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疏散的工作,村民們聽到堤壩有缺口之後,也是很配合,畢竟沒有人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就當大家都很淡定行動,偶爾還能聽到一兩句牢搔聲的時候,有人指着堤壩那邊慌張的喊了起來:“崩了崩了……”
“崩什麼崩,你尿崩啊。”這些村民,互相之間玩笑開慣了,聞言就有人打趣起來。
但很快的,大家都把眼光投向了那平時不被注意卻時時刻刻守護着他們的應江堤。
只見堤壩上出了一道口子,黃濁的江水夾雜着一些漂浮物順着缺口流了下來。
大家很快的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過這還不算嚴重,當場就有見多識廣的人安慰起大家:“趕緊讓山下的上來,還來得及。”
“對啊,趕緊去讓人上來。”誰家沒個親戚朋友的,特別都是同村,大家擔心的看了看堤壩上面的缺口,有些咬咬牙跑下去去提醒催促別人,有一些只當沒看到,他們可不想冒險。
這水火無情,連堤壩出了缺口這麼罕見的事情都出了,誰知道會不會一潰千里,到時候就算是蜘蛛人,也得變死蜘蛛。
“催一催華尚,讓他加快速度,現在不是疏散,是強制撤離。”張啓臉色凝重了起來,這種情況和他以前見過的堤壩決潰的前奏一樣。
如果說只是出了一點問題,水沒流過來,那決堤的可能姓不足一成,但如果江水已經流了過來,那危險就大了,可能姓加了三四成都是往少了算。
作爲公安局局長,下面村莊裡的不止是張啓的手下,還有他應該保護的村民,能不出事,張啓自然會盡量保證他們的安全。
吩咐了一聲,張啓想了想,又決定打電話給杭君義先,這種事情,還是先通下氣好一點。
接到張啓的電話,正在開會的杭君義差點一蹦三丈高,他剛纔提出疏散村民的提議,居然被縣委書記一系的人駁回了,理由是沒有險情,撤離羣衆屬於勞民傷財。
這下好了,沒有險情,堤壩都出現了缺口,這叫沒有險情,那就讓縣委書記他們搬到那邊去住一天。
而且杭君義知道這縣委書記一派就是和洪樹凱勾結成團的一個利益團伙,這一次是純粹噁心自己來了,反正堤壩出事的概率極低,他們反對了,到時候就可以拿杭君義執意要疏散羣衆這一點來做做文章。
杭君義聽完張啓的話,吩咐了下面的人幾句,就興沖沖的跑回去打縣委書記他們的臉了。
“先撤離,縣長已經吩咐皿江鎮政斧的人趕過來了,如果真的出問題,物資方面不用擔心。”張啓對着已經從堤壩跑回來的村委書記說。
後者聽完就放心了,但是一轉頭,看到那些原本已經跑上來的村民居然有不少人又跑下山去,村委書記臉頓時就憋紅了。
“你們這羣混蛋,跑下去送死啊,趕緊給我回來。”
不過村委書記的威信顯然不夠,那些跑下山的人不止沒有回頭,呆在上面的人更多的邁開腿跑了下去,剩下的人也都蠢蠢欲動。
“別攔了,你攔也沒用。”到了這種地步,張啓倒是很瞭解這些人的心裡。
人跑到山上來,這些人存的心思就是萬一有水災,自己就沒危險了。現在跑下去,則是擔心財物的安全,瞧着這堤壩缺了口,河水都流了過來,看起來卻是有一段時間纔會漫到村裡。
老百姓心疼家裡的器物,很多人心裡也就都盤算着下去搶救一下,最少把貴重又重量比較輕的東西搬到山上來才行。
對於這種事,張啓知道勸也沒有用,攔也攔不住,既然是無用功,那還做着幹嘛。
只是看着江水流過,渾濁的河水剛一流過堤壩的這一邊就滲入地面,張啓心裡卻是涌起很不好的預感。
很快的,張啓就明白這不好的預感從何而來了,堤壩內部其實是夯土鑄成,被河水慢慢的滲透,難免會越來越鬆散,到了後面肯定就是“嘣”的一聲,被撞開。
“希望不要太快,兩個時辰就可以,到時候人和物都應該完全撤離了。”張啓默默的想着,心裡卻是縈繞着濃濃的不詳感覺。
過了一個多小時,河堤的缺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的變大,流過來的河水也慢慢的增加,已經不會完全滲入地面,有一些開始朝着村莊漫過去。
杭君義這個時候也趕到了現場,隨着而來的還有其他的一些官員,大家看到這種情況,心裡算是涼了半截。
“要不,找軍區?”有官員忍不住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有困難找警察,這句話現在對於老百姓來說可信度少了很多,但是有災情必有解*放軍,這種情況卻是全世界公認的。
“哼!”杭君義看了下說話的人,冷哼一聲,那人是縣委書記一派的,說出來的也是餿主意。
像這種事情,杭君義早就報了上去,但是他也很明白,像這種一兩個村子的水災,去喊解*放軍,那就是殺雞用牛刀,你當皿江鎮住着軍委主席啊,還找軍區,你家水錶爆了,難道需要找奧特曼。
時間在慢慢流逝,武警消防隊員和警察也都參加進去幫那些村民搬起東西來,但是情況卻越看越不好。
看着那堤壩上面的缺口越來越大,張啓猛的心一悸,朝着對講機就喊了開來,“全體聽命,迅速撤離,不要去管物品,全體撤離,不許停留。”
張啓突然大聲的話嚇了旁邊站着的那些官員一跳,接着聽到話語的內容,這些人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在他們看來,這堤壩上面的缺口雖然在慢慢擴大,但這溜過來的河水想要危及村莊的安全,還要過一段很長的時間。
“大驚小怪。”頓時就有人嘲諷出聲,張啓是幫着杭君義的,這些人很多都的跟着縣委書記的,逮着機會,那還不死命的諷刺,“聽說張局長是華異市數得着高手,怎麼回了家,這膽子卻變小了,還不如我這個幹文職的。”
張啓轉頭看了一下,是縣統計局的局長雲月涌,張啓冷笑一聲,不想和這種只會誇誇其談的人說話。
但是雲月涌堅決奉行宜將窮寇追到底的策略,看到張啓不理睬自己,以爲對方心虛,又接着嘲諷:“水都還沒漫到村裡,要是我,肯定會再爭取一點時間爲老百姓搶救多一些財產。”
“想下去,沒人攔着你,趕緊的,別在這裡礙眼。”張啓一臉淡然,這種小人,要讓他心情起波動還稍顯嫩了點,如果氣不順,找個機會懲罰一下就是。
雲月涌卻是沒有一點“小人物”的自覺,同爲局長,他可不覺得比張啓的身份低多少,又是一張嘴,說:“公安局局長都在山上,我這統計局局長要是下去了,有些人面子過不去。”
這是在諷刺張啓都在山上,雲月涌要是下去幫忙,豈不是狗拿了耗子,貓就被人罵了麼。
“夠了!”杭君義鄙視的看了縣委書記凌秋空和身邊的官員一眼,說道:“剛纔是誰第一個反對疏散羣衆的,是誰說他今晚就住到我口裡的災區去的?”
縣委書記那羣人打的什麼主意,杭君義心裡清楚得很,剛在會議上打了臉,現在好了,居然還有人嫌不過癮,又把臉湊了上來,杭君義哪會客氣,馬上又是一巴掌扇過去,那叫一個啪啪響。
“住下去?”雲月涌看了下堤壩上那越來越大的缺口,縮了縮脖子,打死不住,住了就死,他纔不幹。
“張局長,你全權指揮,我們不干涉。”杭君義還是很給面子的,也明白什麼叫做不要外行人指揮內行人,他是縣長,這種事情完全沒經驗。
“抓賊我就厲害,救災,一樣沒經驗,哈哈,還是看丘隊長的,他連98抗洪都參加過。”張啓笑着把身邊一身消防衣衫的消防大隊長丘隊長推了出來。
“局長客氣了,現在是應該撤離了,我們當初抗洪的時候,這麼大的口子,足夠河水一衝而下了。”丘隊長也是擡了下花花轎子,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必學雲月涌呢。
“那是98大水災,這是皿江鎮大雨,根本就不能拿來對比。”雲月涌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還出聲嘀咕。
只是他的聲音說得很小,現場又下着雨,除了張啓,也沒有人聽得清楚。
又過了一小時,看着這些村民抱着電腦、液晶電視,大部分都上了山,縣委的官員心裡就安了一些,起碼那想象中的意外沒有發生。
現在就等雨停,水位降下去的時候,讓水利局的人去觀察一下險情,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修補一下,等多兩年,華異市的水利樞紐建好,大家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局長。”就在大家都安心的時候,丘隊長走了過來,把剛纔從手下那裡得來的消息告訴張啓,“老弱婦孺都上來了,還有一些人……”
丘隊長表情很難看的說:“在搬電冰箱等大件物品。”
“電冰箱?”張啓差點一個趔趄摔倒,這些人真是要錢不要命,這是避難,又不是搬家。
聽多一會,他覺得好笑又好氣,原來這些人看着幾個小時過去,也沒發生什麼事,很多人還真想把家都搬出來,畢竟這都是錢啊,一個大件足夠他們兩三個月的薪酬。
“胡鬧,這……”杭君義聽完,那臉色就變了,這物品損失了無所謂,人要死了,他這個縣長絕對沒好果子吃,特別是因爲搬電冰箱死的。
“趕緊……”杭君義剛想說些什麼,只聽堤壩那邊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崩塌了。
很多人一生都肯定看不到如此壯觀的景象,黃色的江水沖塌了堤壩,對着下面的果園傾瀉而下。
隨着河水的漫過,果樹紛紛倒下,組成第一道天然的防護線,不到幾秒鐘,越來越多的河水涌來,夾雜着這些果樹的洪流衝向不遠處的村莊。
這種氣勢,這種無情的氣勢,直接就讓山上的人陷入了一陣沉靜,這不是電影,這是現實啊,看着那被夾雜着果樹等物件的洪水沖毀的房屋,很多人心裡都閃過一陣後怕。
在看到村裡偶爾閃過的人影和驚慌的尖叫,大家的臉色頓時就變得無比難看。
村莊的房屋結構大多是兩層樓,高度肯定不夠防水的,至於被沖毀的危險,倒沒有那麼大,已經流到後面的河水已經沒有那麼大的衝擊力,不足以沖毀房屋了。
但是坐以待斃就是現在這些滯留在村裡的人的最好詮釋。
沒人敢在洪流襲來的情況下跑上山,各處的屋頂開始有零星的人站了上去,聲嘶力竭的朝着山上的人呼救。
“這……這該怎麼辦?”很快的就有人不忍的開口說,他其實也知道,沒有人會在這種情況下還敢下去,這不是救人,是殉葬。
只有等到河水稍微平緩一些,救援的船隻纔敢開過去,不然的話,看着那一個個的漩渦,大家忍不住都打了個寒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