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夢語這一眠,竟然整整經歷了一個冬天。
藍宇成打開夢語房間的窗戶,將剛路過集市買下的鮮花插進瑪瑙瓶中,放在了夢語正對着窗戶的梳妝檯上。
他走到夢語的身邊,笑着說道:“今天天氣很好,來林府的路上,見有小女孩在賣花。她拉着我,讓我買一束送給我的娘子,然後我就想到了你。你起身看看,是不是很美?”
夢語的嘴角,好似真的微微上揚着。只是她的眼睛,卻還是沒有睜開。
藍宇成表情不變,好似夢語正在看着他,聽着他說一般,繼續微笑着,自言自語道:“最近皇叔的動作越來越大了,父王也不再管我的事。皇爺爺的身體雖然熬過了冬天,可是我看的出來,他也不過是在硬撐而已。只怕皇儲之位,已經快到揭曉的時候了。如果當真讓皇叔上位了,我與父王的結局肯定很慘,若是到時候你再不醒過來,也許你就再也看不見我了……”
藍宇成一臉溫柔地看着夢語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思念成狂,他竟然看見夢語的眼珠動了一下。
“夢語,我求你,睜開眼睛看我一眼!我知道你聽見我說的話了,你都睡了那麼久了,還不肯醒嗎?”藍宇成跪在夢語的牀邊的地上,左手握着她的手,右手撫上她的臉,驚喜地喊道。
可任他再如何呼喊,夢語也沒有任何反應。好似剛纔,就只是他的幻覺而已。
藍宇成垂頭喪氣地鬆開了夢語的手,跪在夢語牀邊的地上,抱着自己的腦袋。天知道他有多恨自己,如果那夜他沒有從皇宮回來,那羣黑衣人就不會找上他。如果他沒有放任自己去接近她,她也不會那般糾結地喜歡上他……
“你的每字每句,我都聽見了。”
藍宇成覺得自己,好像又產生了幻覺,不敢置信地呆愣着不動。如果這真的只是幻覺,那麼,讓他再感受地持久一些吧!他真的好想聽見夢語的聲音。
“我真的聽見了。”
說話之人,好像就怕藍宇成不相信一般,又重複了一遍。
藍宇成猛地擡起頭來,看見一雙汪汪秋水般的雙瞳,正一臉笑意地看着他。
藍宇成不相信地又閉上了眼睛。這些日子以來,他有多少次,曾經夢到這樣的畫面。只是他害怕,怕他一睜開眼睛,面前的夢語又回到了沉睡中。
“你都變老,變醜了。”
一隻柔嫩的,帶着溫暖的手,摸上了藍宇成的臉。第一次,他竟然在夢中感覺到如此真實。
藍宇成睜開雙眼,眼前的夢語還是如同剛纔一樣的一臉笑意,只是眼眶中的珍珠,已經滴落在了牀上。
“你真的醒來了?”藍宇成喃喃地低語到,不自覺地伸手,撫上了夢語的眼睛。
夢語閉上眼睛,微微顫動着的睫毛,頓時讓藍宇成如癡如狂。
“你終於醒了!”藍宇成一把將夢語抱緊了懷中,頭倚在夢語的肩上。
此時此刻,千言萬語,都已經化爲了點點柔情,盪漾在這安靜地房間裡。
“嘭!”銅盆落地的聲音,頓時不合時宜地打斷了正用力擁抱着的兩人。
“小姐,你醒了!”杏兒站在原地,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用手捂着嘴巴,眼睛裡的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
“杏兒,我醒了。”夢語離開藍宇成的懷抱,笑着朝杏兒點了點頭,“難爲你照顧我這麼久。”
杏兒也不顧什麼尊卑之分,直接撲在了夢語的牀上,說道:“不難爲,不難爲,小姐醒過來就好……”一邊說,竟然一邊嗚嗚地哭了起來。
夢語撫着杏兒的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藍宇成。
“那我去通知其他人。”藍宇成溫柔地看着夢語,起身說道。
“不,不用,”杏兒也站了起來,胡亂地用袖子擦了擦臉,笑着說道:“世子在這陪着小姐,我去跟老太太稟告。”說着,杏兒笑着看了夢語一眼,轉身就朝着門外一陣風一般地跑去。
藍宇成重新跪在了夢語的牀邊,拉着夢語的手,看着夢語說道:“這一切,不能是夢。否則,我真的會瘋掉的。”
“不是夢,是我,我真的回來了。”夢語看着眼前這個男子,此生,他將是她這一輩子的愛人。
第一個衝進屋子的,自然是林府的大少爺,林夢語的親哥哥,林志傑。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林志傑嘴裡重複的,只有這一句。他一眼不眨,只怕他閉一下眼睛,夢語就會消失在眼前。
“哥哥。”夢語柔柔地叫了聲。
“哎!”林志傑傻笑着應了一聲。
藍宇成注意到蔣大夫也風風火火地從門外進來,連忙拉過林志傑,朝着蔣大夫說道:“夢語剛剛醒來,有勞先生了。”
林志傑本被人打斷與妹妹說話,很是不悅。聽見藍宇成的話,這才發現門口進來的蔣大夫,連忙恭敬地讓出位子說道:“對,蔣大夫快快替妹妹看看。”
蔣大夫摸上了夢語的手腕處,閉上眼睛,細細地感受着經脈所呈現的身體狀況。
“妙啊,真妙!子母蠱竟然如此神奇!”蔣大夫一臉喜氣地睜開眼睛說道。
“如何個妙法?”藍宇成緊張地上前問道,現在對他來說,夢語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林小姐體內的生機正在源源不斷地在滋養着她的五臟六腑,以後林小姐的自愈也將遠遠高於常人,也就是說,常人割破了手指,自然會流血不斷,可林小姐不同,她體內的生機會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傷口,幾息之後,就會恢復如初!”蔣大夫一臉激動地說道。只是漸漸地,蔣大夫的神色開始慢慢地淡了下來:“只可惜,這世上,我也只尋到這一條。”
當年,他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張據說是華佗留下的藏寶地圖。尋尋覓覓許久,竟然當真被他找到了圖上所繪的古寺。
古寺某處的佛像下,有一暗門,其中醫藥孤本數不勝數。最最讓他激動的,就是尋到了這一個存放蠱母的木盒。木盒下有古人留言,道盡了這子母蠱的由來,及其用法。
沒想到他取走木盒之後,竟然觸發了密室之內的機關,頓時,毒氣開始蔓延。他好不容易憑藉着當年他師傅送給他的萬毒解丹丸,勉強壓制體內毒氣,逃出昇天,可沒想到那毒氣實在霸道,一會的功夫,已經開始慢慢入侵他的經脈血液之中。
正巧此時,夢語的孃親路過。雖然他已手腳不能動彈,但是神智還是相當清楚。夢語的孃親不忍見他死於非命,按着他的方法,每日放出少許毒血,再用其他動物的血來沖淡身體裡的毒氣。久而久之,總算讓他有能力爲自己清除剩下的餘毒。他也承諾夢語的孃親,無論是何條件,只要他能做到,必然答應。
夢語的孃親也曾經在那些日子裡,讀過那本解說子母蠱的孤本。如此珍貴之物,她從沒想過據爲己有。只是在臨終之時,她知道自己女兒一出生就體弱多病,那條蠱母,是最適合給夢語用的。遂百般請求,更是不惜說出當年他的承諾得到了此蠱母。
夢語不知蠱母的事情,當她聽說之時,又是慶幸天下竟然還有如此奇珍,救她一命;又有些鬱悶,她肚子裡,竟然有兩條蟲子。真不知道哪日他們餓了,會不會就開始吃她的五臟六腑。
她當然不敢說出來,不然此刻還心疼萬分的蔣大夫,只怕要將她暴打一頓了。