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承悅的五個舅舅雖然平庸和不成器了些,可他的這兩位表哥表弟倒還不錯。
明日要來的那位大表哥名林瑞,林瑞性子端方耿直,又能讀書,如今已然是舉人,因着考中舉人的時候年齡小,當時便沒有再參加春闈,而是想等下一科時再考,他娶妻方氏,乃是南邊有名的鹿鳴書院山長的女兒。
而那位表弟名林珍,這林珍讀書習武都不成器,只一樣,性子靈巧手段圓轉,爲人處事一道很有幾分能爲,他如今捐了個七品官,專等着娶親之後便尋個實職,帶着新婚妻子去上任呢。
林珍娶妻耿氏,其父身爲吏部主事,雖然官職不大,可到底也算是實權派的,給林珍也能提供一些幫助。
說起來,林氏孃家的人已經好幾年沒有來拜訪過了,每年年節時都只是送些年禮,如今林瑞和林珍前來,說不得是有什麼事情要求林氏的。
嚴承悅因爲不得林氏的心,又從小沒養在林氏跟前,和那些表兄表弟倒是不熟悉,這些也不過是聽人說的,到底他這兩個表哥表弟如何,嚴承悅心中也沒什麼數。
李鸞兒聽他說過完,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既然嚴承悅和外祖家的人交情平常,那她就按着平常的辦,禮數上不缺什麼,也不必太熱情,叫人挑不出刺來就是了。
到了初三這日,李鸞兒早早起身,梳洗打扮一番就坐上馬車回了老宅。
年節未過,老宅子裡還是一派喜氣洋洋狀,李鸞兒下馬車進了二門,就見幾個婆子丫頭已經侯在那裡了。李鸞兒一一的道了聲好,一個丫頭上前:“太太說今日忙的很,少奶奶不必跟她見禮了,只說叫少奶奶幫着將廚下的事情安排好就成了。”
李鸞兒一聽心裡是明白過來,林氏根本是見到她就頭疼,所以還是不見的好。
再想到嚴承悅所說的林氏孃家的人已經好幾年沒有登門了,現在她兩個侄子來拜年。想來林氏是很重視的。說她忙亂一些,倒也是常理,說不得。林氏這次是真心實意的叫李鸞兒來幫忙的。
只是林氏和李鸞兒還有些不對付,不樂意見她,又不想在今天這種日子和李鸞兒翻臉,所以。便見不見爲淨,直接將廚下的事情交給她。一來,這廚房的事務繁瑣又累人,二來,李鸞兒接了廚下的活。忙起來的時候也沒時間出來招待親朋,倒是合了林氏的意。
說起來,恐怕林氏根本就沒有要將李鸞兒介紹給孃家人的意思吧。
不過。林氏這安排不只合了她的意,李鸞兒也是蠻合意的。她也不樂意去招待什麼林氏孃家人。
“我知道了。”李鸞兒笑了笑:“這位姐姐,你轉告太太一聲,我會好好管起廚房這一攤子事的,另外,還請姐姐將今日宴客的菜單子交給我。”
丫頭笑着交給李鸞兒一張紅紙:“這是奴抄的菜單,少奶奶先瞧瞧吧。”
李鸞兒接過道了謝,帶着兩個丫頭去了廚房。
因着分了家,如今嚴家老宅只嚴保家一家住着,所以,林氏就將心腹安插到各處,廚房裡也安插了她信的過的人。
廚房的管事人稱蔣嫂子,李鸞兒過去的時候,就見蔣嫂子帶笑着給一個穿綠衣的丫頭端茶過去。
仔細一瞧,那綠衣丫頭李鸞兒倒也認得,便是嚴宛秀的大丫頭名喚素琴的,素琴端過茶喝了一口,對蔣嫂子笑道:“嫂子說的事我記下了,得空的時候與我們姑娘提上一提,至於說成不成的,我可不敢做保。”
“姑娘能提一提我就很感激了。”蔣嫂子笑的臉上都開成一朵花了,對素琴伺侯的更加周到。
李鸞兒幾步進屋,笑道:“這是怎的?提什麼呢?”
她一句話將這兩人嚇了好大一跳,素琴趕緊站起來行禮:“少奶奶。”
李鸞兒擺了擺手:“你們剛剛說什麼呢,我聽着倒是熱鬧。”
素琴一笑:“並沒有什麼,是蔣嫂子的兒子瞧中了我們娘子身邊的二等丫頭玲鐺,想求了去,請我與娘子好生說說。”
說起玲鐺來李鸞兒倒也有些印象,她想了一時方道:“這玲鐺倒是個好的,難爲蔣鍾眼光如此好,若真能討了去,蔣嫂子也算是有福了。”
蔣嫂子連道不敢,李鸞兒又說笑幾句,方問起今日的菜品準備的如何。
蔣嫂子趕緊帶李鸞兒去瞧,卻見各我的材料都已經準備妥當,專等着客人一來就下鍋炒制。
李鸞兒拿着菜單子對照了一下,見沒有什麼疏漏,便又將裝菜用的碗碟等各類器物也都檢查了一番,和蔣嫂子商量着搭配,什麼樣的菜裝什麼樣的盤子,湯品要如何裝,勺子怎麼擺放,一邊商討,李鸞兒倒也跟蔣嫂子學了不少的東西。
做完這些,李鸞兒也沒什麼事了,便叫在廚房幫忙的小丫頭給她泡了杯茶,蔣嫂子又端了點心過來,李鸞兒一邊吃點心喝茶一邊和人說笑兩句,沒多少時候,日頭就已經升的老高了。
這時,一個小丫頭匆匆跑來:“蔣嫂子,快些準備飯菜,客人都已經到了。”
蔣嫂子圍了圍裙,一聲令下,廚房各人都忙了起來,有做麪點的,有炒菜的,有熬湯的,總歸是廚下一片忙亂。
李鸞兒也吃喝的差不多了,起身撣了一下裙角上的灰塵帶着瑞珠和瑞芯出了屋子尋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歇着。
又過一會兒,就見一些小丫頭端了碗碟從廚房出去,應該是到前廳上菜的。
瑞珠瞧了撇撇嘴:“少奶奶也是新媳婦,怎的家裡來了客人太太倒不叫您過去打聲招呼,這也實在太過分了。”
李鸞兒瞪她一眼:“招呼什麼有,有什麼可招呼的,你當我樂意去麼,林家人和我又不熟,我又用不着他們什麼,上趕着過去做甚,招太太的眼麼,咱們在這裡清清靜靜不比什麼都強。”
瑞珠吐了吐舌頭:“奴就是替少奶奶不平罷了,您都不在乎,全當奴什麼都沒說。”
李鸞兒這才笑了:“你也不多想想,那是太太的孃家人,太太與我本就不對付,我就是對她孃家人再好,他們不還是向着太太,哪裡會與我交往,即是如此,我又何必費這番力氣。”
瑞珠想了想也是,笑了笑便不再說什麼。
又坐了一時,李鸞兒瞧着菜上的差不多了,這會兒子廚下該清閒時候,便帶着瑞珠瑞芯又走了過去,見蔣嫂子正帶着幾個廚娘收拾屋子,還有幾個小丫頭正在分吃剩下的那些菜品。
李鸞兒進去對蔣嫂子一笑:“大夥忙了這麼些時候也該餓了吧,即是無事,就做些合口胃的菜先墊墊肚子,說不得一會兒還有人要點菜呢。”
蔣嫂子瞧了瞧時辰,確實快到中飯的點了,就帶着幾個廚娘整了些菜,先將好的留給李鸞兒,又給李鸞兒的兩個丫頭備出一份來,剩下的纔是她們廚下這些人的。
李鸞兒也不太講究,就在廚房尋了塊乾淨地兒,弄了碗筷吃將起來。
她才吃了兩碗碧梗米飯並半隻雞還有兩隻鴨子腿,就聽到一陣笑聲,卻見林氏的大丫頭名喚福兒的進來,一進門便施了一禮:“少奶奶可叫奴才找,前邊忙的什麼似的,少奶奶倒是在這裡躲清靜,那林大奶奶和林二奶奶可說了,對少奶奶慕名久矣,今兒是必要見的,少奶奶,快些與奴過去跟兩位奶奶互相見個禮吧。”
李鸞兒笑了笑:“你且容我將飯吃完。”
說完話,又裝了一碗飯,澆了些羊肉湯,又將那半盤子三鮮包子端到近前,夾了幾筷子肉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福兒趕緊去拉李鸞兒:“好奶奶,前邊菜多的是,您要吃去前邊吃也是一樣,做甚在這地主吃用,快些與奴走吧。”
李鸞兒無法,只得放下碗筷跟福兒去了前廳。
大約來的客人都是林氏的孃家人,來的人又少,所以,男女並沒有分桌吃用,而是幾個人坐了一桌。
李鸞兒進來的時候,林氏正和一個個子又高又瘦穿了青衣的男子說話,旁邊一個穿着棗紅袍子的少年含笑聽着,時不時的插上一句。
對過坐着兩個身着紅衣的年輕婦人,這兩個婦人都是一色水紅衣裳,頭上的髮飾卻不一樣,一個戴了點翠赤金鳳,一個戴了紅玉攢花簪,一個溫婉一個俏皮,看起來倒都是難得的好容顏。
“太太。”李鸞兒給林氏行了禮,對那穿青衣的男子也略施一禮:“這位便是表兄吧,我這廂有禮了。”
說完,又對頭戴金鳳一臉溫婉的少婦福了一福,少婦也趕緊起身還禮,李鸞兒笑着叫聲表嫂,那少婦回了聲弟妹。
穿棗紅袍子的少年一時驚奇,看着李鸞兒不禁問道:“表嫂如何分出我與兄長的?又怎麼分辯出嫂子與賤內的?”
李鸞兒朝少年含笑點頭:“這個倒也不難,我問過你表兄,他說表哥愛讀書,你卻在人情事故上更圓滑些,今兒我不瞧人,光瞧您二位的衣裳穿着,便也知哪位是表兄,哪位是表弟,表兄喜讀書,自然也有文人風骨,穿着打扮上更清高一些,而表弟善與人交結,自然穿衣更加刻意帖近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