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慶帝才被於希安撫下,就又被李鸞兒挑起怒火,纔要和李鸞兒分說分說,卻聽那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又道:“大約是京中美人兒官家都瞧完了,覺得不新鮮了,便要出巡到江南來選美人。”
一句話,德慶帝怒意又起,只他還想聽接下來這說書人怎樣評說,便忍氣聽下去。
“君見官家出巡的旨意一下,咱們江南各家各戶但凡是小娘子長的好看的都趕緊尋了婆家,就怕官家一時興起再選美入宮,到時候,那些小娘子說不得要進宮伺侯人的,歷來後宮陰招不斷,說不得要折在裡邊。”
說書人邊唱邊說,一時吸引了不少人。
底下一人道:“你這話可不對,先帝后宮只皇太后一人,哪裡來的什麼陰招。”
說書人笑了笑:“上下幾千年後宮唯一人的也只先帝爺一個,除了先帝爺您再瞧,瞧瞧高宗寵信田貴妃,到最後落得怎樣的下場?這後宮的事啊……”
“也是。”又有人接言:“自古折在後宮中的美人數不勝數,漢時的戚美人,唐時的王皇后和蕭美人下場那叫一個慘,便是咱們大雍朝也不知道折了多少進去。”
“是極。”說書人接了那位的話茬又道:“說起來,當今官家後宮那麼些美人,寵的也唯皇貴妃一人,說不得這皇貴妃使了什麼手段,不然,怎就她一人生下皇子,旁的嬪妃都無所出呢。”
偏這句話說出來叫李鸞兒也生氣了,德慶帝的臉更是陰沉之極。
“官家再寵皇貴妃,時間久了難免還想尋新鮮,這便有了出巡之事。說到這出巡一事來,官家出了京一路往南,那一日……”
說出人分說幾句話開始說起正題,越說,李鸞兒和德慶帝的臉色越是難看。
“話說那小娘子悲痛之下投了河,飄飄蕩蕩到了一處,正是官家駐陛之處。被沿河取水的侍衛救起。官家瞧了那小娘子的容色,一時就看住了,卻說這小娘子生的膚白如雪。冰肌玉骨,當真有羞花閉月之貌,雖則一身布衣也難掩風華,當今閱美無數也沒見過這般美貌的小娘子。一時起了心思,只他還在意名聲。便叫侍衛送那小娘子回還,卻在小娘子回去之後日思夜想,終是抵不過那愛美之心,便叫東府衛將小娘子偷了出來。”
說書人一番添油加醋。將德慶帝出巡遇美搶人妻子的事情說的精彩萬分,底下坐的就問了:“你甭胡說了,官家就是再糊塗也辦不出這事來。”
見人不信。說書人也不惱,笑道:“我有沒有胡說打聽過便知。那小娘子便是……如今她家相公還到處尋人呢,只尋不到,險些瘋了。”
這話一出,立時就有人信了,更有人暗地裡說起德慶帝的不是來。
於希心裡憋了氣,出來一遭吩咐暗衛一些話,進去的時候德慶帝早坐不住了,帶了李鸞兒便出了酒樓,等回到行宮,德慶帝直氣的砸了一屋子的東西,嚇的伺侯的太監宮女大氣都不敢出。
於希心裡也害怕呀,靜默的站在一旁做佈景板。
倒是李鸞兒笑吟吟的給德慶帝遞上東西:“陛下有氣只管砸,臣與你尋物件,這屋裡的不夠臣叫人再送來便是,總歸得叫陛下出了氣。”
她這話一出口,德慶帝倒是不砸了,氣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哆哆嗦嗦的伸手指着李鸞兒:“你,你,英武侯,朕被人如此編排,你非但不安慰朕幾句,還在一旁煽風點火,你,枉朕對你這掏心掏肺的好。”
“且住。”李鸞兒趕緊擺手:“陛下慎言,臣有夫有子,陛下也有後宮三千佳麗,莫說些叫人誤會的話纔好。”
德慶帝也是氣極了才如此,這會兒子也醒過神來,知道剛纔的話說忿了,不過,他看李鸞兒那副不急不忙的樣子總是心不平,便道:“朕說錯了麼,你揍了朕幾回?朕都沒把你如何,還給你封侯拜官,若是換了人,怕朕早將他殺了泄恨,朕對你還不算好麼。”
“好,好。”李鸞兒這會兒子也不好和氣極的人計較,笑道:“臣對陛下難道不掏心掏肺麼,陛下在朝上說什麼不管旁人怎樣反對,臣都義無反顧的支持陛下,陛下就是說那屎是香的,臣也不會說一句臭,臣這樣忠心的陛下還能尋着第二個?”
德慶帝聽這話怎麼聽心裡怎麼堵得慌,氣的一指大氣都不敢喘的於希:“他比你忠心。”
李鸞兒一眼瞪過去,於希趕緊擺手:“奴婢不敢和英武侯比。”
沒出息的東西,德慶帝恨不能踢於希一腳,這會兒李鸞兒卻笑了:“左不過幾句話的事,陛下生的什麼氣,若是氣不過便將那說書的拿殺了便是,總歸陛下又沒做那樣的事來,理會旁人做甚。”
“只那人這般敗壞朕的名聲。”德慶帝一急,梗了脖子又將一個瓷瓶子扔在地上。
李鸞兒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將出來:“陛下還有什麼名聲不成?”
見德慶帝的臉都綠了,李鸞兒着實忍不住逗弄他幾句:“陛下素喜聽戲,又好遊玩,上了戲臺子旦角都樂意扮,這在京城可不是什麼稀奇事,滿京城的百姓誰不曉得,陛下當別人怎麼說你?當初陛下寵信柳木搞的民怨沸騰,十個人裡九個人罵柳木,可也有八個半罵陛下的。”
“這話可不對。”德慶帝氣的喘着粗氣:“算學朕還是懂的,十個減九個還剩一個,怎麼就八個半了。”
李鸞兒樂了:“陛下還沒氣糊塗呢,這分明便是留王的招數,陛下若是生氣豈不中了人家的下懷,本來沒有的事他們非得編派出來,這是他們的不是,您非得拿着別人的不是生自己的氣,便是氣死了也是活該的。”
這麼幾句話下來。很奇怪的德慶帝的怒氣竟然消散不少,他長嘆一聲:“朕也知朕荒唐了些,當初先帝爺臨終之時將江山託於朕,朕也願意把江山治理好,只朕的性子便是如此,總歸是管不住這愛玩樂的脾性,朕又能如何。”
難得的。李鸞兒也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擡頭道:“說起來,陛下已經極難得了,陛下這個年紀登基。又沒吃過苦頭的,又有幾個人能做到陛下這樣,只是,您那後宮的人難免也多了些。”
德慶帝又嘆了口氣:“朕也想跟先帝一樣。隻身不由已啊。”
李鸞兒很鄙視這樣的話,不過。有些話放到心裡卻是不能說出來的。
她見德慶帝心裡還有氣,便笑着對德慶帝招了招手,德慶帝慌忙過去湊近了問:“何事?”
“帶你出氣去。”李鸞兒笑眯眯的,德慶帝雖然有些不明白。不過想着李鸞兒那武力值,想來跟她在一處也不會有什麼閃失,便真跟李鸞兒出去了。
這回兩人單獨行動。沒帶任何人,李鸞兒見德慶帝走的慢。不耐煩的提了他一陣風似的從各戶的屋頂閃過,沒一刻功夫就落到一戶人家的院子裡。
德慶帝更加疑惑:“做甚?”
李鸞兒打個安靜的手勢,左右瞧瞧,對德慶帝小聲道:“這是金陵守備家,這位守備是留王的人,今兒那說書人大約和他脫不得關係,陛下有氣,咱們撒出來便是了。”
說着話,李鸞兒拿出一個藥丸子扔給德慶帝,德慶帝沒二話便吞了,李鸞兒自己也吞了一個,隨後便從懷裡摸出一些藥粉撒在空中,叫這些藥粉融入空氣中,隨風飄的到處都是。
如今正是盛夏時節,入了夜各家各戶都是開窗睡覺的,正好方便了李鸞兒。
又過一時,李鸞兒用神識查看這戶人家都睡實的,便帶着德慶帝摸進書房,沒一會兒的功夫便查着了書房的機關所在,打開機關,從裡邊的暗格中拿出一些物件。
德慶帝看李鸞兒這裡敲那裡敲的,他也好奇之極,不由的在書架上翻找起來,不料想碰到一個突起,德慶帝好奇之下按了一下,書架移開,裡邊出現一間房間,德慶帝大喜,對着李鸞兒招手。
兩人進去,李鸞兒見這房間黑乎乎一片,從懷裡摸出一物來,屋裡頓時亮堂起來。
德慶帝奇道:“夜明珠?你竟隨身帶着。”
李鸞兒笑了笑:“即然是要出來作案的,便得準備齊全了。”
待進到屋內,就看到許多的箱籠,德慶帝打開一個,見滿滿當當全是黃金,一時臉色就差了:“貪官。”
李鸞兒笑着搖頭,也打開幾個箱子,見裡邊都是金銀等物,另有各類的珠寶並古董字畫,珍奇賞玩,瞧了瞧,大多都是貴重物品。
此時,德慶帝臉色更差,李鸞兒壓低聲音:“這也說不得是要給留王的,你若是有氣,咱們將這些物件都搬走便是了。”
德慶帝瞧瞧自己小身板:“咱們兩個也搬不動的。”
李鸞兒氣憤道:“當真是傻的,咱們先撿貴重的拿幾樣,想來也沒人察覺,總歸咱們探明瞭情形,且等明兒叫於希吩咐東府的人來搬,他們是做這個的,想來手熟的緊。”
說到這裡,李鸞兒眼前一亮湊近德慶帝聲音更小了幾分:“不若你叫於希探查一下這金陵還有哪些官員和留王走的近的,便叫東府的人都上門搬東西去,總歸搬一家是一家,即出了氣,又富了你的私庫,且還能叫留王有所損失,豈不是一舉三得,沒的比他們口頭上佔些便宜要好許多,也實惠多了。”
德慶帝一聽大喜,立時便要挑撿東西,李鸞兒趁他選東西的當自然也尋了好物件塞到自家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