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爺爺的。”
嚴宛秀拿着那個木製小房子坐到炕上玩耍:“我瞧太太中氣十足,哪裡像是得病的樣子,而且昨天晚上我去給她請安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才過了一晚上就病了?而且,就算是太太病了,我還在家裡呢,我也可以伺侯她,如今到了年根子底下,誰家不忙着準備過年的東西,還要準備年禮,大嫂怕也正忙的不可開交呢,大哥又不在家……母親做什麼非要把大嫂找來侍疾。”
嚴宛秀一邊將小房子的房頂拆下來擺弄裡邊的傢俱,一邊不經意的抱怨幾句:“不過,她到底是太太,我們做小輩的只能敬着她,大嫂也是如此,說起來,倒是大嫂受委屈了。”
若是在別人跟前,就算是林氏再有不是,嚴宛秀也絕對不會抱怨且一個字都不會提,可是,這是在嚴老將軍跟前,嚴宛秀便有什麼說什麼。
她知道嚴老將軍看着不管事,可老宅裡有一丁點風吹草動都甭想瞞過他。
要是別的事情,嚴老將軍怕是笑笑就是了,後宅事務他就算知道也不會多管。
可是,凡是有關李鸞兒的事情,嚴老將軍就會很注意,到底那是他看中的孫媳婦,自然要維護一些。
嚴宛秀正因爲知道這些,所以才說出抱怨林氏的話,這是告訴嚴老將軍他們一家也只有要林氏看不慣李鸞兒,別人都對李鸞兒很有好感。
尤其是最後一句,嚴宛秀是在幫林氏求情,那意思便是叫嚴老將軍看在小輩們的份上別和林氏一般見識。
她的話嚴老將軍又怎麼聽不出來,他完全明白,只是不願意說什麼。
嚴老將軍陪着嚴宛秀玩了一會兒就叫人備飯。等飯菜上桌的時候,嚴老將軍才笑的很慈祥的看着嚴宛秀:“好孩子,倒是難爲你了。”
“我有什麼可難爲的。”嚴宛秀擡頭一笑:“我上有祖父、父母疼愛,下有兄嫂照顧,就是姐妹們也是難得的和睦友善,府裡的下人對我也是尊敬的很,放眼京城各家各戶。像我這樣自在的姑娘能有幾個。”
說到這裡嚴宛秀笑的更加甜蜜:“祖父。你也疼我一疼,將你那盆水仙與我吧。”
“想的倒美。”嚴老將軍曲起手指在嚴宛秀額頭彈了一下:“這可是我和吳老頭打賭贏來的,你們誰也甭想哄走。”
他那護食的樣子逗樂了嚴宛秀:“祖父真小氣。”
一邊笑。嚴宛秀一邊起身幫嚴老將軍佈菜,布好了菜,她才坐下端起飯來吃。
祖孫倆吃過飯又說笑一陣,嚴老將軍看着時候不早了才叫嚴宛秀離開。嚴宛秀走的時候,嚴老將軍還笑道:“你給你太太請安的時候就說我留你說說話。見你困了才放你走,你太太必不多留你,等明兒我帶你去你三叔家玩,躲開你太太。”
“好。”嚴宛秀答應一聲笑着離開。
林氏頭疼了好半晌。一直到用過晚飯纔好一些,她被折騰的慘了,吃過晚飯就沒什麼精神。
李鸞兒笑着給林氏放下被褥來。做出一副好媳婦樣子請林氏上牀睡覺,林氏眯了眯眼睛。目光不善的瞪了李鸞兒一眼,李鸞兒也沒有在意。
等到嚴宛秀來請安的時候,林氏都已經上牀了,嚴宛秀隔着簾子和林氏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李鸞兒送她,等出了屋門,嚴宛秀停下腳步拉着李鸞兒的手道:“我知嫂子委屈了,只是太太畢竟是長輩,嫂子且讓着她些吧,祖父也知道了這事,過幾日太太若是還折騰的話,說不得祖父便要幫嫂子說話的。”
“我心裡明白着呢。”李鸞兒一笑,絲毫沒有抱怨的意思:“太太到底是生養你兄長的人,就是看在你兄長的份上,我也得敬着她呢。”
“難爲嫂子這般通情理。”嚴宛秀嘆了一口氣:“做人媳婦的可不都要忍讓着些麼,等哥哥回來,我會向着嫂子說話的。”
“還說我呢,我還要說一聲難爲你這般通情達理,如今,我不瞧你哥哥,就是瞧在你向着我的份上,我也得好好的對太太。”李鸞兒笑了一聲,誇讚嚴宛秀幾句,兩人又說了一些話嚴宛秀才告辭離開。
李鸞兒一直瞧着嚴宛秀走的遠遠的纔回去。
在進屋的時候,李鸞兒還在慶幸呢,說起來這嚴家倒還不錯,除去林氏有些不着調以外,其他的人都還挺好,如此,她能少很多煩心事。
原來,李鸞兒在嫁進嚴家的時候還想過,她的婆婆林氏就很瞧不上她,整日的出些夭蛾子,都說女肖其母,如果嚴承悅的妹子也跟林氏似的,那她得有多糟心。
結果來了之後瞧瞧嚴宛秀的爲人倒真是好,是個很穩重又和善的好姑娘。
尤其是這次的事情,雖然說是林氏裝病,多是林氏的錯,可嚴宛秀要是向着林氏的話,李鸞兒要面對婆婆和小姑子的雙重刁難,那就有些難做了。
可嚴宛秀明顯的向着她,那她整治起林氏就輕鬆了許多。
嚴宛秀帶着丫頭回房,一路上,素蓮很不解的問宛秀:“娘子,奴也明白太太是裝病,可是,奴就不明白娘子爲何這般向着大少奶奶?怎麼說太太都是您的親孃,您以後婚事什麼的也都要太太做主,您這般向着大少奶奶,萬一和太太離了心,太太……”
嚴宛秀一笑:“你也知太太是我親孃,我可是太太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她怎能不疼我,我便是如何,太太也不會在我的婚事上搗鬼,可是,大少奶奶就不一樣了,那不過是個嫂子,就是親生的兄長天長日久的說不定還隔了肚皮呢,更不要說嫂子了,大少奶奶嫁到咱家沒多久,本就和我沒什麼交情,我要向着太太數落她。豈不是和她交惡了。”
說到這裡,嚴宛秀長嘆一聲:“我最是瞧不上那些婆婆小姑同時欺負媳婦的人家,這種人家弄的婆媳姑嫂不合,搞的後宅烏煙瘴氣的,平白惹人笑話,照我說,婆婆做錯了事情。小姑就該向着嫂子說話。再暗地裡勸着做婆婆的,到底是母女倆,什麼話不能說的。更應該居間調理婆媳關係,如此,纔是家宅平穩之道。”
素蓮想了好一會兒,敬佩的點頭:“娘子說的是。少奶奶碰到娘子這樣明白的小姑子,也是她的福份了。”
“我也不求她領我這個情。就求她和我大哥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嚴宛秀笑笑不再說什麼。
李鸞兒跟寶瓶要了兩牀被子,一牀鋪在林氏牀下,一牀放在上面準備晚上蓋,她過去先幫林氏蓋了蓋被子。笑道:“太太晚上要是渴了餓了只管叫我。”
林氏帶着怒意點點頭:“放心,我絕對會叫你。”
這個叫字,林氏咬的重重的。李鸞兒也笑:“媳婦準備着呢。”
林氏恨恨的轉身過去閉上眼睛睡覺,李鸞兒看她睡着了就坐到被子上修習精神力。她將精神力分成兩份,一份努力修養,一份則時刻關注林氏。
過了約摸有半個多時辰,李鸞兒感覺到林氏動了一下,她趕緊睜開眼睛:“太太,您醒了,要不要喝水,還是餓了,我給太太拿兩塊點心……”
林氏其實已經睡着了,只是她惦記着要叫李鸞兒好看,硬是睜開眼睛準備爲難一下李鸞兒,她這會兒還有些迷糊呢,一聽李鸞兒問話,順着聲音便道:“給我端口水來。”
李鸞兒起身倒了半碗水遞過去,林氏就着她的手喝了兩口,李鸞兒笑問:“太太還要什麼?”
林氏搖了搖頭又睡了,李鸞兒再度坐回去繼續修習,又過了約摸有一柱香的時間,李鸞兒又見林氏的手動了兩下,趕緊問:“太太還要什麼。”
她的聲音問的極大,不說林氏,就是在外屋守夜的丫頭婆子都聽到了。
林氏忍着睡意睜開眼睛:“我要如廁。”
李鸞兒趕緊過去扶起林氏:“我扶太太過去。”
將林氏扶進後面小屋子裡,李鸞兒笑道:“我給太太倒些水淨手,太太要不要吃點東西?”
正在她拉屎撒尿的當問要不要吃東西,林氏滿心的惱意,心說這是人話麼。
搖了搖頭,林氏道:“不吃。”
李鸞兒退出去,沒一會兒功夫端了一盆子熱水來,高聲問林氏:“這水燙麼,燙的話我再給太太兌些涼水。”
林氏原感覺這水還成,李鸞兒這麼一問,她就順勢道:“有些燙。”
李鸞兒端着水盆出去,片刻之後又端進來,林氏感覺水有些涼了,便道:“這水太涼了,大冷的天你想凍死我麼。”
李鸞兒聲音大了兩分:“不會啊,原來那些水太太不是嫌燙麼,所以我才倒了些涼水進去……要是太太覺得涼,我再倒些熱水。”
她這聲音傳出去,叫外邊值夜的婆子都暗自搖頭,心說太太實在有些過分了,哪個人給她做兒媳婦那纔是倒了八輩子黴呢,也是大少奶奶性子好,要是換個人,說不得早不幹了。
眼瞧着李鸞兒端着水盆又出來,幾個婆子都目帶同情的看着她。
李鸞兒臉上還是帶着淡淡的笑,又添了些熱水端給林氏,林氏淨了手再度倒在牀上:“我腿有些疼。”
李鸞兒一笑:“我給太太捶捶吧。”
林氏機靈一個寒戰,猛然間想起李鸞兒的力氣來,趕緊道:“不用了,不用了。”
當她躺下後,李鸞兒還問:“太太還要什麼?”
這一夜,林氏原本有心折騰李鸞兒,哪知道李鸞兒實在機靈的很,每次她纔剛動一下李鸞兒就將她折騰醒了,她要這要那李鸞兒也不反駁,每次都辦的妥妥的,一夜過去,李鸞兒還精神的什麼似的,林氏倒困的起不來牀,眼帶也下來了,黑眼圈也明顯了,猛的一瞧,真能將人嚇上一大跳呢。
林氏心裡埋怨李鸞兒,可是,她卻不知道嚴保家和嚴宛秀對她已經有了些成見。
尤其是嚴保家,他只覺得林氏實在過分,沒病裝病,大晚上的不睡覺可着命的折騰兒媳婦,當看到林氏那一臉疲意的時候,嚴保家只覺得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