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與嫂子,表嫂又是如何分辯出來的?”
嬌俏少婦也有幾分好奇,不由出聲詢問。
李鸞兒回頭笑了笑:“表嫂父親乃鹿鳴書院山長,表嫂自幼在書香氛圍之中長大,性子必然溫婉賢淑,而弟妹家中男丁多女兒少,到你這一輩不過你一個女兒,家中難免嬌養着,性子自然也活潑一些。”
李鸞兒說完,穿棗紅衣裳的少年便是林珍趕緊起身深施一禮:“表嫂聰慧,珍着實佩服。”
林瑞也含笑點頭:“弟妹見微知著,實在是叫人敬服。”
李鸞兒趕緊謙虛了幾句:“不過是些尋常道理,憑是誰想的細些也能知曉,表兄表弟太過誇獎了,我實不敢當。”
“當得,當得。”林珍媳婦耿氏一邊笑一邊點頭:“我便想不出這些個道理來。”
林瑞媳婦方氏也笑了笑:“放在我身上,我也沒這樣機靈。”
李鸞兒只得又謙讓了幾句,方氏起身請她入座,李鸞兒瞅了林氏一眼,林氏板起臉來:“瞧我做甚,你嫂子請你,你趕緊坐過去吧。”
李鸞兒心中暗笑,知林氏倒是個要面子的,不樂意在孃家人面前表現出婆媳不和來。
既然林氏要面子,李鸞兒也不願意駁了她叫她丟臉,便順水推舟道:“是。”
她坐下之後便對方氏和耿氏誇讚道:“您二位也來了有些時候,想必也瞧出來了,我們太太最是個慈悲不過的,尋常便憐老扶貧的,家中上上下下全都敬服的很。人人說起我們太太來都要挑起大拇指誇上兩句,我能給太太做媳婦,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呢,自我嫁進嚴家,太太待我便像是待親生女兒一樣,時時刻刻的教導囑咐於我,叫我好生感激。這也就罷了。太太又是最會教養子女的,我那小叔、小姑也都是和善人,從不與人口角。對我也很尊敬,家中上上下下一片和睦,倒叫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不已呢。”
“我們爺也說過姑太太最是個善心人。”方氏也笑道:“只看弟妹的樣子便知日子過的必是極好的,想來。姑太太與弟妹必是婆媳相和,萬事有商有量的。不說旁人,我都羨慕呢,好在我們家太太爲人也好,家裡上上下下的也都是和氣人。我和弟妹日子也過的不錯。”
“這真應了家和萬事興這句話了。”李鸞兒吹捧了幾句:“咱們女人這輩子最緊要的是能嫁到好人家,這嫁人便如投胎,嫁的好了。一世無憂,嫁的不好。可就慘了。”
“正是呢。”耿氏也插了一句:“我們家大姑子嫁的就……”
“咳咳!”林氏和方氏一起咳嗽起來。
李鸞兒知必然是林家不樂意往外說的家事,便尋了個由頭忿開話題:“聽說等開了春你們便上任去了,地方都定好了麼,要到哪裡做官?”
耿氏一時忘了她那大姑子的事,笑道:“定好了,是南方的嘉定縣,我們爺過去做縣令。”
“嘉定可是個好地方。”李鸞兒一聽趕緊恭喜:“倒是該恭喜你們了,如今離開春也不遠了,想來你們必然早已經準備起來了,咱們北方人到南方水土有些不服,纔去的時候難免有些不適應,這藥材什麼的可得準備齊全,對了,你們若是有什麼沒準備好的便與我說,千萬莫客氣。”
“必不會客氣的。”耿氏笑着應下。
李鸞兒又和方氏還有耿氏說了幾句話,又聽林氏詢問林瑞科舉的事情準備的如何了,如今跟哪位先生學習,溫了哪些書?
聽林瑞仔細回答,李鸞兒便記了些在心中,又聽林瑞道:“先生說我書溫的不錯,文章寫的也還成,春闈的話應該是能中的,只是怕名次不會太好,我怕會落到二甲以外,若是同進士的話……”
大雍朝仿前朝例,春闈取士分一甲二甲,二甲以外雖然也是進士,也能做官,可是卻是同進士,這同進士便如同與人爲妾,有些上不得檯面的,讀書人都是寧願多讀幾年,也不願意在沒把握的時候參加春闈,爲的就是怕中同進士。
林氏聽了想了一時道:“實在不成便再等三年吧。”
“侄兒倒是等得,只是,老太爺……”
林氏嘆息一聲:“如此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林瑞笑了笑:“侄兒這次來也是求姑媽一件事,侄兒書院中有位姓於的朋友,他讀書極好,更是寫了一手好文章,先生常誇讚他說若是參加春闈怕是能得了頭名去,侄兒常與他一起探討文章,聽他說他曾受過表弟教導,還說表弟雖未曾參加科舉,卻很博學,若是能得表弟點撥,文章必然還有進步餘地。”
李鸞兒時時就知道這姓於的朋友說的必是於子然了,實在沒想到於子然竟然和林瑞相交。
想想於子然的性情爲人,他能和林瑞相交,說明林瑞的性子應該也不錯,爲人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一時間,李鸞兒倒是對林瑞多了幾分好感。
林氏聽了這話臉上卻多了幾分怒意:“承悅實在過分,有那閒功夫照顧外人,卻不知道照顧一下自己嫡親的表兄,瑞兒,你且等着,我見了他必然好好說他一通。”
說到這裡,林氏又瞧向李鸞兒:“你也是的,只知道引着承悅和人鬼混,也不知道規勸他一些。”
李鸞兒倒是好生冤枉,不過當着外人,她也不樂意叫人瞧笑話,只得忍下怒意解釋道:“回太太話,表兄說的姓於的應該是說於子然的,那於子然是東府掌印於希大人的侄兒,於希專門拜託我們爺照顧一下他侄子,我們爺推脫不過,才抽了時間和於子然一起讀些書。”
說到這裡,李鸞兒又瞧了林瑞一眼:“表兄和於子然相交,想必也知他的性情爲人並不是那等肆意妄爲之徒,說起來,我們爺也是瞧他性子端方穩重,這才與之結交,不然,我們爺就是瞧着於希大人的面子,怕也不會與他真心相交的。”
李鸞兒這話說的厲害,她一番話不只駁了林氏與人鬼混的言論,更加點明於子然的身份,且捧了嚴承悅一次,告訴林氏還有林家衆人於希一個大太監都知道嚴承悅博學多才,專門拜託嚴承悅點撥自己的侄子,反倒是自家人並不瞭解這些,實在是對嚴承悅太不關心了。
她這番話說完,林氏的臉都不禁要紅了。
先前李鸞兒那樣誇讚林氏,叫林氏極爲受用,如今當着孃家人的面又不能刻薄李鸞兒,只能忍氣道:“原來如此,我倒是不知道的。”
林氏瞧了林瑞一眼:“都是一家子骨肉,有什麼求不求的,你得了空只管去承悅府上和他一起讀書便是了。”
林瑞應了一聲,低頭時不禁要讚一聲表弟娶的這位李氏當真是機敏厲害的緊,也難怪嚴老將軍一眼便挑中了她。
方氏和耿氏心裡也有了些數,對於李鸞兒的手段也是一番讚歎。
又坐一會兒,林家四人見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辭,李鸞兒代表林氏送他們出去,等送走了林家四人,李鸞兒回到正廳並不等林氏說什麼,直接開口道:“太太,明兒我們爺也有幾位朋友要來我們府裡做客,如今我還沒有準備好待客用的東西呢,實在是……不能耽擱時間了,請太太容我告退。”
林氏憋了一肚子的火沒地兒發,這時候也只能忍氣叫李鸞兒趕緊走。
等出了嚴家老宅,李鸞兒大鬆一口氣,纔要扶着瑞珠的手上車,卻見馬方急匆匆趕來,先對李鸞兒行了一禮:“少奶奶,香粉鋪子的事情查清楚了,是有人往香料中添加了有毒的東西,只是添的量小,要是不仔細查是查不出來的,幸好盧嫂子鼻子靈聞了出來,不然……”
馬方底下的話沒說出來,可李鸞兒卻清楚,不然這些做好的脂粉賣出去,不知道牽連多少人呢。
一想到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搗鬼,李鸞兒便是一陣怒火升騰:“查問清楚了麼,是誰指使他的?”
馬方低頭,半晌才道:“據他說,是東府的人指使的……他,他不敢不從……”
“東府?”李鸞兒咬牙,對車伕道:“先莫回府,去於家瞧瞧。”
李鸞兒知道於希這個點怕是在宮中,不過,如今正是年節,於希不在家,於子然必然是在的,找不到於希,她尋於子然也是一樣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和於希遠日無仇近日無憂的,且說起來她對於希還算是有恩,爲何於希會給她使絆子,想出這種陰招來害她?
李鸞兒帶着一身怒氣去了於家,叫馬方敲了門,門房開門查問,馬方報上李家的名號,那門房趕緊跑回去稟報。
過不多時,於希攜着於子然叔侄倆一起相迎出來。
李鸞兒下了馬車,見到於希,臉色更加難看。
於希愣了一下,抱拳道:“大娘子可是難得的貴客,快請……”
於子然也做了請的動作,李鸞兒冷哼一聲,舉步進了於家。
於希和於子然相陪,沒等於希問話,李鸞兒先道:“於大人,奴家想問問您什麼時候得罪了您,奴家出身鄉野,沒見過世面,不會處事麪皮子又薄嘴皮子又不利落,要是說話辦事上得罪了您,還請您告訴奴家一聲,也好叫奴家心裡有個數,可萬不可藏着掖着的,叫奴家得罪了人都不曉得究竟哪裡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