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西部住的多是達官貴人,便是好幾個王府都是建在西邊,也因此上,京城有了東富西貴之說,西城區的紫燕街因着前朝時候這裡住了一窩紫燕而得名。
如今這紫燕街上住的幾乎都是朝中的武官,也因此被老百姓稱之爲武將街,這條街上平時人不多,可每到出征時刻,那便是人來人往極其熱鬧。
便在這條街的最西頭有一戶三進的大宅子,這座宅子和整條街上的宅子猛一瞧沒什麼不同,不過,要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凡在這條街上路過的人都會繞着這座宅子走,且旁邊長子左鄰右舍互相拜訪,卻獨獨沒人去這座宅子拜訪。
再走的近了,就會感覺出這宅子裡終年似乎都瀰漫着一股子血腥氣,那緊閉的獸頭大門充滿寒氣和威嚴,幾乎能將路過的人嚇的膽戰。
便是現在,突然一騎出現在武將街上,當黑色的駿馬停在最西頭的宅子前時,騎士擡頭看了一眼,那宅子的門匾上赫然寫着馬宅,騎士跳下馬來,上得臺階邊拍門邊高呼:“聖旨到……”
獸頭大門大開,一個身着一品武將服侍的文弱男子從門內走出來。
這男子個子不算很高,起碼在一衆武將中算是矮的,他面色白皙,長相俊秀,尤其是一雙眼睛在看人的時候簡直是燦然生輝。
再加上他的嘴角終年向上彎起。便是不笑的時候叫人看起來似乎也在笑着,猛的一瞧,這當真是一位文質彬彬又和氣有禮的中年男子。
可惜了。凡是認識他的人見到他都會嚇的後退幾步,這人的名聲太過顯赫了,這便是大雍朝有名的平虜將軍馬濤。
馬濤出得門,見到門外天使身背聖旨,趕緊笑着行禮:“臣見過郝大人……”
來宣旨的是禮部右侍郎郝大人,說起來,德慶帝備下聖旨要將馬濤的妹子嫁出去。這聖旨好備,可宣旨的人不好尋。
一來。馬濤不喜太監,若是叫太監去傳旨,不定會被馬濤揍上一頓,二來。若是叫文臣宣旨,那也沒有幾個膽大的敢進馬家,就是叫武將傳旨,呵呵,說起來可笑的緊,那些武將素來和馬濤脾胃不對,竟是沒人願意去的。
沒奈何,德慶帝只得趕鴨子上架,將這件事情交到禮部手上。本來,這事便應該是禮部去辦的嘛。
禮部官員推舉了許久,便將人緣最差的郝侍郎給推了出來。
郝侍郎臨來之前還是戰戰兢兢的。他素知馬濤崇尚簡樸安靜,不喜歡太多人到他家中,因此一個隨從沒事,單槍匹馬的就來了。
在到了馬家大門口的時候,郝侍郎想着來都來了,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表現的大方些,便挺直了脊背。一副大氣凜然的樣子拍響馬家大門。
叫郝侍郎沒想到的是馬濤見到他還算是有禮,說話也和氣,他便笑了起來。
郝侍郎只顧高興,完全忘了馬濤只所以叫人害怕並不是他長的多兇狠,也不是他出言多惡毒,而是他素來笑裡藏刀的名聲。
“官家有旨。”郝侍郎一邊被馬濤引着向內走,一邊解下揹着的聖旨:“馬濤接旨。”
待到了中廳,馬濤跪地接旨,郝侍郎展開聖旨唸了一通之呼者也,總歸大致的意思便是馬濤的妹子素來賢良淑德閨譽很好,只是因着爲父母守孝耽誤了婚期,官家有感於馬濤爲國征戰有功,不忍其妹子延誤於家中,因此上給她賜下婚事,將馬婷嫁於鴻臚寺丞顧呈。
唸完聖旨,郝侍郎笑道:“馬大人接旨吧。”
馬濤三呼萬歲,雙手接過聖旨供奉起來,待他安置好之後迴轉身,臉上帶着一臉的笑對郝侍郎道:“郝大人一路辛苦了,不若在家中喝口茶吧。”
郝侍郎趕緊推拒,笑話,誰知道馬濤家裝茶的茶具是什麼弄的,萬一弄個頭蓋骨給他喝茶,他可找哪個哭去。
好話說了一大堆,郝侍郎終於得以脫身,從馬家出來之後,他身上還冒着虛汗呢。
那廂,馬濤拿過聖旨看了一通,冷笑一聲:“顧呈啊顧呈,你說你想怎麼個死法。”
不過起想到顧呈以後就是他的妹夫了,馬濤又是一陣心堵,轉瞬一想,自己妹子三十多歲的老姑娘了,總在家呆着也不是個事,雖說他不介意養妹子一輩子,可這女人啊,到底還是有個歸宿好。
至於說顧呈官位不顯,家中又極貧寒什麼的,馬濤倒是不在意。
就他家妹子那德性,真嫁到高官家中,每日城忙於豪門之間的算計她也受不了啊,至於說貧寒,馬濤倒真不放在心中,可甭忘了他和馬婷馬關駐守十幾年征戰無數,要知道這世上最好賺的便是戰徵財,這些年,兄妹倆積攢下的金銀珠寶已經不計其數,妹子要真是出嫁,光是她自己積攢的東西都夠顧家吃喝三輩子有餘了。
這麼一想,馬濤倒也覺得官家做了一件好事,心下也有了些歡喜之意。
他拿了聖旨興沖沖就向後宅跑去,離着馬婷的閨房還有一段距離便高呼起來:“妹子,妹子……”
轉瞬間,精緻的閨房門洞大開,從裡邊跳出一個一身紅衣,手拿長鞭的如火佳人。
這馬婷雖說三十餘歲,可是,猛一瞧真不像是三十多歲的人,反倒像是雙十年華的佳人,她一頭如雲鬢髮在頭上盤個平髻,上面只戴了一朵紅絨牡丹花,耳上垂下紅寶石耳墜子,上身着密四門的對襟褂子,因着衣服合身,竟是顯的胸部高聳,蜂腰不盈一握,越發的惹火。
下身着了淺紅的綁腿長褲,外繫了正紅繡銀紋牡丹的露足長裙,這身裝扮更顯的馬婷身材修長,膚白貌美,猛的一瞧,誰也不能將她和外邊流傳的那位虎姑婆放到一處想。
“大哥,驚呼呼的作甚。”馬婷手中長鞭一揮,馬濤因跑的匆忙在院中花枝上沾的幾片葉子便被她掃了下來。
“妹子啊。”馬濤跑到近前,將手中聖旨往前一遞:“聖旨,給你指婚……”
馬婷皺了皺眉頭,接過來瞧了半晌將聖旨遞迴馬濤手中,轉身就要回房。
“作甚,妹子你回房作甚?你……你要是不願意嫁,哥給你想法子,咱們推了這……”馬濤一瞧急了,趕緊去攔馬婷。
馬婷伸手一撥將馬濤撥到一旁:“誰說我不愛嫁,我高興的緊,這不馬上就要進屋換衣裳與哥哥進宮謝恩麼。”
“嗯?”馬濤這纔想起還有這一說來。
馬婷看看馬濤那一臉震驚的樣子,不由笑了,這一笑,更顯的她人比花嬌,國色傾城:“哥,說句不害臊的話,沒人比你家妹子更想嫁人的,只是咱們兄妹兇名在外,也沒人敢親近,如今倒好,官家這樣善解人意與我指了婚,我謝官家還來不及呢。”
“可是!”馬濤嘴巴長的都能塞進去一個雞蛋了:“這,這顧呈可是沒出息的……”
“沒出息正好。”馬婷絲毫不以爲意:“我正想找個沒出息的男人,總歸得我能壓住他,不然,將來有了孩子如何過繼給哥哥,咱們馬家就剩咱們兩個,哥哥……我若是不嫁人不生育,馬家豈不絕了戶,這叫咱們兄妹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親人。”
說到這裡,馬婷臉上露出一絲悲傷的情緒來,不過,這情緒也不過一閃而過,隨後她又笑了:“再者,顧呈這人我也聽說過,就是最近太后認下顧家大娘子的事情我也知道,我猜啊,官家將我指到顧家,就是叫我可着法的折騰顧呈,如此,我更加沒有後顧之憂,我就是在顧家鬧翻了天,官家都得給我壓着,太后那裡指不定還得誇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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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馬濤早已想到,聽馬婷這麼一說也不由點頭:“這倒也是好事,妹子就是嫁了人也能保證活的自由自在。”
馬婷抿嘴一笑:“最關鍵是,我將來生下顧家嫡子將他過繼出去,官家怕是更要讚我一聲呢,這麼一想,沒的比嫁給顧呈更好的了。”
馬婷爲何有此一說,這還要從馬濤遊學歸來見親人慘死說起,馬濤埋葬親人後因着悲痛入骨傷了身體,休養了好些時候才緩過來,不過,因着太過悲痛,到底還是受了損,自此之後精元甚少,這麼多年娶了妻納了妾,妾室通房也不少,可就是沒個一兒半女的,馬婷爲此不知道多着急,她原本就沒準備嫁人,可看到哥哥這樣大的歲數也沒能爲馬家留個後,便打了招贅的主意,哪知道,這主意還沒跟馬濤講,官家就送來了及時雨。
這廂,馬氏兄妹正商議間,便有奴僕跑來,低頭小聲道:“大爺,大娘子,外邊來了訪客。”
“這倒奇了。”馬婷一挑眉:“旁人都繞着我家門前走,如今哪裡來的訪客?”
那奴僕聲音更加了些:“是李家太太和姑太太……”
“李家太太?”馬婷想了半晌也沒想出她認識哪位李家太太,倒是馬濤還機靈些,片刻之後一拍腦袋:“趕緊,趕緊請進門來。”
他對馬婷笑道:“顧家的那位大娘子嫁的不正是李家麼。”
馬婷這纔回過神來:“趕緊是來瞧我這未上任的嫡母呢,倒也好,我正想會會這位顧家大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