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沒多長時間天上就飄起雪片子,李鸞兒朝外望了幾眼,看着陰沉的天空道:“這雪怕是下的大了,說不得明兒還停不了呢。
嚴承悅也望望天色:“怕是要到後日才停。”
李鸞兒一挑眉:“你也跟着辰迅學會預測天氣了?”
嚴承悅無奈長嘆:“我是他老子,到底誰跟誰學的?”
李鸞兒一笑:“這我可不知道了,我卻只想知道你瞧的天氣對還是不對,明兒莫不是一天都要下雪?”
說話間,李鸞兒扳着手指數着:“我原說這幾日梅丫頭該生產了,想着明兒天氣好的話過去瞧瞧,若是下雪怕是去不成了。”
“你必是去不成的。”嚴承悅笑了一聲:“明兒正好我休沐,不如咱們一家圍爐賞雪如何?”
李鸞兒立時拍手稱讚:“這倒是個好主意,總之明兒辰逸也不必去宮裡了……”
說到這裡,李鸞兒纔想起一事來,立時叫了丫頭過來,讓她去辰逸院中說上一聲,告訴辰逸明日不必早起,左夫子必要請病假,他不必去宮裡讀書的。
卻說這小丫頭叫翠兒,不過是十四五歲光景,是個最活潑不過的性子,就是這樣下雪天也樂意到外邊走上一走,她得了差事立刻興頭頭的去了東跨院,過去的時候正巧嚴辰逸正在練字,見她過來立時放下筆來笑道:“翠兒姐姐怎麼過來了?快坐下吃杯茶,外邊天冷莫凍着了。”
翠兒忙着擺手:“這倒不必了,奴過來是奉了大奶奶的令來告訴大哥兒一聲明兒不必早起,大奶奶說左夫子明日要請病假,大哥兒不用到宮裡讀書。”
嚴辰逸聽的直皺眉頭:“今日左夫子並沒有說要請假的事。另也給我們佈置了功課,怎麼……孃親又不能未卜先知,怎就知道了。”
翠兒一笑:“奴可不知道,奴是奉命過來的,大哥兒有什麼話還是問大奶奶的好。”
嚴辰逸看看外邊天色嘆口氣:“孃親怕是要歇下了,我若再去攪她實是不孝,翠兒姐姐回孃親一聲。就說我知道了。”
說完話。嚴辰逸又叫丫頭抓了幾個銅錢給翠兒:“這樣大冷的天兒還勞煩姐姐過來,姐姐且拿着喝口熱湯吧。”
翠兒笑着收下又道了謝,離了嚴辰逸的屋子將那銅錢藏好。去李鸞兒那裡回了一聲,便下了差事。
嚴辰逸想着李鸞兒那話沒頭沒腦的怕不靠譜,第二日還是早早起身穿了大衣裳去宮中,李鸞兒看他下定決心要過去瞧一瞧。也不攔着,只說一聲去了便知。
嚴辰逸一路慢行去了宮中。先去見過福豆,表兄弟兩人去正陽宮讀書,過去沒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小太監來說了一聲,只說左夫子今日病了不能過來。叫幾位莫等着了。
福豆一聽便笑了:“今兒這樣冷的天氣原不該讀書的,正好夫子病了,不若你們到我宮裡玩耍一會兒子。”
王令來了興致。滿面笑容的點頭,那胡嶽卻是面有難色。只說還有些事推拒了,嚴辰逸想起李鸞兒的話心有疑慮,急着回去問李鸞兒,便也推了去,福豆也不惱,笑嘻嘻的送他們出去,又和王令尋好物件去玩。
只說嚴辰逸回了家,先換了衣裳又去見李鸞兒,他過去的時候李兒和嚴承悅正對坐吃飯,見嚴辰逸過來忙招呼他也用些早餐。
嚴辰逸折騰了一早上也着實餓了,又見李鸞兒的早餐很是豐厚,也就跟着吃了一些。
吃完飯,嚴辰逸實在忍不住好奇心開口便問:“孃親,你怎麼知道夫子今日必請假的?”
李鸞兒笑了笑,捧着熱湯喝了一口:“還能怎的,昨兒我帶人半路劫了他狠揍了一通,他今日自然是起不來的,只能請假了。”
“呃……”
嚴辰逸瞪着一雙眼睛着實不曉得說什麼好了:“孃親,這,這……您也太過霸道了些吧,左夫子是兒子的老師,責打兒子是應該的,孃親真犯不着爲了替兒子出氣去毆打老師,再者,左夫子怎麼都是朝庭命官,又是官家欽點的皇子師傅,孃親打了他難保官家要生氣的……”
嚴辰逸的話沒說完李鸞兒已經一巴掌拍在他頭頂:“你當孃親真是爲着你被打兩下手板就找夫子麻煩麼,孃親是與他政見不和,在朝堂上雖也和他爭吵了幾句,只心裡到底還是不痛快,他即叫孃親不痛快,我自然也要叫他更加不痛快的。”
這回,嚴辰逸着實更加不知道如何說話了,半晌纔看看嚴承悅:“爹,你也管管孃親吧,照孃親這樣行事,用不了多久就把人全得罪光了。”
嚴承悅老神在在的笑着:“我管你孃親做甚?你孃親又沒有做錯什麼,我做什麼要說她?”
嚴辰逸拿着小手撫額,那小大人的樣子真真好笑的緊:“爹爹,你也太慣着孃親了,照你這麼慣下去,今兒孃親敢打夫子,明兒說不得闖出什麼禍事來呢,爹啊,妻賢夫禍少。”
這話直氣的李鸞兒拿眼狠剜嚴辰逸:“臭小子,你娘我不賢惠麼。”
嚴辰逸上下打量,實在沒看出李鸞兒身上還有什麼可稱賢惠的地方。
嚴承悅卻笑着拉了李鸞兒的手:“莫理這臭小子,我瞧着你哪裡都好便是了,左夫子惹的你心裡不痛快活該他捱打,你又有什麼錯處,錯的都是左夫子,誰叫他偏叫你委屈了呢,以後有誰再惹你,咱們照打不誤。”
“爹,你實在是……”嚴辰逸指着嚴承悅半晌說不出話來,這世上疼妻子的男人也不少,可如嚴承悅這般太過溺愛的還真真是難尋,便是做爲嚴承悅兒子的嚴辰逸有時候都覺得自家父母實在太過肉麻了些。
過了許久嚴辰逸才又問了一句:“爹若是惹孃親不痛快了,難道也叫孃親責打麼?那兒子們惹着孃親了呢?”
嚴承悅一瞪他:“這是自然的,只是我是萬不會惹你孃親不痛快的,至於你們。到時候不必你孃親出手,爹先料理了你們。”
嚴辰逸擡頭望天,希望尋個神仙經過將他帶走,實在是這樣的父母叫他受夠了。
只他望天這一會兒,李鸞兒已經興致勃勃的吩咐人弄了肉串和火爐,又將後花園一帶的一個帶了琉璃窗的暖閣燒上火碳薰好,更是派人去叫辰遠兄弟過去。只說一家人要圍爐賞雪的。
一直到了花園的暖閣之中。嚴辰逸呆呆坐在炕上看着圍在爐旁烤着肉串說笑的一對父母,也不知怎的,腦海中竟是出現自家孃親以前說過的一句話。秀恩愛,死的快。
嚴家一家子說說笑笑,吃烤肉賞梅賞雪,順帶嚴承悅和嚴辰逸這兩個大小文人也做了幾首詠雪的詩。倒顯的很是溫馨快活。
而福豆卻正在萬壽宮和德慶帝說話。
卻說福豆和王令玩了一會兒子,王太后那裡就派人過來叫走王令。福豆沒了玩伴,原想去永信宮尋李鳳兒說話,不想德慶帝派了人叫他過去,他只得收拾心情去了萬壽宮。
福豆進了萬壽宮先見了禮。之後就自顧自的爬上御座瞧德慶帝批閱奏摺。
且等着德慶帝將摺子看完了,回頭瞧瞧坐在御座上發呆的福豆,笑着將他抱起:“父皇帶你去看百戲如何?”
福豆搖頭:“我不想去。父皇教我讀書吧。”
說話間,福豆掙扎出來。又坐回原來的位置
德慶帝笑了笑,刮刮福豆的鼻子:“你怎這般無趣,父皇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是整日的玩耍。”
“父皇愛玩,所以福豆纔要好好讀書的。”福豆白了德慶帝一眼:“我們父子若都愛玩,這家國天下可又要如何整治。”
“無趣。”德慶帝嫌棄之極,可轉眼見福豆小小的人坐在大大的御座上,又板着一張嫩生生的小臉,那樣子又軟又有趣,一顆心早軟化了:“即如此,父皇給你講些朝堂趣事吧。”
福豆一聽立時雙眼放光:“好,好。”
德慶帝笑着給福豆講起這幾日朝堂上君臣之爭,文臣分南北,武臣分東西,各有紛爭,且一直不斷。
福豆聽的皺起小小眉頭:“父皇叫他們莫爭了,總歸都是父皇的臣子,原該給父皇效力的,總爭下去如何是好?”
“是啊,總爭下去可不好。”德慶帝滿臉喜悅,他只是講了幾件事情,並沒有點出什麼臣子爭鬥,可福豆卻是聰慧的聽了出來:“只是,父皇卻想他們一直爭下去的,若是文臣武將全都和好抱成一團,那父皇這個皇位坐的可就危險了。”
“這是平衡之道?”福豆握緊小拳頭小聲問了一句。
德慶帝笑着點頭:“對啊,這便是帝王之術,平衡之道。”
說到這裡,德慶帝小聲的囑咐福豆:“這些話可莫要跟你母妃說,你跟你母妃萬不可提起父皇教導你的這些事情,知道麼。”
“爲什麼?”福豆有些不明白:“父皇一直這般囑咐我,我不明白爲什麼要瞞着母妃,母妃又不會害福豆。”
“你母妃自然不會害你。”德慶帝笑着,一臉的苦意:“只是你母妃卻不信父皇的,她一直認爲父皇是帝王原就該多疑多思,怕是教你學帝王之術引起父皇猜疑來再害了你,你若是跟她說這個,難保她不會驚嚇的。”
說到這裡,德慶帝又笑道:“今兒你們夫子請假未來,其實是叫你姨媽給揍了一通。”
福豆原還在想爲什麼父皇教導他母妃就會害怕,可一聽德慶帝說姨媽揍了夫子,立時將原來的那些疑惑拋下,睜着一雙肖似李鳳兒的大大的眼睛問:“姨媽爲什麼揍夫子,定然是夫子做錯了事情惹了姨媽,福豆做錯事的時候,母妃便會訓斥福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