青的事。
“雲先生?雲先生?”坐在雲程青對面的人不斷擦汗,不爲別的,就因爲這雲先生跟那…唉,鬧騰了那麼久,現在三個多月了,很多人都忘記了當初的言家,更不會記得那個主動在媒體面前說自己是個替身的人。
雲程青微微眯起狹長鳳眸,看着不遠處的兩人,眼底晦澀不明,目光幽幽轉回,落在坐在自己對面的人身上,眸色微涼,看得他不住打寒顫。
訕笑道,“雲先生您認爲如何?若是沒問題,不如明天我就安排籤/約,您看怎麼樣?”
他垂着眸,也不知在想什麼,沉寂了良久,忽然牛頭不對馬嘴的問了一句,“你最初看到我時叫我言總裁,這個言總裁是誰?跟我長得很像?”
“這…”
黃金泉今天過來宴請雲家的這位大少爺,目的就是爲了陪好他,好讓他肯痛快簽字,哪成想,看到這位遠在京城的雲少第一眼時,黃金泉沒嚇尿了。
這人長得就跟言家那位一模一樣,不過言家的那位據說已經判了死刑,而且已經執行了,總不可能還有活命的機會,那這個雲少是怎麼回事?天底下還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雲少,實不相瞞,您跟以前言家的那位少爺長得真的是很像,幾乎是一模一樣,不過言家的那位三個多月前就已經被槍決了,所以…”
“槍決?”雲程青皺起眉,“爲什麼會被槍決?”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看媒體報導,似乎是因爲這位言家少爺其實是冒牌貨,他並不是真正的言家大少,而且這人以前就殺過人坐過牢,不知道爲什麼從牢裡出來了,還冒充言家大少招搖賺騙,後來他自己在記者招待會上坦白了一切,被警察當場帶走了,沒多久就傳來了他要被槍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