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看這?”
邢家這幾日送拜帖的人太多了,搞的邢夫人馬氏都頭疼起來,只是,雖說邢家是武將世家,可也本着與人爲善的原則,雖說並不見的送帖子的都會請上門來,可是,到底還是要搞清楚是什麼人送來的拜帖,纔好一一回話。
旁的倒也罷了,這李家的拜帖着實的叫馬氏搞不清楚,不知道是哪一個李家,又和自家是什麼關係,着實沒法子了,少不得把纔剛從衙門回來的邢統領堵在書房。
邢統領現在也不是統領了,已經升任兵部左侍郎,正是春風得意之時,他的長子也升了官,成了火器營中的指揮使,這邢家正所謂一門榮光,着實叫人羨慕。
邢侍郎名邢虎,他本是個大老粗,只是如今這些年邊關沒有什麼仗打,他又領着御林軍,在京城呆的時間長了,也學了附庸風雅那一套,給自個兒弄出個書房來。
邢虎見到馬氏趕緊站起來,陪笑道:“夫人過來了。”
說話間,接過拜帖看了一眼,大笑起來:“竟是她,夫人,我這就回帖,你趕緊着人送去。”
馬氏一驚,有些不解:“旁人送來的拜帖老爺都不接,爲何獨獨對這李家特殊?”
邢虎哈哈笑着:“夫人還記得我說過在三仙山的那件事麼?”
“怎不記得?”說起三仙山事件來,馬氏直氣的咬牙切齒:“盧家太張狂了些,總有一日要叫他們好看。”
邢虎拉馬氏坐下:“那時候,我就想着怕是要交待了,就想着還沒有與夫人恩愛夠。咱們家老二也沒有娶妻生子,心中着實遺憾,正在我絕望之時,就有一人從天而降……”
“然後幾下子將賊人打跑,又將賊人的頭領擒住。救得了老爺的性命。”馬氏聽這話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這時候也笑着添了幾句。
邢虎趕緊點頭:“是極,就是那麼回子事,那救下我們一行人的就是李家的大娘子,她的妹子就是如今的賢嬪娘子,夫人說。救命恩人送上拜帖,咱們怎麼能不見。”
馬氏一想也確實是這麼回子事,便笑道:“很該見的,我這就叫人回帖,請人家明日就上門來。說起來,很該咱們去拜訪李家的,老爺倒是拿架子,偏等着人家上門來。”
“哪裡是我硬要拿架子啊。”邢虎嘆了口氣:“回了京我怕官家瞧我不順眼,要貶我,便做起縮頭烏龜來,這不,官家看在我老實的份上。才提了我的官,又提拔了咱們家老大……”
馬氏心裡明白,又說了幾句話。邢虎寫好回帖,馬氏立刻着人送往李家。
說起來,李鸞兒也差點忘了去邢家拜訪的事,最近這幾日聽人們傳的沸沸揚揚的,只說官家看重邢虎將他簡拔爲兵部左侍郎,這纔想到和於希提過的到邢家拜訪的事情。便親寫了帖子送到安勝街邢府去,她原想着這帖子送了去。邢虎不知道會不會見她。
哪裡料到前腳才送了帖子,後腳邢家就來了人。接過邢家回帖,李鸞兒看了幾眼就笑起來,這邢虎果然是個厚道人,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還沒忘了她,倒是惦着曾經同患難的情份,待她李家分外不同些。
叫人打賞了邢家的人,又約好了明日必去邢府,李鸞兒就開始尋起上門要帶的禮物來。
邢虎是個大老粗,雖說也識字,可並不太通詩書,太文雅的東西不適合他,可巧的是顧家當鋪裡才收了一把死當的寶刀,李鸞兒見了愛的不成就買了回來,正好送給邢虎,另外,這邢虎據說是個妻管嚴,平生最怕的是他夫人馬氏,李鸞兒打算送馬氏一些討巧的東西。
翻箱倒櫃的找了一番,李鸞兒尋到一匹冰蠶絲織的輕薄柔軟的料子,打算拿來送給馬氏。
送馬氏這樣的料子實在是因李鸞兒叫人打聽了,說馬氏是個極不耐熱的人,每到夏天就會因爲耐不得暑氣而脾氣暴燥,冰蠶絲料子最是透氣輕薄,是做夏裳的好材料,很是適合馬氏。
又想到邢家還有二子,老大邢德和邢虎一樣是難得的爲武將的好材料,而老二邢志則愛讀書做畫,李鸞兒就尋了一柄寶劍和一方名硯收好,等着送與邢家做禮物。
她纔剛收拾好,就聽門外爽朗的笑聲傳來:“李姐姐,做什麼呢,叫你都不言語,我可進來了。”
這聲音一聽就是顧歆的,李鸞兒也笑了,她倒喜愛顧歆的性子,雖說有番磨難,如今又退了親,可這丫頭一點都沒有自怨自艾,反而變的更加堅強爽快,又和李鸞兒投緣,來的多了,兩人就成了閨蜜一般。
“要進便進,磨磨噌噌做什麼。”李鸞兒笑着答了一句,就見竹簾子一挑,顧歆穿着一襲粉色薄衫進來,她手中拿着扇子搖搖晃晃的往椅子上一坐:“這天兒可真熱,李姐姐,你們家的好茶呢,快倒些與我吃。”
李鸞兒笑着給顧歆倒了一盞涼茶遞去:“知道熱你還過來,你母親不是拘着你在家學針線麼,怎的今日得空過來了。”
顧歆笑笑,喝了一盞茶才輕舒一口氣:“別提了,我做針線做的都快悶壞了,好容易盼了個藉口過來,李姐姐可就許趕我走。”
說到這裡,顧歆放下扇子:“這不,我們家商行剛送了一些南邊來的果子,還有一些洋貨,我就接了差事說要給姐姐送些來,我娘才放了我的。”
“什麼果子?”李鸞兒笑着問了一句。
顧歆一聽來了精神,雙手很快比劃起來:“有這麼大個的,外邊帶着硬殼,也不知道要怎麼打開,我哥哥就讓人鑽了個眼,裡邊全是清甜的汁水,拿冰一鎮,喝着味道倒是不錯,還有這麼大個的帶着疙瘩刺的臭乎乎的東西,我說是路上遠放臭了,可哥哥說一路都是拿冰鎮的,哪裡會臭,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還有那洋貨,裡邊有一口大座鐘,每個時辰都會報點,可好玩了……”
顧歆一邊笑一邊介紹,李鸞兒聽了直點頭:“我倒是認得的,那帶殼的是椰子,你說的臭臭的是榴蓮,旁的倒也罷了,這榴蓮我可是極愛的,你們家要是有多的不樂意吃的都拿來與我吧。”
想了一時,李鸞兒又笑:“正好我們家也有冰,我拿着冰鎮着慢慢吃。”
“阿彌陀佛,姐姐要是愛趕緊與我娘說,叫她都給你,我是受不得那味的。”顧歆一聽歡喜的又是拜佛又是念經的。
李鸞兒笑着點點她的頭:“你這個鬼精靈,你們家商行費了不知道多少力氣纔將南國的果子運到北邊來,這可都是萬金難求的好東西,偏巧你就這麼討厭,我要是顧夫人,也當一哭了。”
說着話,李鸞兒便叫瑞珠拿了個椰子過來,顧歆眨巴着眼睛瞧:“李姐姐,你還當弄個鑽頭鑽個眼纔是,不然可沒法吃的。”
李鸞兒笑着搖頭:“不必了。”
說着話,她拿手指往椰子的硬殼上點了點,很快,一個指頭粗的洞就出現了,李鸞兒拿過一個白瓷粗口的水壺,將椰子裡的汁水倒進壺中,又蓋好蓋子,再將水壺放進冰盆子裡鎮着,徑自端了一盤子冰皮點心給顧歆:“這是我哥哥才做的點心,我嘗着極好,你吃吃。”
“李大哥做的,我可要好好嚐嚐。”顧歆笑着拿起一塊來慢慢吃着。
李鸞兒在她身旁坐下問:“君家的事情都辦妥當了?”
顧歆點頭:“早就將婚事給退了,君家退了親可是興高彩烈的,就好像我們家硬巴着他家似的,說起來,若不是爹爹早早的與我結下君家的婚事,我又何至於長這麼大還沒有訂親,爹爹活着的時候,可往君家送了不少好東西,這婚事,還算他家沾光了,倒搞的我們家多晦氣一樣。”
“那樣的人莫理會。”李鸞兒擺了擺手:“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顧歆自嘲的一笑:“娘都與我想好了,說是現在訂親呢,便與我尋些大商家,找那上進的子弟訂下婚事,若是再等等呢,便等着我哥考中舉人,到時候尋那貧寒有前途的舉子叫我嫁過去,我娘說寧肯多賠送些嫁妝,也不會叫我受委屈。”
李鸞兒聽的若有所思:“你孃的意思是好的,只我覺得還有些不太合適。”
顧歆眨着眼睛看着李鸞兒:“我娘還說要問問你的意思呢,這不還沒顧得上麼。”
李鸞兒輕笑:“你家雖是商家,可到底傳承了那麼些年,說句得意的話,家裡的規矩禮儀比那些世家並不差上什麼,你自小在這樣的家庭長大,若是到了貧寒人家,又怎麼耐得住,便是不說這個,就是貧寒舉子若是一朝得志,又豈知不會爲了更高的權勢而負了你,你端看我們家夫人便知了。”
這句話說完,顧歆小臉一白:“我竟是沒想到這個的,倒是謝過李姐姐提醒了,等回去我與我娘多商量着。”
“很該的。”李鸞兒點頭:“你年紀也不算小,許多事都懂得,這可是你終身的大事,萬不可因爲害羞而不說話,照我的意思,爲着將來考慮,你有什麼想法都該當叫你娘和你哥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